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活动持续到深夜。
当大部分人都去休息室喝热饮时，夏初晴和顾北辰留在露台上。
夜空繁星点点，银河像一条朦胧的光带横贯天际。
"北极星在那里。"顾北辰指向北方，"古代航海家靠它定位方向。"
夏初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颗星星并不特别明亮，却稳定地悬挂在夜空。
"你怎么懂这么多？"她问，"天文社的必修课？"
顾北辰摇摇头："我父亲是天文物理学家。小时候他经常带我来这里。"
夏初晴敏锐地捕捉到他提到父亲时语气的微妙变化："你们...很亲近？"
"曾经是。"顾北辰的表情隐在阴影中，"直到他发现我更想成为音乐家而不是科学家。"
这个意外的坦诚让夏初晴屏住呼吸。在她的经验里，男性很少主动展示脆弱，除非是为了博取同情。
"所以你放弃音乐了？"她小心地问。
顾北辰沉默了一会儿："妥协了。学理科，但保留小提琴作为...爱好。"
夏初晴突然想起什么："那天在音乐教室外...是你拉的曲子？"
他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听到了？"
"很美。"她诚实地回答，"虽然我不懂古典乐，但那首曲子...很有感情。"
"舒曼的《梦幻曲》。"顾北辰的声音柔和下来，"我母亲最喜欢的曲子。"
他们沉默地并肩站立，头顶是无垠星空。
夏初晴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在这浩瀚宇宙中，此刻的相遇与交流被赋予了某种特殊意义。
"你知道吗，"顾北辰突然说，"古人认为星星的位置会影响人的命运。"
"你相信吗？"
"不。"他转向她，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但我相信某些相遇...不是偶然。"
夏初晴心跳漏了一拍。这句话太像撩拨了，但顾北辰的语气无比认真，没有丝毫轻浮。
"比如？"她听见自己问。
"比如..."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我注意到你从两个月前开始变了。"
夏初晴的血液瞬间凝固。两个月前——正是她进入这个身体的时间。
"哪里变了？"她强装镇定。
"眼神。"顾北辰轻声说，"你以前总是低着头，像在害怕什么。现在你...直视前方。"
这个观察细致得可怕。夏初晴突然意识到，顾北辰对原主的关注可能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入。
"人总会变的。"她第三次使用这个回答，却感到一丝心虚。
顾北辰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集合哨打断。观星活动结束，该返程了。
回程的车上，夏初晴假装睡着，实则思绪万千。
顾北辰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他注意到了"沈念晴"的变化，而且似乎...更喜欢现在的版本？这个认知既令人安心又令人不安。
周一返校，夏初晴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
走廊上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几个女生在她经过时突然噤声。
直到午饭时间，她才从同班同学那里得知缘由。
"论坛上都传疯了。"同学递过手机，"有人说你故意接近顾北辰是为了他家的钱和地位。"
夏初晴扫了一眼屏幕，校园论坛上一个热帖详细"分析"了她近期的变化——从衣着到举止，甚至列出时间线证明她"处心积虑"勾引顾北辰。
帖子下面跟了几十条恶意评论。
她放下手机，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她并不特别愤怒。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这种程度的流言根本不值一提。
但当她抬头看见顾北辰端着餐盘站在食堂门口时，一种陌生的刺痛感突然袭来——他会相信这些吗？
顾北辰径直走向她所在的桌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餐盘，坐到她对面。
"今天的排骨不错。"他平静地说，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异样目光。
夏初晴瞪大眼睛："你...没看到论坛上的帖子？"
"看到了。"顾北辰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无聊的闲话。"
这个简单的举动比任何辩护都更有力。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但夏初晴突然觉得它们不再重要。
她低头咬了一口排骨，发现自己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种更复杂、更温暖的情绪在涌动。
"谢谢。"她小声说。
顾北辰只是轻轻点头，但眼神中有种坚定的东西，让她知道他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出于...选择。
下午的班会上，班主任意外地提到了网络言论责任问题，虽然没有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夏初晴注意到班主任说话时看了顾北辰一眼——显然是他做了什么。
放学后，夏初晴在空教室里拦住了准备离开的顾北辰："你跟老师说了论坛的事？"
顾北辰整理书包的动作没停："只是陈述事实。"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那些流言对你没影响，你完全可以无视。"
他终于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她："因为不对的事情就应该被纠正。"
这个回答如此简单，又如此"顾北辰"，让夏初晴一时语塞。
在她精于算计的世界里，"对错"从来不是首要考虑因素，"利弊"才是。
"况且，"顾北辰补充道，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我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
夏初晴的心脏猛地紧缩。如果他知道了真正的"真实"...这个念头让她既期待又恐惧。
走出校门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夏初晴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顾北辰，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不再把这个任务看作简单的攻略游戏了。
顾北辰对她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需要获取"真心告白"的目标。
他是...顾北辰。而这个认知，比任何系统惩罚都更让她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