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医院醒来后,她便在季云舟的邀请下住进了季家的百年老宅,每日与他一同整理那些尘封的典籍。
"找到什么了吗?"
季云舟端着茶盘走进书房,月白色的长衫袖口沾着些许墨迹。自重逢以来,他便固执地穿着民国时的装束,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这本《营造法式》的批注很有意思。"颜书瑶指向书页边缘的蝇头小楷,"这里提到一种'阴阳榫',说是用特定的木材在特定时辰打造,能让建筑千年不倒。"
季云舟放下茶盘,俯身查看。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字迹,眉头微微蹙起:"这是祖父的笔迹。但他批注的这段......原书中根本没有。"
茶香在书房内氤氲开来。颜书瑶端起青瓷茶盏,忽然注意到季云舟腕间露出一截红绳,上面系着枚古朴的铜钱。
"这是......"
"五帝钱。"季云舟顺着她的目光,将红绳解下,"祖父留下的,说是能辟邪。"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小时候我总做同一个梦,梦见银杏树下有个穿蓝衣裳的仙女,教我唱奇怪的歌谣。每次惊醒,这枚铜钱都会发烫。"
颜书瑶的手微微一颤。那是她第一次穿越时教他唱的《茉莉花》,用的是现代的曲调。
窗外传来沙沙声响。庭院里那棵百年银杏正在秋风中摇曳,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季云舟忽然合上书册:"我们去树下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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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树的树干要三人才能合抱,树皮上沟壑纵横,像是刻满了岁月的密码。颜书瑶抚摸着那些纹路,忽然发现一处异常——离地三尺的位置,树皮上有个极不起眼的凹痕,形状酷似她颈间的玉佩。
"季云舟,你看这个。"
他凑近细看,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际。当玉佩嵌入凹痕的刹那,树皮突然裂开一道细缝,露出里面藏着的铜匣。
铜匣上铸着精美的云纹,锁孔处是一幅微缩的太极图。季云舟从怀中取出那枚五帝钱,轻轻按在太极图的阴眼上——
"咔嗒"。
匣中是一卷绢帛,展开后竟是一幅精细的《季氏家宅风水图》。图中详细标注了宅院各处建筑的方位、用材,甚至每根梁柱的打造时辰。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中央那棵银杏,树根处画着一个八卦阵,阵眼位置赫然写着:"庚申年七月初七,藏器于此"。
"这是......"
"祖宅的秘卷。"季云舟的声音有些发紧,"父亲临终前提过,说季家建筑能历经百年而不朽,全因遵循了这套'天地人和'之法。"
他的手指顺着图上的墨线游走,忽然停在偏院的一处小楼上:"奇怪,这里标注要用'雷击枣木'做梁,但实际用的是普通杉木。"
颜书瑶凑过去看,发现那正是她第一次穿越时住过的客房。图上还备注着一行小字:"此处宜阴不宜阳,若错用材,当以铜镜镇之"。
"我想起来了!"她脱口而出,"那间房梳妆台上确实有面古铜镜,背面刻着......"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她现在是"第一次"来这座宅子,不该知道这些。
季云舟的目光深邃起来:"刻着什么?"
"八...八卦纹?"她试探着回答。
"不,是北斗七星。"季云舟轻声道,"那面镜子现在还在原处。"
一阵风吹过,银杏叶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片飘进铜匣,落在绢帛上,叶脉的纹路竟与图纸上的墨线完美重合。颜书瑶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这棵树才是整座宅院真正的记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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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他们来到偏院小楼。推开门,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保持着百年前的模样,雕花床榻、红木桌椅,连梳妆台上的脂粉盒都原封不动地摆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铜镜就挂在梳妆台正上方,镜面已经氧化发黑,背面的北斗七星图案却依然清晰。季云舟取下铜镜,发现背面暗藏机关——轻轻转动星图,镜子竟一分为二,露出夹层中的一本薄册。
册子封面上写着《造物志》,落款是"季云舟,民国十二年"。
"这是......我的笔迹。"季云舟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我不记得写过这个。"
翻开第一页,上面详细记载了一种特殊建筑技法:如何利用不同木材的阴阳属性,配合日月运行规律,打造出能"聚气藏风"的建筑。更惊人的是,书中多次提到"异人授艺",描述的那些奇思妙想,分明是现代建筑学的知识!
"你看这里。"颜书瑶指向其中一页,"说是在梁柱间留出特定空隙,能让'气'自然流动——这不正是现代建筑的通风设计原理吗?"
季云舟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所以季氏建筑能历经百年风雨而不朽,是因为......"
"因为融入了未来的智慧。"颜书瑶轻声道出真相。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纱,为房间镀上一层金色。铜镜突然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斑,正好照在床榻上方的一根梁木上。两人抬头望去,只见那根被标注为"错用材"的梁木上,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刻痕。
季云舟搬来凳子,仔细查看后倒吸一口凉气——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像甲骨文,又有些像现代数学公式。最中央是一个清晰的太极图,阴阳鱼的眼部位置各嵌着一枚铜钱。
"这是......"
"阵法。"颜书瑶认出了那些符号,"用错误的木材引阴气,再用铜镜和铜钱将其困在此处。这不是失误,是刻意为之!"
她的话音刚落,铜镜突然从季云舟手中滑落,"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镜面裂开一道缝,一缕黑烟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形。
"百年了......"
沙哑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黑烟渐渐凝聚成一位老者虚影,白发长须,手持罗盘,正是绢帛上所绘的那位风水先生!
"季家小子,你终于来了。"老者虚影看向季云舟,"当年你祖父求我布此局,为的是镇住赵家窃取的龙脉之气。"他指向那根梁木,"如今时限已到,该物归原主了。"
虚影突然散开,化作无数光点涌向梁木。刻痕中的铜钱剧烈震动,最终"啪"地弹出,落在颜书瑶掌心。铜钱触碰到玉佩的瞬间,一道青光闪过,她恍惚间看到无数画面——
年轻的季云舟在银杏树下埋下铜匣;中年的他在梁木上刻下符咒;老年的他将这枚特制的铜钱交给孩童时的季云舟......
"原来如此。"季云舟扶住摇晃的颜书瑶,"祖父布下这个局,是为了等一个能解开它的人。"
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阳光从窗口消失。当他们离开小楼时,那根百年梁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仿佛终于卸下了沉重的担子。
庭院里,银杏树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一个跨越百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