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指尖流沙,一个月的光景悄然滑过。
轩辕明与夏禾的关系,在日复一日的“治疗”,逛街和闲聊中,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变得紧密。
那是一种建立在特殊困境与相互理解基础上的深厚羁绊。
夏禾的依赖感日益强烈,情意也悄然滋长,变得不加掩饰。
她会自然地挽住轩辕明的手臂分享喜悦,也会在下意识靠近他寻求安全感,那双碧眸望向他时,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依恋与信任。
轩辕明并非铁石心肠,夏禾的美丽,以及那份在黑暗中不断挣扎的坚韧,都让他心生怜惜与好感。
然而,身为“医者”的戒律却牢牢束缚住了他的手脚。他无法放任自己沉溺于这份“趁人之危”的可能。
察觉到夏禾眼中那炽热的情愫后,他心中警铃大作。
此后的三次邀约—— 一次是新做的甜点的品尝,一次是雨天留宿的试探,一次是周末电影的邀请——他都以“课题报告死线”、“导师紧急召见”、“必须回校参加重要讲座”这样完美无缺的理由婉拒了。
只是,夏禾并未察觉这份刻意的疏远。
对她而言,轩辕明是生命里唯一的光,是让她短暂触摸“正常”的奇迹。
他的理由是如此地正当,事后他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关切。
她只当他是真的忙碌,心中虽有小小的失落,却更添了几分理解和心疼。
她更加珍惜起每一次能见到他的时光。
期末考试季来临,空气中都弥漫着焦虑的咖啡味。
轩辕明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厚重的历史教材,目光却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一种强烈的贪婪浮上心头。
这一个月,太美好了!简直就像一个偷来的梦!
这些日子的相处,夏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频繁……
他们在一起互相交换彼此的过去,互相探讨彼此的未来,一起去品尝街头巷尾的美食……
这份宁静的生活,是他前世今生都未曾真正拥有过的珍宝。
他无比贪恋这种美好。
然而,他非常清楚这些美好终究是短暂的。
往短了说,原著中夏禾可是会加入全性的,而且她的能力和其他三位相性极好,若是被三张狂发现,一定会缠上夏禾。
往长了说,暂时封禁异能,只是权宜之计,夏禾终究还是得想到办法彻底掌控自己的异能。
自己体内的英灵之力,她体内那注定无法安宁的魅惑之炁……哪一样允许他们长久地躲在这个象牙塔里贪欢?
这种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喘息罢了。
他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份平静,脆弱得如同夏禾身上的封印,随时可能被打破。
只是他太想让它再持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最好能是永远!
约定治疗的时间是今晚七点。
地点依旧是兴庆公园的沉香亭。
为了能早点回去复习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中国通史》,轩辕明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抵达公园。
傍晚的公园,暮色渐沉,游人稀少。古树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平添几分静谧。他沿着熟悉的林荫道,步履匆匆地向沉香亭走去。
然而,就在距离亭子不足百米,转过一片茂密竹林时,他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亭中,并非只有夏禾一人!
三个身影,如同三块突兀投下的巨大阴影,将夏禾围在中间。
那个标志性的、在暮色中微微反光的光头——雷烟炮,高宁!
他脸上挂着那副仿佛焊上去的、悲天悯人又暗藏诡异的笑容。
他旁边,站着一位身材矮小、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气质温婉得像邻家阿姨,眼神却透着一种能消磨人意志的疲惫与哀愁——穿肠毒,窦梅!
还有一位,看起来最不起眼,戴着普通的眼镜,穿着普通的夹克,像个失意的上班族,但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祸根苗,沈冲!
全性三张狂!他们竟然真的找来了!
轩辕明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像一尊石雕般隐匿在竹影之后,屏住呼吸,凝神细听。晚风将断断续续的对话送入他耳中。
“……小妹妹,你看,我们是一样的。”窦梅的声音柔和得如同催眠,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疲惫感,“生来就带着这身‘本事’,在普通人眼里,我们就是异类,是怪物……逃不掉的。”
高宁接过话头,悲悯的语气下是冰冷的蛊惑:
“他们害怕我们,排斥我们,甚至想毁掉我们。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错的是这世道,容不下我们这些‘不一样’的人。”
沈冲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与其在这夹缝里担惊受怕,不如加入我们。全性,就是为我们这样的人存在的。在这里,没人会把你当异类,我们能给你真正的庇护和……自由。”
夏禾被围在中间,身体微微发抖。她低着头,粉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轩辕明能看到她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不是的……”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痛苦和自我怀疑的颤抖,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
“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怪物……我……”
她似乎想反驳,想说出轩辕明告诉她的话,想抓住那短暂体验过的“普通”感觉,但她不知她早已深陷高宁的十二劳情阵之中。过往无数次的伤害和排斥形成的巨大阴影在她脑内徘徊,尖叫。
诡异的能力,再加上三人精准的言语诱导,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上,而她只能无助地重复着毫无意义的音节表示反抗。
“不是的……不是的……”
看着夏禾颤抖的身躯,深陷深渊之中的模样,轩辕明心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崩断了!
一股混合着滔天愤怒、心痛与守护欲的狂暴火焰,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什么隐藏实力,什么苟住发育,什么后果难料……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放开她!”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撕裂了公园的宁静!
轩辕明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带着决绝的杀意,从竹林后电射而出!
他根本没有任何废话,体内那点可怜的炁被疯狂压榨,识海中关羽的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凛冽的浩然正气混合着李白的逍遥剑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就在轩辕明冲出竹林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波动已然将他笼罩——高宁的十二劳情阵发动了!
这阵法如同领域,在一定范围内自动生效,避无可避!
轩辕明只觉得心头骤然翻涌起无数杂念:愤怒、悲伤、恐惧、绝望……无数负面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他的理智,试图将他拖入情绪的深渊!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眼前的景象都仿佛开始扭曲。
“又一个不自量力的?”高宁脸上悲悯的笑容未变,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沈冲的指尖已然凝聚起危险的炁芒,窦梅的“穿肠毒”也如同灰色雾气悄然弥漫。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武圣领域——开!”
轩辕明口中发出一声威严如龙吟的断喝!
识海中,关羽的印记仿佛彻底苏醒!一股磅礴浩瀚的恐怖威压以轩辕明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威压并非虚幻,而是凝聚了关羽作为武圣的毕生意志与沙场煞气,形成了一片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领域,瞬间覆盖了沉香亭周围!
在这领域之内,空气仿佛凝固!重力陡增!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臣服感,如同山岳般狠狠压在三张狂的心头!
高宁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彻底僵住,悲悯被骇然取代!
过去无往不利的十二劳情阵,在这股至刚至阳的威压冲击下,竟如同遇到烈阳的薄冰,被完全克制!施加在轩辕明身上的情绪干扰也被彻底驱散!
沈冲指尖的炁芒瞬间黯淡,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沼,举手投足都变得异常沉重迟滞,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刀兵指向自己,浑身汗毛倒竖!
窦梅的“穿肠毒”雾气更是被那浩然正气冲得七零八落,消磨意志的效果大打折扣!
这是武圣的领域!
是千军辟易,鬼神惊惧的战场主宰之力!
趁着三张狂被这突如其来的领域压制震慑的瞬间,轩辕明眼中寒光爆射!
他将体内近乎一半的炁,连同李白的逍遥剑意,尽数灌注于右臂!
“青龙偃月——破邪!”
他并指如刀,凌空狠狠斩下!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刀炁带着斩断一切的强大意志,撕裂了被武圣领域压制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直劈向心神受到最大冲击的高宁!
高宁亡魂皆冒!他拼命运转炁息抵抗领域压制,同时想再次施展手段防御或闪避。但在武圣领域的恐怖压制下,他的动作慢了何止一拍!
那青色刀炁带着无匹的锋锐和破邪之力,狠狠斩在了他仓促架起的双臂之上!
“噗——!”
血光乍现!
高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肥胖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沉香亭的柱子上!
他双臂衣袖尽碎,双臂上都出现一道深深的恐怖刀痕,皮肉翻卷,鲜血狂涌,刀痕甚至印在了白骨之上!
一股霸道绝伦的破坏性刀意顺着伤口疯狂侵入他体内,肆意破坏着他的经脉!
关羽的浩然正气如同附骨之疽,与他自身的邪异之炁剧烈冲突,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光头上的汗珠混着血水滚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痛苦!
“高宁!”
沈冲和窦梅同时惊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震惊!这突如其来的领域压制和这惊天一刀,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沈冲和窦梅心神被高宁重创所慑,武圣领域压制效果尚未完全消退的刹那,轩辕明强忍着强行开启领域带来的巨大精神负荷和体内近乎枯竭的炁,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还在震惊和哭泣中的夏禾的手腕!
“走!”他低吼一声,李白的逍遥身法被他催动到极致,他拉着夏禾,朝着公园通往夏禾出租屋方向的出口,亡命飞掠!身影在暮色中拉出一道模糊的青影。
“追!”沈冲眼神冰冷,杀机毕露,就要迈步。
“别……别追!”高宁靠在柱子上,大口咳血,声音因剧痛和惊惧而扭曲。
“那……那领域……还有那刀意……绝非凡俗!这小子……深不可测!先……先救我!这正气……在烧我的炁!”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正气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根本,伤势远比看上去更重!
窦梅看着高宁惨状和他伤口上残留着的恐怖金色刀意,脸色无比难看。她立刻上前,双手按在高宁伤口附近,一股柔和的炁息渡入,试图中和那霸道的正气与刀意,但效果甚微。
沈冲看着高宁的伤势,又望向轩辕明消失的方向,眼神阴晴不定。
一个照面就重创了高宁,还拥有如此诡异的领域能力……这小子绝对是个大麻烦!贸然追击,风险太大!
不如…先让一些炮灰去探探那家伙的虚实。
“走!”沈冲当机立断,扶起几乎无法行走的高宁。窦梅全力维持着压制伤势的炁息。
三人警惕地最后看了一眼轩辕明消失的方向,身影迅速融入浓重的暮色,仓惶退走。
通往夏禾出租屋的僻静街道上。
轩辕明拉着夏禾狂奔,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强行开启武圣领域给他带来了剧烈头痛和透支感。丹田内的炁,也早已彻底枯竭!
右肩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但强行爆发超越极限的力量,肌肉和经脉也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更麻烦的是,窦梅的毒雾终究还是在他爆发前侵入了一丝,此刻正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但他紧握着夏禾手腕的左手,依旧稳定有力。他的眼神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毅。
他必须把她安全地带回那个临时的避风港!
夏禾被他拉着,踉跄地跟随着。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刚才那场电光火石般地激斗之中,轩辕明宛如英雄降世一般的表现让她震撼非常。
但此刻,占据她心头的,是铺天盖地的恐惧与担忧!
她清晰地看到轩辕明冲出来时,硬生生闯入了高宁那令人绝望的十二劳情阵范围!她看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脸上闪过的痛苦扭曲!她更看到他斩出那一刀后,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纸一般苍白!
他拉着她奔跑时的喘息,沉重得吓人,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每一步都像是在强撑!
“轩……轩辕明!”夏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你……你怎么样?你受伤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她一边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一边焦急地侧头看他,试图看清他的状况。
夜色昏暗,但她能看到他额角渗出的冷汗,感受到他掌心异常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
“没……没事!”轩辕明咬着牙,从齿缝里艰难挤出两个字。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多说话,生怕泄了这口气。
“别说话……快……快到家了!”他强迫自己加快脚步,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都压榨出来。
眩晕感越来越强,窦梅那丝毒炁带来的恶心感翻涌上来,他强行咽下喉咙里的腥甜。
夏禾看着他强撑的样子,眼泪更加汹涌地涌出。
是她!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根本不会卷入这场灾祸,不会去硬撼那三个恐怖的家伙!
他现在受的伤,遭的罪,全都是因为自己这个“怪物”!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自责和担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很明显,她并没有从十二劳情阵中缓过来。
“都是我的错……你放……放开我……你快走!别管我了!”她甚至试图挣脱他的手,怕自己成为拖累他的包袱。
“抓紧我!”轩辕明猛地收紧手指,力道之大几乎捏痛了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做傻事!有我在……就……一定能带你回去!”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钢铁般的意志。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昏暗中,那双眼睛里的坚毅光芒,像黑暗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夏禾想要放弃的念头。
夏禾被他眼中的光芒所慑,停止了挣扎,只是更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回握着他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心中的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她不能成为他的累赘!她要跟他一起逃出去!
夜色,彻底吞没了城市。他们朝着那盏或许能带来片刻安宁的孤灯,在寂静的街道上奋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