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的雕花大门被粗暴撞开时,裹着寒气的夜风卷着枯叶扑进灵堂。
白幡低垂,正中乌木棺材泛着冷光,顾家旁支几位叔公身着黑色唐装,正假惺惺擦拭眼角。
顾承砚一身纯黑西装,臂缠孝纱,像一尊没有温度的墨玉雕像立在棺侧,手中把玩着那支沾着江南晚血迹的钢笔。
“逆子!你还敢来!”
三叔公顾长河率先发难,拐杖重重顿地,
“老爷子尸骨未寒,你就带这戏子的赝品来脏顾家的地?”
他枯瘦的手指直戳顾承砚身后的江晚。
江晚裹在宽大的黑色羊绒斗篷里,小腹微隆,脸色苍白如纸。
祠堂阴寒与连番刺激让她下腹坠痛阵阵袭来,她咬牙挺直脊背,指尖在斗篷下死死按住贴身暗袋——那里有誊抄的遗书和江南晚的血书。
顾承砚眼皮都没抬,指腹摩挲着钢笔变形的笔帽:
“三叔公急什么?爷爷生前最惦记的不就是顾家‘清誉’?”
他声音不高,却压得满堂死寂,
“今天,我请诸位叔伯兄弟来,就是替他了却这桩心愿。”
他忽然侧身,将手中钢笔递给江晚:
“晚晚,把爷爷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东西,念给大家听听。”
“顾承砚!你放肆!”
五叔公顾长海拍案而起,
“一个来历不明的……”
“来历不明?”
顾承砚轻笑一声,眼底却淬着寒冰,
“五叔公当年替爷爷往仁和医院送的‘特制营养剂’,单据还在您书房第三格暗屉里锁着吧?要不要我派人取来,跟江南晚尸检报告里的药物成分对一对?”
顾长海瞬间面如死灰,跌坐回太师椅。
所有目光聚焦在江晚身上。灵堂死寂,只有白烛燃烧的噼啪声。
江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小腹翻搅的疼痛,展开誊抄的顾林秋棠遗书,清冷的声音穿透凝滞的空气:
“砚儿吾儿……顾氏门楣,容不下娘这身戏服……唯愿你莫步娘后尘,莫为虚名所累,莫被……执念所困。”
“执念?”
顾承砚接过话,从江晚斗篷暗袋抽出那张真正的、被血浸透的江南晚绝笔,两指捏着,展现在摇曳的烛光下。暗红的字迹狰狞如伤疤:
“爷爷……他换了我的药……营养剂里……有东西……别信他们……”
“轰——!”
灵堂彻底炸开!叔公们脸色煞白,女眷们掩口惊呼。顾长河哆嗦着手指向血书:
“伪造!这是伪造!妖女惑众!”
“伪造?”
顾承砚猛地将血书拍在乌木棺盖上!沉闷的撞击声让所有人心脏骤停!他指着棺木,字字如刀:
“那就开棺!开爷爷的棺!请法医验!验他指甲缝里有没有残留的砒霜!验他枕边那只空了的药瓶,是不是装过掺着斑蝥粉的‘补药’!看看这位一生维护顾家‘清誉’的当家人,是怎么亲手毒杀自己怀着顾家骨血的孙媳!”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棺盖上暗红的血书在烛光下微微颤动。
江晚腹中猛地一记重踢!剧痛让她踉跄一步,冷汗瞬间浸透鬓角。
她下意识扶住冰冷的棺材边缘,抬头瞬间,对上顾承砚深渊般的眼眸。
“痛?”
他忽然问,声音竟有一丝奇异的沙哑。
江晚咬唇点头,指甲抠进乌木。
顾承砚的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最终落在她紧捂小腹的手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伸出手,干燥滚烫的掌心隔着衣料,稳稳覆在她冰冷颤抖的手背上!
一股奇异的暖流伴随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奇异地缓解了部分痉挛。
江晚惊愕抬头,只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
“忍一忍。”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够她听见,“好戏,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