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青牛镇西北方向那片死寂的野水塘,连同那冲天而起的怨毒邪气,已被远远抛在身后。然而,归途并未带来丝毫轻松。
林九一行人疾行在荒芜的野地上,夜风带着水塘方向残留的腥臭,吹得人脊背发凉。王文才被李秋生和张晓光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壮硕的身躯此刻显得有些沉重,左臂和肩头被冰菊划破的伤口虽已不再流血,但凝结的白霜并未完全消散,丝丝缕缕的阴寒之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血肉筋骨,让他半边身子都透着刺骨的冰冷和麻木。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一步踏出都显得比平时艰难几分。
“文才师兄,你怎么样?”张晓光担忧地问,他能感觉到搀扶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没事…嘶…就是有点冷…”王文才吸了口凉气,努力想挺直腰板,但那股阴寒仿佛冻僵了他的筋骨。
“别硬撑!”李秋生沉声道,他一手搀着王文才,另一只手紧握着光芒黯淡的五雷镜,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师父,文才的伤……”
林九走在最前,身形依旧佝偻,但步伐沉稳。他手中那块留影玉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不仅滚烫,那朵暗红的菊花印记更是红光大盛,几乎要透出玉面,将他的手掌都映照得一片血红。玉牌微微震颤着,指向青牛镇的方向,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安的邪异波动。
“阴煞侵体,寒毒入骨。”林九头也不回,声音低沉,“那妖女的冰邪之力歹毒异常,非寻常寒气可比。文才气血旺盛,暂时能抗住,但需尽快拔除,否则恐伤及根本。”
“九哥,让我看看。”四目道长陈友益快步上前,扶了扶眼镜,凑近王文才的伤口。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轻轻按在伤口边缘的白霜上。
嗤!
一丝微不可查的黑气从霜痕中逸出,带着刺鼻的腥味。
“好霸道的阴毒!”四目道长眉头紧锁,“这寒气不仅冻结血肉,更在侵蚀生机!寻常糯米拔尸毒的法子怕是效果不大。得用纯阳火气或者至阳符箓才能化解。”
“嘻嘻,大块头变冰坨子了!”鬼仆飘在众人头顶,撑着那把被冰菊划破好几个口子的破伞,幸灾乐祸地调侃,“要不要老鬼仆给你吹口鬼气暖暖身子?保证透心凉,心飞扬!”
“鬼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塞进伞里当补丁!”张晓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鬼仆缩了缩脖子,做了个鬼脸,不敢再吱声。
“回去再说。”林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留影玉反应异常,那妖女恐怕有动作了。青牛镇…怕是出事了!”
众人心头一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王文才也强打精神,咬牙跟上。
越靠近青牛镇,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就越发明显,不再是水塘边的尸臭水腥,而是一种更粘稠、更压抑的…死寂。风停了,连虫鸣都消失了,整个天地仿佛被罩进了一个巨大的、无声的罩子里。
终于,青牛镇那低矮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层浓得如同墨汁般的黑雾,将整个青牛镇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内!那黑雾并非寻常雾气,它凝而不散,翻滚涌动间,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痛苦的人脸在其中沉浮、哀嚎,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雾气边缘,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触手般探出,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使得镇子内外形成了鲜明的界限——镇外尚有微弱的星光,而镇内,则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透过那翻滚的黑雾,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张晓光声音发颤,腿肚子又开始哆嗦。
“好重的怨气…还有…死气!”李秋生脸色发白,手中的五雷镜微微震颤,镜面金光流转,似乎在与那黑雾散发的邪异力量对抗。
“镇…镇子被…被吞了?”王文才也忘了身上的疼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嘻嘻…这下热闹大了…”鬼仆飘在空中,撑着破伞,声音也没了之前的戏谑,带着一丝凝重和…畏惧?“这黑雾…老鬼仆感觉魂体都在发颤…里面…里面全是枉死的怨念!还有…那妖女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林九死死盯着那笼罩天地的黑雾,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将滚烫的留影玉捏碎。玉牌上的红光在黑雾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妖异不祥。
“聚怨成煞,锁魂困镇…”四目道长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九哥,这妖女…好狠的手段!她是在用整个青牛镇的生灵…加速她的邪法!这黑雾…是怨煞之阵!既能困住镇民魂魄,防止他们逃离或轮回,又能源源不断汲取他们的恐惧和绝望,滋养她的邪尸之身!我们刚才在水塘边惊扰了她,她这是…狗急跳墙了!”
“内生之祸…果然应验了!”林九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的怒火,“这黑雾…就是她伸向青牛镇的魔爪!郑道友一家…杨道友…”
“师父!我们快进去救人!”张晓光急道。
“不可鲁莽!”林九厉声喝止,“此阵已成,怨煞冲天,贸然闯入,心神稍有不稳便会被怨念侵蚀,沦为行尸走肉!就算我等修道之人,也需万分谨慎!”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脸色发青的王文才身上:“当务之急,是先设法进入镇内,找到郑道友一家,了解情况,再图破阵。文才的伤,也需尽快处理。”
“怎么进去?这黑雾看着就邪门!”李秋生看着那翻滚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雾,头皮发麻。
“嘻嘻,老鬼仆倒是有个主意。”鬼仆忽然飘下来,贼兮兮地说,“这黑雾怨气冲天,对活人魂魄影响极大,但对阴魂嘛…嘿嘿,老鬼仆本就是阴魂之体,又有城隍爷的阴契护着,怨气对我的侵蚀会小很多。我可以先飘进去探探路,看看里面的情况,特别是万应斋那边怎么样了。要是能找到郑道友或者杨道友,还能传个话。”
“你?”四目道长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这老鬼,靠谱吗?别进去就被怨气同化了,或者被那妖女顺手抓了去。”
“呸呸呸!道长你少咒我!”鬼仆叉着腰,虽然没腰,哈哈,一脸不满,“老鬼仆虽然顽皮,但轻重还是分得清的!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虽然没有骨头,是魂骨飘得快,打不过还不会跑吗?保证快去快回!”
林九沉吟片刻,看着鬼仆。这老鬼虽然顽劣,但毕竟是城隍罚下来的戴罪之身,有阴契护体,对阴气怨念的抵抗力确实比活人强。而且他行动迅捷,是眼下最合适的斥候。
“好。”林九点头,“鬼仆,你速去速回。切记,不可深入险地,若遇危险,立刻退回!主要探查万应斋情况,以及镇内黑雾的分布和强度。若有发现,回来详细禀报。”
“得令!”鬼仆嘻嘻一笑,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淡淡的灰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翻滚的黑雾飘去。他那把破油纸伞在接近黑雾时,伞面上的微弱灰光似乎亮了一瞬,然后整个身影便没入了浓稠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众人屏息凝神,紧张地望着鬼仆消失的方向。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只有那无声翻滚的黑雾和手中留影玉越来越烫的温度,提醒着他们危机的迫近。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众人等得心焦之时,黑雾边缘一阵波动,鬼仆那撑着破伞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窜了出来!
“哎哟我的妈呀!吓死老鬼了!”鬼仆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伞都差点拿不稳。
“里面怎么样?”林九立刻问道。
“邪门!太邪门了!”鬼仆喘着气,虽然它不用出喘气,“那黑雾里面,简直跟阴曹地府一样!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死气沉沉!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但老鬼仆能感觉到,里面的人…都还活着!只是一个个都像丢了魂似的,缩在角落里发抖,那恐惧和绝望的味道…啧啧,比老鬼仆当年偷蟠桃被城隍爷抓住时还浓!”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还有,那黑雾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荡…看不清楚,但感觉…很凶!怨气特别重!老鬼仆没敢靠近。”
“万应斋呢?郑道友一家怎么样?”四目道长追问。
“万应斋!”鬼仆眼睛一亮,“嘿!还是郑道友有本事!他那铺子周围,金光闪闪的!我靠近一看,好家伙!铺子前后门,还有窗户上,都贴满了黄符!不是普通的符,画得跟鬼画符似的…呃,我是说,很高深的那种!金光就是从那些符上发出来的,把黑雾都挡在外面一尺多远!铺子里面点着灯,我能看到人影晃动,郑道友和他老婆孩子,还有家慧家乐,应该都在里面!暂时安全!”
众人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郑三胖的纸扎铺子果然有些门道。
“不过…”鬼仆话锋一转,胖脸上露出一丝担忧,“那金光罩子好像…在变暗!黑雾一直在冲击,那符纸上的光芒,比老鬼仆进去的时候弱了一些!而且…我好像听到杨道友在咳嗽,声音挺虚弱的…”
“杨道友先前推算耗费心神,又遭邪气冲击,怕是伤了元气。”林九眉头紧锁,“金光减弱…说明这怨煞黑雾的力量在持续增强!必须尽快进去!”
“怎么进去?硬闯吗?”李秋生看着那翻腾的黑雾,心头发怵。
“硬闯是下策。”四目道长摇头,“这怨煞之气最易侵蚀心神,我们带着伤者,风险太大。”
林九目光如电,扫视着眼前翻涌的黑雾屏障。他注意到,在黑雾与外界交接的边缘地带,那些如同触手般探出的黑气,在接触到地面上散落的、尚未完全熄灭的零星香烛火头时,会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那片区域的黑雾也会变得稀薄一瞬。
“怨煞属阴,畏阳惧火。”林九眼中精光一闪,“寻常火焰或许效果不大,但若以至阳之物开路…”
他猛地想起郑三胖临别时塞给他的那个包袱!他立刻解下包袱打开,里面除了成沓的符纸、糯米、朱砂,还有几根黑沉沉的、刻满符文的桃木钉!
“雷击桃木钉!”四目道长眼睛一亮,“至阳破煞!好东西!”
林九毫不犹豫,抓起一根桃木钉。这钉子入手沉重,木质坚硬如铁,表面布满天然的雷纹,隐隐有微弱的电弧跳动。他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在钉身上快速刻画了一个繁复的“破煞”符文!
嗡!
血符完成的瞬间,桃木钉猛地一震,通体泛起刺目的红光,一股灼热、刚猛、充满毁灭气息的纯阳之力轰然爆发!钉尖处,甚至跳跃起细小的金色电火花!
“秋生,文才,晓光,跟紧我!老友,你殿后,护住侧翼!”林九低喝一声,手持这根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桃木钉,一步踏出,朝着那浓稠的黑雾屏障走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阳雷破煞,诸邪退散!开!”
林九口中咒语如雷,将手中红光暴涨的桃木钉狠狠刺向翻滚的黑雾!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插入冰雪!桃木钉刺入黑雾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噼啪炸响!无数细小的金色电蛇顺着钉身疯狂窜入黑雾之中!
“嗷——!”
黑雾中传来无数重叠的、凄厉痛苦的尖啸!被桃木钉刺中的区域,浓稠的黑雾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翻滚、沸腾、蒸发!一个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边缘跳跃着金色电光的孔洞,硬生生被灼烧出来!孔洞边缘的黑雾如同活物般扭曲挣扎,却无法靠近那灼热的纯阳之力!
“走!”林九低喝,率先踏入那被强行开辟的通道!
灼热的气浪和残留的电流让紧随其后的李秋生和张晓光浑身汗毛倒竖,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振奋。他们搀扶着王文才,紧跟着师父冲了进去。四目道长殿后,手中扣着几枚铜钱,警惕地扫视着后方试图合拢的黑雾。
通道并不长,只有短短几步,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粘稠的泥沼里,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和无数扭曲哀嚎的怨念面孔,疯狂地冲击着心神。若非林九手中那根如同灯塔般的桃木钉散发着灼热刚猛的气息,驱散阴寒,稳固心神,普通人踏入此地,恐怕瞬间就会被恐惧吞噬。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众人冲出了黑雾屏障,重新踏入了青牛镇的地界。
然而,镇内的景象,比从外面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
街道上空无一人,死寂得可怕。两侧的房屋门窗紧闭,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坟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腐朽和绝望气息。天空被翻滚的黑雾彻底遮蔽,没有一丝星光月光,只有万应斋方向,透出一圈微弱却顽强的金色光晕,如同黑暗海洋中唯一的灯塔。
那圈金光,正是从万应斋的门窗上散发出来的。一张张绘制着复杂符文的黄纸贴在门窗上,符箓上的朱砂纹路闪烁着微光,构成了一道薄薄的光幕,将翻涌的黑雾阻挡在外。但正如鬼仆所说,那金光明显比平时黯淡了许多,光幕也在黑雾的持续冲击下微微波动着,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快!去万应斋!”林九没有丝毫停留,手持光芒开始减弱的桃木钉,带着众人快步朝着那点金光奔去。
越靠近万应斋,越能感受到那金光的温暖和黑雾的阴冷形成的鲜明对比。铺子的大门紧闭着,但门缝里透出温暖的烛光和人声。
砰砰砰!
林九急促地敲响了门板。
“谁?!”门内传来郑三胖紧张而警惕的声音。
“三胖!是我,林九!”林九沉声应道。
门内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接着门栓被拉开一条缝,郑三胖那张圆润的胖脸露了出来,看到门外果然是林九等人,顿时大喜过望!
“九哥!四目道长!你们可回来了!快进来!快!”他连忙将门拉开。
众人鱼贯而入,郑三胖立刻将门重新闩好。
铺子里点着好几盏油灯,光线还算明亮。杨小凤脸色苍白地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紧紧攥着那块黑色的铁板,气息有些虚弱。郑家慧和郑家乐姐弟俩一左一右守在她身边,脸上满是担忧和恐惧。鬼仆则飘在角落里,拍着胸口:“哎哟,可算回来了,吓死老鬼了!”
“九哥!道长!你们没事吧?”郑三胖看到众人,尤其是被搀扶着的王文才,脸色一变,“文才贤侄这是…?”
“被那妖女的冰邪所伤。”林九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杨小凤,“杨道友,你怎么样?”
“我没事…咳咳…”杨小凤想站起来,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摆摆手,“只是先前推算耗神,又被这突然爆发的怨煞之气冲击了一下,有些气闷。林道长,外面…怎么样了?这黑雾…”
“是那妖女布下的怨煞困阵!”四目道长接口道,脸色凝重,“她以全镇生灵的恐惧绝望为食,滋养邪身!三胖,你这符阵撑不了多久了!”
郑三胖胖脸皱成一团,指着门窗上那些光芒明显黯淡的符箓:“我知道!这些‘镇宅金光符’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平时贴一张就能保家宅半年安宁!可这黑雾…太邪性了!怨气重得吓人!符箓的灵力消耗得飞快!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就快顶不住了!要不是孩儿他娘用铁板神算勉强稳住阵眼,恐怕早就…”
“爹!娘!你们听!”郑家乐突然脸色煞白地指着门外,“那…那是什么声音?”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却透着无尽悲伤和怨毒的哭泣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门外,飘飘忽忽,钻入耳中。那哭声断断续续,时而是女子的哀泣,时而又像是孩童的啼哭,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紧接着,又一阵声音响起!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固执地撞击着万应斋的门板!声音不大,却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坎上。
“又来了!又来了!”郑家慧吓得小脸惨白,紧紧抓住母亲的胳膊,“从黑雾起来没多久,就…就总听到这些声音!有时候是哭,有时候是撞门…可…可外面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
杨小凤握住女儿的手,脸色更加苍白,她看向林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道长…这哭声和撞门声…并非实体…而是…怨念所化!是那些被困在黑雾中,饱受折磨的镇民…他们绝望的念头,被这邪阵放大、扭曲,化作了实质的侵扰!它们在…冲击心神!”
仿佛印证她的话,那飘忽的哭泣声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如同指甲刮过玻璃!那撞门声也骤然密集!
咚咚咚!咚咚咚!
不再是缓慢的撞击,而是变成了疯狂的、歇斯底里的捶打!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动,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窗上,那些本就黯淡的符箓,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熄灭!
“不好!符要破了!”郑三胖失声惊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妖孽敢尔!”林九眼中寒光爆射,一步踏前!他并未去加固那些即将熄灭的符箓,而是猛地将手中那根光芒已经减弱大半、但依旧散发着灼热纯阳气息的雷击桃木钉,狠狠插在了万应斋堂屋正中央的地面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坛庭!急急如律令!”
轰!
桃木钉入地的瞬间,钉身上残存的精血符文和纯阳雷力轰然爆发!一道碗口粗细的金红光柱以桃木钉为中心冲天而起,瞬间穿透屋顶,其实并未造成实质破坏,在铺子上空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
光柱扩散开来,化作一个半球形的金色光罩,将整个万应斋笼罩在内!光罩上,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流转不息,散发出宏大、刚正、炽热的气息!
嗤嗤嗤——!
那些疯狂冲击门窗的怨念之声,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化作凄厉的尖啸,被金光灼烧、驱散!门外那疯狂的捶打声和哭泣声戛然而止!翻涌的黑雾被金光死死挡在光罩之外,再也无法寸进!
铺子内,温暖的金光驱散了阴寒和绝望,众人只觉心神一松,那股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顿时消散大半。
“金光神咒!”四目道长眼睛一亮,“好!以雷击桃木为引,引动天地纯阳金光护宅!九哥,好手段!”
郑三胖一家更是惊喜交加,看着那笼罩全屋、稳如磐石的金色光罩,仿佛看到了救星。
然而,林九的脸色却并未放松。他维持着法诀,抬头看着光罩外翻腾不息、怨气冲天的黑雾,声音低沉而凝重:
“此法只能暂保一时。桃木钉灵力有限,金光神咒消耗极大,我撑不了太久。当务之急,是找到这怨煞之阵的源头,或者…找到能抵御这怨煞侵蚀,在镇内行动自如的方法。否则,一旦金光耗尽…”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后果。
整个青牛镇,已是一座被黑暗和绝望笼罩的囚笼。而他们,只是暂时找到了一个脆弱的避难所。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