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铜镜上那蜿蜒、粘稠的血字——“陈府”——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的视网膜上!每一个扭曲的笔画都散发着浓烈的怨毒和冰冷的死气,仿佛从地狱最深处直接书写上来!

“呃!”苏晚闷哼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和眩晕猛地袭来,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门框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胸而出。

陈府!是那个姓陈的军阀的府邸?!秦月瑶灭门惨祸的源头!童谣里恨煞的“陈豺狼”!

铜镜上的血字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那粘稠的猩红便如同被镜面吸收一般,迅速地渗透、消失,只留下污迹斑斑的镜面和那几道早已干涸发黑的血痕,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从未发生。唯有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阴冷,证明着那不是幻觉。

“姐……姐!那……那是什么东西?!”苏阳惊恐的尖叫再次响起,带着极致的颤抖,他蜷缩在床角,裹着被子,如同惊弓之鸟,手指颤抖地指向堂屋方向,指向那面诡异的铜镜和散落的森森白骨,“它在流血!它在写字!鬼……有鬼啊!姐!我们快跑!离开这里!”

苏晚猛地回神,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看着弟弟眼中那纯粹的、因为自己带回的“东西”而产生的恐惧,看着他灰败脸上那因为惊吓而更加扭曲的痛苦表情,心如刀绞。

“阳阳!别怕!是姐!你看清楚,是姐!”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试图安抚,“那镜子……那镜子是在帮我们!它告诉我们仇人是谁了!陈府!是陈府!姐找到害你生病的仇人了!只要找到他……”

“不!我不信!”苏阳猛地打断她,瘦弱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尖锐得刺耳,“什么仇人!什么陈府!我只知道这些东西是脏的!是邪的!它们缠上你了!你看看你的手!你看看你的脸!”

苏阳的目光死死钉在苏晚沾满泥污、伤痕累累的手上——那几缕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青黑色,正沿着她破损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向上侵蚀!也钉在她因为寒冷、恐惧和过度消耗而苍白灰败、沾满泥点的脸上。在他眼中,此刻的姐姐,陌生而可怕,浑身散发着一种与地上骸骨同源的、令人作呕的阴冷死气!

“你身上……全是死人的味道!”苏阳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指控,眼泪混合着冷汗从他惨白的脸颊滑落,“是那件红衣服!是它!它把你变成这样了!它想害死你!也想害死我!姐!你醒醒啊!把它扔了!把这些骨头扔了!我们走!离开这个鬼地方!求你了!”

弟弟的哭喊像无数把钝刀,狠狠剜着苏晚的心。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不断蔓延的青黑,那冰冷的、如同尸斑般的印记,清晰地提醒着她,诅咒并未解除,只是……转移了!从弟弟身上,转移到了她这个亲手挖掘尸骨、与怨魂订立血契的人身上!

为了救阳阳,她把自己也献祭给了这无边的黑暗!

巨大的悲凉和绝望几乎要将她击垮。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安慰,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眼前这残酷的现实面前都苍白无力。她所做的一切,在弟弟眼中,不过是引鬼入室的疯狂行径。她甚至无法反驳。

“阳阳……”苏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痛苦,“你信姐……最后一次……姐不会害你……姐一定会救你……你再忍忍……就几天……”

她不敢再看弟弟眼中那陌生而恐惧的眼神,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里屋,反手带上了门,将苏阳压抑的哭泣和痛苦的咳嗽隔绝在内。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堂屋里,一片狼藉。沾满泥污的骸骨散落一地,散发着浓烈的腐朽和怨毒气息。那面诡异的铜镜躺在骸骨旁边,镜面污浊,死寂无声。而那件摊在八仙桌上的血嫁衣,在昏暗的光线下,红得更加深沉妖异,如同一个无声狞笑的旁观者。

苏晚的目光扫过这一切,最后落在自己手上那不断蔓延的青黑色印记上。冰冷的麻木感和一丝丝深入骨髓的阴寒正从印记处扩散开来。她痛苦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尚未被青黑侵蚀的皮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

七天!不,也许只剩下五天了!阳阳身上的诅咒看似转移了一部分到她身上,但核心还在弟弟那里!时间不多了!陈府……必须去陈府!铜镜指引的方向,童谣诅咒的源头!

可是……怎么去?她一个弱女子,身无长物,如何对抗一个可能依旧权势滔天的军阀府邸?如何了却秦月瑶那滔天的怨念?靠这散落的骸骨?靠这邪门的嫁衣?还是靠她这正在被诅咒侵蚀的身体?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再次攫住了她。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那里堆放着一些她平时修补旧物用的零碎工具。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张秃子!那个当铺老板!他给了“缠魂丝”,他知道这嫁衣的邪性,他甚至可能……知道更多!那面铜镜……会不会和他有关?他那里……会不会有能对付这些东西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张秃子是整件事的关键一环!他绝不仅仅是中间人那么简单!他浑浊眼睛里闪过的精光和那句“前面七个绣娘”的暗示,此刻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必须去找他!必须撬开他的嘴!哪怕是用命去赌!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猛地从绝望的深渊中爆发出来!苏晚挣扎着爬起身。她不再看地上散乱的骸骨和那面铜镜,也强迫自己不去想手上蔓延的青黑和里屋弟弟的哭声。她走到墙角,在那堆杂物里翻找着。

很快,她找到了一小截磨得锋利的、用来裁布的薄铁片。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点。她将铁片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然后,她胡乱地用还算干净的布条裹住自己那沾满泥污血污、正被青黑侵蚀的双手,尽可能遮挡住那恐怖的印记。

最后,她深深地、带着无尽眷恋和痛苦地看了一眼里屋紧闭的门,仿佛要将弟弟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她咬紧牙关,眼中只剩下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转身,再次冲出了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小院!

冰冷的雨丝依旧飘着,天色阴沉得如同黄昏。苏晚裹紧单薄湿透的棉袄,低着头,在泥泞湿滑的老街上快步疾行。她刻意避开了人多的街道,专挑僻静的小巷。怀里的铁片紧贴着皮肉,带来一丝冰冷的触感和虚假的安全感。

她只想快点找到张秃子,撬开他的嘴,拿到可能对抗陈府和怨魂的东西!时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

“万利当铺”那扇沉重的、散发着陈旧木头和铜臭味的厚重大门,终于再次出现在眼前。苏晚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狠狠撞开了大门!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当铺里回荡。高高的柜台后面,张秃子正拿着个鸡毛掸子,装模作样地掸着博古架上的灰尘。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待看清是浑身泥污、脸色惨白如鬼、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火焰的苏晚时,他浑浊的小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和……了然。

“哟?苏丫头?”张秃子放下鸡毛掸子,脸上迅速堆起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油腻表情,慢悠悠地踱到柜台后面,“这是……刚从泥塘里打滚回来?啧啧,瞧这狼狈样儿……怎么?那活儿……遇到‘麻烦’了?” 他故意拖长了“麻烦”两个字,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和试探毫不掩饰。

苏晚几步冲到柜台前,双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冰冷的台面上,身体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微微前倾,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秃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声音嘶哑而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张秃子!那面铜镜!槐树下挖出来的铜镜!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你故意埋在那里的?!”

“铜镜?”张秃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随即恢复那副油滑模样,装傻充愣地摊了摊手,“什么铜镜?苏丫头,你这没头没脑的……老哥我听不明白啊?什么槐树?什么挖出来?”

“少给我装蒜!”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愤怒,她猛地将裹着布条的双手按在柜台上,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秦月瑶的尸骨!那面沾血的铜镜!你敢说不知道?!那‘缠魂丝’!那七个绣娘!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就是个帮凶!”

张秃子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副油滑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和被打断伪装的恼怒。他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如同毒蛇般上下打量着苏晚,目光在她裹着布条、却依旧能看到边缘蔓延青黑色的双手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她脸上那不顾一切的疯狂神情。

“哼!”张秃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声音陡然变得阴冷,“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帮凶?什么尸骨?老哥我打开门做生意,只收东西,不问来路!那嫁衣是客人托付的,活儿是你自己接的!至于你挖出了什么……那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和威胁,“好奇心太重……可是会死人的!前面那七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又是那七个绣娘!张秃子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苏晚心中积压的所有恐惧、愤怒和绝望!她猛地从怀里掏出那截磨得锋利的薄铁片,在张秃子惊愕的目光中,“唰”地一声抵在了他隔着柜台探过来的、枯瘦的手腕上!

冰冷的铁片边缘紧贴着皮肤!

“少废话!”苏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扭曲,眼神疯狂而决绝,“告诉我!那铜镜是什么?!怎么用它?!陈府在哪?!还有什么东西能对付那些脏东西?!说!不然我现在就割断你的手筋!反正我弟弟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拉你垫背!”

锋利的铁片压进皮肉,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张秃子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混合着惊怒和一丝恐惧的神色!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为了弟弟忍气吞声的丫头,此刻竟然变得如此疯狂和不顾性命!

“你……你疯了!”张秃子试图抽回手,却被苏晚死死按住,铁片压得更深,一丝血珠瞬间沁了出来!

“我是疯了!”苏晚嘶吼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滑落,“被你们逼疯的!告诉我!不然大家一起死!”

当铺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铁片压在皮肉上细微的摩擦声。张秃子死死盯着苏晚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他知道,这个丫头真的做得出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一丝阴狠和算计在张秃子浑浊的眼底飞快闪过。他权衡着利弊。几秒钟的死寂后,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松……松手!我说!”

苏晚依旧死死抵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放松。

张秃子无奈,喘着粗气,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带着一种被逼迫的恼怒和隐隐的恐惧:“那……那铜镜……是当年那个老道……用来……镇魂的……玩意儿!秦家小姐怨气太大……炼魂入衣……怕她反噬……就用那镜子……沾了她的心头血……埋在尸骨旁……镇着她……让她永世……不得超生……也……也翻不了天!”

镇魂镜!沾了秦月瑶心头血的镇魂镜!难怪怨气如此之重!

“至于……怎么用……”张秃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怎么知道?那是道士的玩意儿!老哥我……我只会收东西!”

“那陈府呢?!”苏晚的刀片又压紧一分。

“陈府……陈府……”张秃子疼得龇牙咧嘴,“早没了!陈大帅……十几年前就死了!树倒猢狲散!那宅子……早就荒了!就在……就在城西……老槐树往西再走三里地……最大的那个破宅子就是!门口……门口以前有俩石狮子……现在……现在估计就剩半拉了!”

城西!荒宅!苏晚牢牢记住。

“还有什么东西?!”苏晚逼问,铁片几乎要割破皮肤,“能对付那些东西的!快说!”

张秃子疼得额头冒汗,浑浊的眼睛里凶光闪烁,却又无可奈何。他猛地想起什么,飞快地说道:“有……有!柜子底下……有个……墨斗!朱砂……拌了黑狗血……还有……还有雷击木粉……浸过的墨线!当年……当年那道士……留下的!对付……对付怨气冲天的玩意儿……有点用!就……就这个了!快松开!”

朱砂墨斗?雷击木粉?黑狗血墨线?!道士留下的法器!

苏晚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猛地松开抵着张秃子的铁片,厉声道:“拿来!”

张秃子如蒙大赦,飞快地缩回手,看着手腕上那道浅浅的血痕,眼中怨毒之色一闪而过。他弯腰,在柜台底下摸索着,片刻后,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暗红、木质油润、造型古朴的墨斗。墨斗的线轮上,缠绕着一圈圈颜色深得发黑、隐隐透着一股刺鼻腥气和微弱阳刚燥烈气息的墨线。

“给……给你!”张秃子将墨斗丢在柜台上,仿佛丢开一个烫手山芋,声音带着后怕和怨恨,“拿了东西……赶紧滚!别再来了!记住……今晚……是头七回煞夜……那地方……凶得很!去了……就别想回来!”

头七回煞?!苏晚的心猛地一沉!秦月瑶的……头七?!

她一把抓起柜台上的墨斗。入手沉甸甸的,木质温润,但缠绕的墨线却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血腥和阳气的凛冽气息,让她手上那蔓延的青黑印记都似乎微微一滞!是好东西!

她不再看张秃子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将墨斗紧紧揣进怀里,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当铺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大门。

怀里的墨斗沉甸甸的,带着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像黑暗中唯一的光。苏晚在冰冷的雨丝中狂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用这墨斗,配合那面镇魂铜镜,保护好弟弟!熬过这恐怖的回煞夜!然后……去陈府!了结这一切!

当她气喘吁吁、浑身湿透地再次撞开自家院门时,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太安静了!

里屋……没有咳嗽声!没有痛苦的呻吟!甚至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阳阳——!”苏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疯了一样冲向里屋!

她一把推开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魂飞魄散!

苏阳……不见了!

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凌乱的被褥,显示着有人曾在这里剧烈挣扎过!

“阳阳?!阳阳你在哪?!”苏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她疯狂地在狭小的里屋搜寻,床底、角落……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

“咯咯咯……”

那熟悉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幼童嬉笑般的清脆声音,幽幽地、从堂屋的方向传了过来!

苏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转身冲出里屋!

堂屋里,光线昏暗。

那件摊在八仙桌上的血嫁衣,此刻正……无风自动!

猩红的绸缎如同有生命般,微微起伏、鼓荡!衣襟处那对金线绣成的凤凰眼珠,在昏暗中闪烁着两点幽幽的、冰冷的绿芒!

而在血嫁衣旁边的地上……

苏阳!他竟然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就在那堆散落的、沾满泥污的森森白骨旁边!

他双眼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死气的青灰,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蜷缩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他那只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那片象征着诅咒的青黑色尸斑……此刻竟然……完全消失了?!皮肤恢复了病态的苍白!

然而,这看似好转的景象,却让苏晚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因为她清晰地看到,苏阳的眉心处……一点刺目的、如同朱砂点就般的……猩红印记!正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红光!一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毒和冰冷死气,正从那点猩红印记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更让苏晚肝胆俱裂的是——

苏阳的嘴唇,正在极其轻微地、诡异地蠕动着。

一个冰冷、平板、毫无起伏、却充满了刻骨怨毒的童谣调子,正一字一顿地、从他紧闭的嘴唇中……幽幽地飘了出来:

“陈……府……夜……深……门……莫……敲……”

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血……衣……飘……飘……魂……归……巢……”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冰冷的死意。

“仇……人……血……债……今……夜……偿……”

唱到这一句,苏阳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在剧烈地转动!那眉心一点猩红,光芒大盛!

“新……娘……子……啊……”

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凄厉、尖锐!如同厉鬼的哭嚎!

“索……命……来……了——!!!”

最后一个字,如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带着冲破一切的怨毒和疯狂!声音在死寂的堂屋里轰然炸响!

与此同时!

“啪嗒!”

一声轻响!

那面一直静静躺在地上的、沾满泥污的镇魂铜镜,镜面上那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旁……一滴极其粘稠、如同刚刚沁出的、新鲜的……猩红血珠!悄然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