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晴盯着教室公告栏上的文艺节报名表，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的名字不知被谁写在了钢琴独奏后面，笔迹工整得几乎像是一种嘲讽。
"一定是刘婷婷那伙人干的。"同桌小声告诉她，"她们知道你从没学过钢琴。"
夏初晴咬住下唇。自从论坛事件后，针对她的隐形攻击变本加厉。
流言蜚语她可以无视，但公开出丑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在顾北辰面前。
"你可以找老师取消。"同桌建议道。
"不。"夏初晴听见自己说，"我参加。"
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是因为看到刘婷婷得意的笑容，也许是因为不想让顾北辰觉得自己是逃避挑战的人，也许只是因为...厌倦了总是选择最安全的路径。
放学路上，顾北辰罕见地主动提起这件事："听说你要表演钢琴？"
夏初晴踢了一颗小石子："被报名了而已。"
"需要帮忙吗？"
她惊讶地抬头，对上顾北辰平静的目光："你会弹钢琴？"
"小时候学过一点。"他轻描淡写地说，但夏初晴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右手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在虚按琴键。
音乐教室的钥匙很容易借到——顾北辰的学生会身份帮了大忙。
夏初晴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
她确实没系统学过钢琴，但大学时为了接近一位钢琴家，曾突击过几周基础课程。
"《梦中的婚礼》？"顾北辰站在她身后，看着手机上的曲谱。
"最简单的那版。"夏初晴点头，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我只会右手旋律。"
顾北辰拉过凳子坐在她旁边。他的气息突然靠近，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先从这里开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中央C位置按下，"这是do。"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夏初晴痛苦地意识到突击课程和实际水平之间的差距。
她的手指僵硬，节奏混乱，简单的旋律被她弹得支离破碎。
"再来一次。"顾北辰出奇地耐心，没有嘲笑也没有不耐烦。
他只是安静地指出错误，然后等她重试。
第三次弹到一半时，夏初晴猛地合上琴盖："算了，我做不到！"
琴盖发出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种无力感太陌生了——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她几乎无所不能，总能轻松掌握任何需要的技能。
"为什么突然想弹这首曲子？"顾北辰突然问。
夏初晴愣了一下："因为...简单？"
"真的吗？"他看着她，眼神清澈得几乎能看透人心，"《梦中的婚礼》可不简单。"
被戳穿的羞恼涌上心头。
"好吧！因为...因为..."她突然哽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虚拟角色解释什么。但顾北辰的目光让她无处可逃，"因为我妈妈喜欢这首曲子。"
这是真话——原主沈念晴的母亲生前最爱这首曲子。
系统提供的记忆里，原主小时候常听母亲哼唱。
顾北辰的表情柔和下来："那我们更应该把它弹好。"
"我们？"
"我帮你。"他重新打开琴盖，"四手联弹的简化版，你负责高音部分，我来处理复杂的和弦。"
夏初晴怔怔地看着他。这个提议太...亲密了。
四手联弹意味着肩膀相贴，呼吸相闻，默契配合。
在她的感情游戏里，这种程度的接近通常是有意设计的撩拨手段。
但现在，系统禁止她使用任何技巧，而顾北辰的提议纯粹出于...帮助？
"为什么帮我？"她忍不住问。
顾北辰的手指停在琴键上方，没有立即回答。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
"也许..."他轻声说，"我喜欢看你努力的样子。"
这个回答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夏初晴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在她精心计算的人生里，"努力"从来不是被赞赏的品质——结果才是。
美丽的外表，恰到好处的撩拨，精心设计的偶遇，这些才是她的武器。
而现在，有人仅仅因为她的"努力"而...喜欢？
"准备好了吗？"顾北辰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夏初晴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放在指定的琴键上："好了。"
他们的第一次尝试以灾难告终。夏初晴紧张得错过了进入点，顾北辰的和弦因此乱了节奏。
第二次她抢拍了，第三次她忘了反复记号...
但奇怪的是，随着一次次失败，夏初晴的挫败感反而减轻了。
顾北辰的耐心似乎没有极限，每次出错，他只是轻轻说"再来"，然后重新开始。
到第十遍时，奇迹发生了。夏初晴的手指仿佛突然有了记忆，流畅地在琴键上舞动。
顾北辰的和弦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她的旋律，两者交融，竟真有了几分原曲的韵味。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夏初晴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我们...做到了？"她小声问，不敢相信。
顾北辰转头看她，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我从未怀疑过。"他轻声说。
阳光在他的瞳孔中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斑，夏初晴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脸只有咫尺之遥。
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面颊，她慌忙移开视线。
"再、再来一次吧，还不熟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