在濒临绝望里的最后一刻,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弟弟周伟之前玩腻了,随手丢给我的一台旧录音机.形状方方正正的,外壳上还有他刻的划痕,不过早就被我塞在了储藏室最角落的破棉絮堆里。
想到这,我轻轻的爬到棉絮堆里,把录音机塞在我宽大的袖口里。
然后小心翼翼的爬回门边,耳朵紧贴着,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终于,我等到了。
我爸压着嗓子,对李婶说“明天晚上动手,直接拉到镇上刘医生那儿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镇上的刘医生,是个出了名的“黑诊所”大夫,专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我赶紧用藏好的录音机录下这一切,我知道,我没有时间了。
接着,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头狠狠撞在门板上。
“砰!砰!砰!”
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喊,声音凄厉又绝望,足以让整栋楼都听见。
“我错了!我错了!爸!妈!我愿意改口!我什么都愿意!”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要见李婶!我要当面跟她认错!”
哭声,喊声,撞门声,混成一片。
外面的脚步声乱了,很快,门锁“咔哒”一声,被猛地拉开。
我站在门口,我爸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心疼,只有一种“早该如此”的轻蔑和不耐烦。
“闹够了?”
我被从他黑暗里拖出来,刺眼的光让我顿时觉得头晕目眩。
我被带到了客厅,李婶正端坐在沙发上,像个审判官。
我爸一把将我推到她面前。
我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说来就来,哭得声泪俱下。
“李婶,我错了!”
“爸,妈,我也错了!是我一时糊涂,嫉妒李强哥,我嫉妒他有你们的疼爱,才胡说八道冤枉他的!”
我一边哭,一边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愿意去跟所有人解释清楚!是我疯了,是我在撒谎!”
李婶脸上终于露出那种掺杂着怜悯的得意笑容。
她亲热地走过来扶起我,慈爱地拍着我的手背。
“好孩子,知错能改,还是李婶的好孩子。”
我爸妈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家里一场天大的风波,终于被我这一跪给平息了。
我低着头,任由他们表演,心里一片冰冷。
我借口要去上厕所,反锁了卫生间的门。
这个老旧的卫生间有个很小的窗户,正对着外面巷子口,邻居家那个老式的公用电话亭。
我从袖口里摸出那根早就准备好的,从旧棉袄里拆出来的细铁丝。
我屏住呼吸,费力地将铁丝插进窗户插销的缝隙里,一点点地拨弄。
“咔哒”一声轻响,窗户被我推开一条缝。
我对着电话亭的方向,学着记忆中某种鸟的叫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短促又尖锐的鸣叫。
这是我和高枫的约定。
他说,如果我有危险,就用这个信号。
我走出卫生间,我爸的手里,多了一根一卷粗糙的麻绳,他眼神冰冷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