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金属塔的山路比想象中陡峭。星骸碎片在凌辰怀里持续发烫，像揣着块刚出炉的烙铁，表面的青蓝色纹路不断浮现出新的路径，指引他们避开那些隐藏在灌木丛里的金属陷阱——这些陷阱和神庙外的绊发雷不同，上面缠着带倒刺的钢丝，显然是为了活捉而非杀死闯入者。
"这些是'捕兽夹'的变种。"苏沫用消防斧撬开一个夹在岩石缝里的陷阱，钢丝上还挂着块腐骸的皮肉，边缘已经开始腐烂，"看这锈蚀程度，至少放了半年......有人一直在维护这里。"
凌辰蹲下身，发现陷阱底座刻着个微型的六边形——和星骸碎片的形状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实验区玻璃舱上的编号，那些自愿成为实验体的人，或许并不全是被胁迫的。
"加快速度。"凌辰擦掉额头的汗，山风带着金属塔方向传来的嗡鸣，震得耳膜发麻，"星骸碎片的反应越来越强，我们离核心区不远了。"
队伍沿着星骸指引的路线继续攀登。老张的伤口发炎得厉害，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拒绝被留下。小雅不知从哪里摘来些紫色的草药，嚼烂了敷在他的伤口上，血居然很快就止住了，连肿胀都消了些。
"这是'凝血草'。"老金看着草药啧啧称奇，"灾变后就绝迹了，传说只有纯净体才能找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雅一眼，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和一只色彩斑斓的甲虫说话，神情认真得像在讨论战术。
爬到海拔三千米时，空气开始稀薄。金属塔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塔身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里面伸出无数根金属管，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像只趴在山顶的巨型昆虫。塔底围着圈半人高的围墙，上面缠着带刺的铁丝网，隐约能看见里面矗立着块黑色的石碑，上面刻满了螺旋状的纹路。
"是能量屏障。"凌辰指着围墙周围扭曲的空气，"和神庙里的一样，只有星骸适配体能通过。"他掏出碎片，青蓝色的光芒在接触屏障的瞬间泛起涟漪，围墙立刻出现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我先进去侦查。"凌辰把背包递给苏沫，只留下电磁弩和一把匕首，"五分钟后没动静，你们再按顺序进来。"
穿过屏障的瞬间，凌辰感觉像是钻进了温水里，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塔底的空地上种着片奇怪的植物，叶片是半透明的，里面流淌着青蓝色的液体，和星骸碎片的光芒一模一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石碑矗立在空地中央，三米多高，通体漆黑，表面的纹路会随着星骸碎片的光芒流动，像活物的血管。碑前跪着个穿着白袍的老人，背对着入口，手里拿着根金属杖，杖头镶嵌着块鸽子蛋大的星骸碎片——是他们没见过的第三块！
凌辰握紧电磁弩，缓缓靠近。老人似乎没听见动静，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白袍上落满灰尘，显然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当凌辰距离他不到十米时，老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你终于来了，凌辰。"
凌辰的心脏猛地一缩。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名字，声音还异常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他突然想起玻璃舱里妹妹的签名，想起老金说的"纯净体"，一个荒谬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涌上心头。
"你是谁？"凌辰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老人缓缓转过身。他的脸布满皱纹，眼睛却异常明亮，瞳孔里闪烁着青蓝色的光芒，和星骸碎片如出一辙。当看到他胸口别着的徽章时，凌辰彻底僵住了——那是守卫部队最高指挥官的徽章，十年前在"净化"行动中失踪的总指挥，也是......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我是凌战。"老人的声音柔和下来，金属杖在地上轻轻一点，石碑表面的纹路突然亮起，投射出全息影像：十年前的军事禁区，一群穿着白袍的人围着星骸碎片祈祷，其中就有年轻时的凌战和......陈峰的父亲！
"普罗米修斯计划不是为了制造武器。"凌战的声音带着疲惫，"是为了拯救世界。灾变前我们就发现了星骸的秘密——它是外星文明用来净化宇宙病毒的工具，但需要足够的生命印记才能启动......"
全息影像切换画面：赤雾灾变爆发，无数人变异成腐骸，白袍人们带着星骸碎片躲进地下工事，用自愿者的生命印记维持碎片的活性。画面最后定格在凌战抱着年幼的凌玥，小姑娘的手心正对着星骸碎片，泛起青蓝色的光芒。
"你妹妹是天生的纯净体，能直接与星骸共鸣。"凌战的目光落在凌辰怀里的碎片上，"陈峰的父亲想独占星骸，用它控制变异体，我们爆发了内战。我带着一部分人守住了发射塔，而他......"
影像突然中断，石碑的光芒变得刺眼。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地面剧烈震动，金属塔的嗡鸣声越来越急促，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凌战脸色大变，金属杖重重砸在地上："它醒了！陈峰还是启动了'最终净化'！"
凌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军事禁区的方向升起道黑色的烟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所过之处，树木瞬间枯萎，岩石变成粉末。烟柱的顶端浮现出个巨大的阴影，轮廓像只没有眼睛的章鱼，无数根触手在云层里搅动，发出刺耳的尖啸。
"是宇宙病毒的实体形态。"凌战把自己的星骸碎片扔给凌辰，"灾变就是它引起的，陈峰以为能控制它，其实是被它利用了！只有集齐七块碎片，启动发射塔，才能把它送回宇宙！"
两块碎片在空中相撞，瞬间融合成更大的一块，青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地。凌辰突然明白小雅画的是什么了——发光的人影是与星骸融合的纯净体，周围的绿色是被净化的世界，而那只长翅膀的腐骸，正是这头病毒实体！
"我来启动发射塔，你们去阻止陈峰。"凌战转身走向金属塔，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在病毒核心区，想用最后一块碎片完成融合，成为病毒的宿主......"
空地上的透明植物突然剧烈摇晃，叶片里的青蓝色液体喷溅出来，在空中形成道屏障。远处的黑色烟柱已经蔓延到山腰，所过之处的腐骸都停止了行动，身体融化成黑色的粘液，汇入烟柱，让阴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快走！"凌战的声音带着决绝，金属杖插进塔底的凹槽，塔身的孔洞里喷出青蓝色的光芒，形成道直冲云霄的光柱，"屏障能暂时挡住病毒，你们只有半小时！"
凌辰看着父亲的背影被光柱吞噬，又看了看正在逼近的黑色烟柱，突然把融合的星骸碎片塞进苏沫手里："你带大家去安全区，我去病毒核心区。"
"你疯了？"苏沫抓住他的胳膊，指节捏得发白，"那是自杀！"
"我妹妹的生命印记在碎片里，我父亲在用自己的生命启动发射塔......"凌辰掰开她的手，笑容里带着释然，"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他转身冲向通往病毒核心区的小路，身后传来苏沫的怒吼，还有老张和其他同伴的喊声。凌辰没有回头，他知道苏沫会明白的——在烬土之上，总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比如希望，比如那些用牺牲换来的可能。
黑色的烟柱越来越近，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气味。凌辰能感觉到星骸碎片在发烫，指引着他穿过层层屏障，靠近那个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核心区。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陈峰，是病毒实体，还是死亡，但他握着碎片的手异常坚定。
金属塔的光柱刺破云层，在灰暗的天空中格外耀眼，像根连接着希望的绳索。凌辰抬头看了最后一眼，然后纵身跃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色烟柱中。他知道，真正的决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