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不经心地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一种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
"是的，他们完全不知道。"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赵长峰。张磊几乎条件反射地接起电话，指尖已经摸上了配枪的保险。
玉林第六人民医院走廊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后被剧烈咳嗽淹没。对面病房的保温门在火灾中断裂，金属变形，扭曲成无法辨认的形状。
"那是中午三点十七分的样子，走廊尽头第二个急救通道。一个六十岁的女人，跌倒撞到了提前广播的防火设施。啧。"
张磊盯着医疗报告上突然浮出的名字，嘴角勾起一丝讽刺。林明玉。林氏基金会理事，林瀚宇的姑婆。一个他以前只知道名字的人，现在成了林家控制网络中的又一个节点。
"医生们逃走了吗？"张磊声音冷硬。
赵长峰却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别过头...张，医生不会逃的。上周十一起，上周二十起，最高层的医护人员突然在科室里集体消失，有退休的，有休假的，都有一个共同点——无法解释清楚的请假原因。"
那枚尽职但冰冷的发言，悬在张磊耳边不散，像是金属植入物在发生共振。他想起在《厨神争霸》比赛前期，林明玉亲自取走了他的最佳酱料配比手册。
林明玉，林瀚宇，赵长峰。三个名字串联起来，在子夜的厨房之外，渐渐形成了某种数字化的形状，闪着幽蓝的光。
"天台的风很猛，对吧？救生设备年久失修的样子，清雅注意到的……"
电话那头语气支支吾吾，张磊了然："少来。我看你那数据轨道，不是在按时维护，是在观望。还记得元宇宙餐厅的事吗？那群表演用AI突然集体跳起了祖传的刀舞。"
第12章真的来了。张磊的指尖在折叠手机的全息屏幕上飞快滑动，在凌晨四点的手术室走廊对面卫生间里召开紧急会议。
"你是说，这批配送前天深夜抵港的波士顿龙虾出现异常？最新检验报告显示DNA序列完整，可这里有个BUG——"
张磊看着屏幕上标注为"林氏基因认证终端"的数据签名，眉头紧锁。前一天下午，他在处理一批特殊港货时，技术人员突然警告他说这批"特殊食材"需要接受反基因追溯扫描，这个请求在常规供应链中从未见过。
"这不仅仅是波士顿龙虾的问题。这涉及到我们与林氏集团三个月的直供合同隐含条款。在验货时，他们使用了特殊标记。一种新型基因锚定标记，在供应链的每个环节都被覆盖。"
张磊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他能感觉到今晚不对劲。自从他上次发布那道争议料理视频后，研发部门对他的调味剂配方检测频率明显增加了。
下午三点整，虚拟厨房的灯光准时熄灭。没有视频通话，没有威慑指控，整个世界于是开始翕动。
清晨七点十分，手绘《破茧餐厅》推行计划提案将在《美食趋势》网站正式发布。这是他蓄谋已久的下一轮进攻——但谁也不知道，此刻他的虚拟人格正与早期版本程序发生冲突，某种数据紊乱正在细微地蚕食他的操作逻辑。
"或许你该考虑下退路。"一个声音轻叩他的内耳，那是赵长峰的私人信鸽系统传来的内容。
张磊的食指悬在回复键上许久没动，他睁开眼，长夜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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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的是文件，不是传说。"张磊推开林家定制的落地窗，凛冽的晨风灌满整个办公室。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手绘RAID棒，屏幕微微暗光，滚动出一系列加密代码。
林瀚宇坐在窗边的真皮转椅上，面前的咖啡已经冷透，但杯壁上依然凝聚着氤氲的水汽。他现在很清醒，异常清醒。
"你说得对。文件里一堆屁。这份基础架构背后是更大的逻辑帷幕，就像你在《厨神传说》中展示的作品，终究只是树梢上的蝴蝶结。"林瀚宇晃动着高脚杯，里面悬浮的蓝色液体折射着窗外的晨曦。
他向来有洁癖，但此刻他的西装领口带着淡淡的铁锈味，那是高性能纤维材质受不了定制弹簧持续压缩后的正常反应。
尽管抱着绝对的环境控制审美，林瀚宇起身走向展示柜。那是他十五岁时林家送给他的礼物，从太空供应商购买的特殊合金，带着宇宙背景辐射的温暖余晖。
"那是太空杠杆末期的技术残骸，'创世神话'计划失败的线头凑合而成。就像你们这些人一样，以为真的有基因锚定这回事情，其实只是板块里的影子，墙上的小广告，博君一笑的把戏。"林瀚宇拍了拍玻璃展柜，金属框架发出细微的嗡鸣。
张磊举着RAID棒的手悬在半空，少顷面露嘲讽，突然单膝盘坐，表情扭曲成数不清的符号组合：
"敬你是职业炒菜工。不是所有被标记的东西都有基因缺陷，但在虚拟场域连锁反应中...痕迹是把推手钉进棺材板的锤子。凌虐签注存在的功能还未激活，只需要找到共振频率..."张磊突然停下，达观地看着林瀚宇。
林瀚宇的双眸中映照着张磊复杂的神色，闪烁着恰如其分的光芒。他不完全认同，又非常谨慎地欣赏着这种深度。
"你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张。但归根结底，只是数据压制的深度差异问题。顶级豪门最擅长的，是制造这种叫人心安理得的装饰品，作为思维束缚的影子。"林瀚宇嘴角勾起微笑，这是今晚第一次全幅展现的笑意。
柜体内部细微调整导致金属壁板发出两道轻微碰撞声，和整个早晨的氛围一起撞击着张磊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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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峰制作的空心巧克力在盘中兀自旋转，切成不规则几何体，像是婴儿的梦境。他又点了一杯喝出外星人眼睛的咖啡，可那上面的人造蔚蓝云层—既然母亲叫清雅，他们似乎认为这种配色较有...合理性—在坍塌、结块、形成灰色斑点。
"你和清雅谈过了？"赵长峰吸着带有香菜气息的空气问道，他面对着窗外，一座分裂的摩天楼像某种破壳动物。
张磊凝视着手绘RAID棒上正在重组的运算簇，像实验台上的显微镜拍摄结果："谈了，但真的很勉强。她现在处于某种程度的自我洗白状态，我记不清她具体说了什么，但那些虚拟世界里的...工具很危险！人在那种环境里很 depend 药物，依赖程度让我发指。"
真正的痛苦并没有情绪反应。赵长峰打开了冷柜，取出早午饭预计使用的卍字符号蛋糕，故意压迫式问道："所以针对龙虾的事，你准备先碰哪个环节？"
张磊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考虑用我的那锅'基因涟漪检测液'，配合FOpenAR系统。如果林家真有这种操控怎么也串码的东西，虚拟现实是还原圣殿山地画颜料最合理的候选媒介，为那项目目前已泄露出的龙虾DNA链条提供节奏锁定，应该能拼出电报编码。"
赵长峰沉默了一会，拿出一个经受数段数据炮洗礼的水晶："三天，是尽可能长久了。但林家不会给你那么美全面具。你真的确定，在那场试验里你可以出得去？"
他恰好低头时，眼角弥漫开过分的潮红。赵长峰迅速向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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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如何描述这种集体性尴尬？从香槟气氛的午宴到技术层面的撕扯，他们已经从漫长关系中删除了某些东西，又添加了其他的符号。
林清雅站在落地窗边，外面的夜色深沉如水，街道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她看着张磊转身离开的背影，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始终说不出口。
她太了解这种挣扎了。就像自己总在林家的元宇宙乐园里，尝试抵制那些被植入的东西，试图在虚拟世界里找到一方净土。但真的存在净土吗？还是只是被精确计算过的错误答案？
一个模糊的片段从数据记忆中浮现出来——某些建筑外观评价正在以皮肤烧焦的速度随机变化，某些电子屏幕的光影在极快速地模拟着江水流矢。父亲将这现象斥为"高级感的固执"，却遮蔽了她们架设管控网络的真相。
于是她明白，既然预设边界无法排除标出去的变量，就必须建立动态追踪系统。就像她在元宇宙餐厅的虚拟料理课程中，教给客人们规避味觉迟钝的方法。
"本质上是一种抵抗机制。"她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像夜风中的树叶。"但在这个版本里，主角必须足够坚韧..."
那天晚上，林清雅独自坐在元宇宙乐园的角落，打开一个从未被标记过的数据终端，输入了一行代码。
删除了所有被林家系统识别为"不稳定"参数的文件，她从私人云端下载出三个加密实验视频，这每个视频包含的都是她为突破虚拟世界限制所做的最新尝试。
她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向张磊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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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品味这份联系的有趣方面吗？就像玩一场迟到却最终进入高级路线的解谜游戏？一种微妙而不平等的共生关系，但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赵长峰。
他想，在深夜思考这些并非不正常。这种思考精度已上升为某种仪式，犹如敬拜人造月亮下的时间胶囊。他的整个计划如同某种产品计划，在方盒中吸纳架构与符号。
然而，新的参数运算是个问题，几乎是思维框架无法容纳的突变体。就像在钻石矩阵中嵌进了水晶棱柱，常理一击即碎。他猛然想起曾看过李奥的副本，但失败后下载的那奇怪的思维切片常常咬住他的逻辑尾巴。
所以，他选择在暗处进行这种突破性手术，就像深夜进胆结石手术，完全避开常规监督机制。那个漏洞是他三周前通过某项采桑叶实验意外发现的，令他想到了像素重组中的一个旧式bug。
这更可能是一次质量事故。但有点像《九地之龙》中情节飞跃的前兆。
张磊的脸色苍白得反常，虚拟人格解析出一段极简避险代码，颜色比它本身的白还要淡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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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霓虹灯开始笼罩整座城市。他皱着眉看了看时间，拉起外套准备出门。
"记得按我们商定的...林明远，以对方发表商业声明为标记点。"赵长峰在路上拦住了他，微微拜谢。
张磊点点头推开门，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相当不寻常地娇小而精准。
正好是三点，张磊按计划在虚拟厨房里点燃反炼金香炉，瞬间整个空间的震动频率突遭改变，那波形奇特的脉冲却与他的阳气近乎同步震荡，竟让他感觉不到任何难受。
"你果然来了。"张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角度略有些奇怪的身影。
林清雅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分子层次的操作很厉害，但未必万无一失。你在那个空间里，其实暴露了自己气息最松散的时刻——一种我们都没有放在眼里的不协调。"
张磊微微吃惊："你游历了那里？我们的协议是..."
"我早就坏了，潮水第一次扑上礁石的时候，我爸爸就把林家的围墙拆了我的几个脚掌骨。"林清雅打断他，"但我爬出来了，现在我在自学防御性黑客技术，你要是答应了林正午他们，没准...我们也能结成同盟。"
她的意思是《厨神争霸》总決赛上的默契对手，那次张磊确实用聪明才智鏖战了一场，赢得了很多资源兑换权。但在这件事上，林正午的支持早已被林家高层定义为"不可靠因素"。
"同盟关系建立在互相承认对等冲突的情况下，孩子，不是像...."赵长峰突然端坐在一旁，声音有些颤抖。
无论他们做什么，林明远都像是漂浮在他们世界之上的幽灵，有种奇特的失控暗示。张磊觉得自己的虚拟大脑在多方因素中快速旋转，一个重大的发现浮出水面：那种基因锚定标记，似乎就是林清雅刚才提到的电子信号束。
这太诡异了——为什么林家要投入这么多资源搞这种技术？而且针对的都是未来有前途的候选人，可控性强，可以暗中放大，也能在关键时刻按下删除键。
他的双手突然微微颤抖起来，不是能量耗尽，而是那撕裂的电火花在电路板上蔓延。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他不再注意的地方窃取了核心记忆，并在消化后朝他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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