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六章 镜面通道,故人惊魂

冰冷!坚硬!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新年重重地摔在通道湿滑的岩石地面上,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他顾不上疼痛,猛地翻身坐起,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尘土味和那令人作呕的、混杂着水银、硫磺以及…某种生物组织烧焦的恶臭。

“小酒!” 他嘶哑地喊道,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咳…在…” 旁边传来小酒压抑的咳嗽声,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脸色在通道深处微弱的光线下白得像纸,额头上满是冷汗,那条伤腿上的灰白荧光物质几乎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薄薄一层,如同风中残烛。

身后,那毁灭性的幽蓝光柱和石室崩塌的恐怖声响被厚重的岩石隔绝,只剩下沉闷的、如同大地心脏濒死搏动般的余音,以及碎石滚落时令人心悸的“簌簌”声。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退潮般消散,但空气中残留的灼热感和强烈的能量辐射,依旧刺激着皮肤,带来阵阵刺痛。

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伤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新年感觉自己的右手钻心地疼,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灼痛。饥饿和脱水感如同无数只蚂蚁,疯狂啃噬着残存的意志。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中度损伤(肺部挫伤、右手撕裂伤、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度脱水、中度饥饿)!】

【警告!同伴生命体征:重度损伤(腿部贯穿伤未愈、失血过多、生物碱效果即将耗尽、中度脱水、重度饥饿)!休克风险:极高!】

【警告!环境能量辐射残留:中度!长期暴露可能导致基因层面损伤!】

系统的警报音冰冷而残酷,如同最后的宣判。

“妈的…” 新年低骂一声,撑着膝盖,挣扎着想要站起。必须离开这里!那崩塌的石室随时可能彻底垮塌,堵塞通道!而且,那恐怖的能量爆发,天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就在他试图站起的瞬间,脚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啪嗒”声。

新年低头。

那块莹白温润、边缘雕刻着古朴云纹的玉牌,正静静地躺在他脚边的岩石上。玉质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百里”两个娟秀的秦篆,如同烙印般刺入他的眼帘。

百里衣白!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再次在他混乱疲惫的脑海中炸响!这块玉牌…怎么会跟着他们飞出来?是巧合?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弯腰,忍着右手的剧痛,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块玉牌。入手冰凉,触感细腻,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神安宁的温和气息,与这地宫深处的死亡和混乱格格不入。

【物品扫描:未知玉质(非已知矿物)。】

【能量反应:微弱,属性:纯净、稳定、精神安抚。】

【刻字分析:秦篆“百里”,书写风格与咸阳流行体高度吻合。】

【警告:无法解释其出现在核心实验场的合理性!】

系统的分析充满了矛盾。一块材质未知、刻着同伴名字、出现在禁忌之地的玉牌…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这是…百里的?” 小酒也看到了新年手中的玉牌,虚弱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知道…” 新年紧握着玉牌,那冰凉的触感似乎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清明。他摇摇头,将纷乱的念头暂时压下。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活下去!带着小酒活下去!找到出路!才是当务之急!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牌塞进自己破烂的衣襟里,紧贴着胸口。那冰凉的触感似乎真的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心安。

“走!不能停!” 新年再次尝试站起,这次他成功了,虽然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他伸出手,想要搀扶小酒。

小酒咬紧牙关,用那条完好的腿和双手,配合着新年,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全靠新年支撑着才没有倒下。腿伤处那层灰白荧光物质已经薄得近乎透明,伤口边缘再次有细微的血丝渗出。生物碱的效果…快耗尽了!

【警告!同伴腿部伤口生物碱屏障即将消失!感染及大出血风险:极高!】

系统的提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找到干净的地方处理伤口,找到食物和水!

两人互相搀扶着,如同两个伤痕累累的残兵,沿着这条未知的、向下倾斜的黑暗通道,艰难地向前挪动。通道狭窄,仅容两人勉强并行。脚下湿滑,布满苔藓和水渍。空气依旧带着硫磺味和能量辐射后的灼热感,但令人窒息的水银腥气确实淡了许多。

黑暗浓稠,只有前方通道深处,隐约透出一点点极其微弱、难以形容的光源。那光线并非之前的幽蓝或惨绿,而是一种…如同月光透过薄纱般的、朦胧的灰白色?

【警告!检测到前方空间结构异常!光学折射率:异常波动!】

【警告!检测到微弱空间折叠信号!】

系统的提示让新年心头一凛。空间折叠?又是什么鬼东西?

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令人瞠目结舌的空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不再是粗糙的溶洞,也非之前那种森严的石室。而是一个无比空旷、无比规整的巨大穹顶空间!穹顶高耸,仿佛连接着地心的虚空。地面是光滑如镜、呈现出深邃墨黑色的巨大石板,平整得不可思议,倒映着上方的一切。

而光源,来源于穹顶!

并非火把或夜明珠,而是整个穹顶!它并非岩石,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半透明的、如同巨大水晶般的物质构成!穹顶之上,是翻涌奔腾的、散发着诡异暗红色光芒的…岩浆?!

不!不对!

新年和小酒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忘记了呼吸!

那并非是真正的岩浆在穹顶之上流淌!而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投影!整个巨大的穹顶,如同一面倒扣的、扭曲的镜子!它映照出的,并非他们头顶的景象,而是…骊山地宫核心区域的景象!是那片浩瀚无边、闪烁着银灰色光芒的水银海!是那座巍峨耸立、如同缩小版昆仑仙山的青黑色陵寝核心!甚至能看到仙山最高层,那个巨大无比、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核心装置轮廓!

只是,这映照出的景象,被一种暗红色的、如同污血般的光晕所笼罩,充满了扭曲、破碎和不祥的气息!水银海在“镜面”中如同沸腾的血浆,那座“仙山”也显得格外狰狞,仿佛随时会崩塌!而仙山之巅的核心装置,更是被一团不断旋转、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色能量风暴所包裹!那风暴如同活物般蠕动、咆哮,正是之前引发石室崩塌和能量光柱的源头!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能量风暴!源头:陵寝核心!】

【警告!风暴蕴含毁灭性时空撕裂效应!威胁等级:灭世级!】

【分析:当前空间为特殊光学折叠空间!穹顶为能量折射/投影界面!非实体!】

系统的警报音尖锐到刺破耳膜!灭世级?!时空撕裂?!

原来那毁灭性的源头在这里!那暗红色的风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骊山地宫乃至整个世界的头顶!他们之前经历的石室崩塌,仅仅是这风暴微不足道的余波!

而在这巨大、空旷、如同镜面倒影地狱般的空间中央,唯一连接两端的,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那并非石桥或栈道!

那是一条由无数块巨大、光滑、呈现出半透明质感、如同巨大水晶薄片般的“镜子”拼接而成的悬空通道!每一块“镜片”都严丝合缝,静静地悬浮在距离下方光滑墨黑地面约一人高的半空中!通道宽仅三尺,笔直地通向空间的另一端——那里,在扭曲破碎的暗红投影背景下,隐约可见一个黑黢黢的、如同巨兽之口的通道入口!

“镜面”通道本身并不发光,但它完美地折射、倒映着穹顶上那恐怖的暗红景象,以及下方如同深渊的墨黑地面,行走其上,如同踏在扭曲破碎的虚空与地狱之间!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空间错乱感扑面而来!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扭曲力场!行走通道可能导致空间感知紊乱!】

【警告!通道材质:高纯度能量结晶(未知)!结构稳定性:受核心能量风暴影响,波动剧烈!】

【建议:快速通过!避免停留!】

系统的建议冰冷而直接。

没有选择!身后是崩塌的绝境,前方是唯一的通路。哪怕这通道看起来如同通往地狱的独木桥!

新年和小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决绝。

“走!” 新年低吼一声,搀扶着小酒,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第一块悬浮的“镜面”!

脚底传来冰冷、坚硬、如同踩在寒冰上的触感。低头看去,脚下的“镜面”清晰地倒映出他们狼狈的身影,以及头顶那如同沸腾血浆般的暗红投影!强烈的视觉扭曲感瞬间袭来,让人头晕目眩,仿佛下一步就会坠入那倒影中的无底深渊!

“别看下面!” 小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死死抓住新年的手臂,目光死死盯着通道尽头那黑黢黢的出口,强迫自己忽略脚下那令人心神动摇的恐怖倒影。

新年也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眩晕感,扶着小酒,一步一步,在狭窄的镜面通道上艰难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踩在刀锋之上。镜面异常光滑,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墨黑,一旦跌落,后果不堪设想。

通道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被扭曲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和诡异。头顶那暗红色的风暴投影无声地翻滚、咆哮,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末日降临前的恐怖氛围。

走到通道中段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尖锐的、仿佛玻璃即将碎裂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脚下的镜面通道深处传来!

紧接着!

咔嚓!咔嚓!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接连响起!如同死神的狞笑!

只见他们前方不远处,几块悬浮的巨大镜面,毫无征兆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加深!在穹顶暗红光芒的映照下,如同流淌的污血!

“不好!通道要塌!” 新年脸色剧变,失声惊呼!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

前方那几块布满裂痕的镜面,在巨大的能量波动下,轰然碎裂!化作无数闪烁着暗红光芒的锋利碎片,如同暴雨般朝着他们激射而来!同时,一个足有丈许宽的、闪烁着扭曲光晕的巨大缺口,赫然出现在通道中央!缺口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墨黑虚空!

致命的碎片风暴!拦腰截断的通道!

“小心!” 新年目眦欲裂!在这狭窄的悬空通道上,避无可避!他本能地将小酒猛地推向通道内侧,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前面!同时反手抽出腰间那柄幽暗短刃,试图格挡!

噗噗噗!

锋利的镜面碎片如同子弹般射来!速度太快!数量太多!

新年只来得及挥刀格开几片射向要害的大碎片!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在他的手臂、肩膀、后背!瞬间划开无数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更有一块巴掌大的碎片,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砸在他的右腿小腿上!

“呃啊!” 新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右腿瞬间失去了知觉!剧痛和失衡让他身体猛地一晃,朝着那断裂的缺口边缘倒去!

“新年!” 小酒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她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新年即将坠落的衣襟!巨大的下坠力量让她本就受伤的腿猛地一痛,整个人也被带着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一起栽下去!

新年大半个身体已经悬在了缺口之外!下方是吞噬一切的墨黑虚空!他仅靠小酒死死抓住的衣襟和左手勉强抠住缺口边缘一块尖锐的镜面残片支撑着!锋利的残片深深割入他的手掌,鲜血瞬间染红了晶莹的镜面!

【警告!右腿胫骨可能骨折!失血加速!】

【警告!左手严重割伤!抓握力急剧下降!】

【警告!同伴无法承受宿主重量!两人坠亡风险:极高!】

系统的警报音如同丧钟!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新年!他能感觉到小酒抓住他衣襟的手在剧烈颤抖,力量正在飞速流逝!她那条伤腿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拉扯!两人一起坠落,只是时间问题!

“放手!小酒!放手!” 新年嘶吼着,试图挣脱小酒的手。他宁愿自己掉下去,也不能拖着她一起死!

“闭嘴!!” 小酒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凶狠!她咬紧牙关,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身体因为剧痛和用力而剧烈颤抖,如同狂风中的枯叶!但她那只抓住新年衣襟的手,却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新年,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就在这时!

嗖!嗖!嗖!

三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身后、通道入口的方向暴射而至!速度快如闪电,带着冰冷的杀意,直指新年和小酒毫无防备的后心与脖颈!

黑冰台!是黑冰台的那三个杀手!他们竟然也追到了这里!而且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发动了致命的偷袭!

前有断裂的深渊!后有索命的毒箭!身悬半空!同伴濒危!

真正的十死无生!

新年和小酒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冻结了血液!连挣扎的念头都变得苍白无力!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

就在那三道淬着幽蓝毒光的弩矢即将洞穿两人身体的瞬间——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宏大、都要接近、都要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嗡鸣声,猛地从穹顶之上那扭曲的投影中爆发出来!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整个巨大的镜面空间都在疯狂震动!脚下的镜面通道如同暴风雨中的舢板,剧烈地颠簸起伏!

随着这声毁灭性的嗡鸣,穹顶上那倒映的、被暗红风暴包裹的陵寝核心装置,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的暗红色能量冲击波,如同宇宙大爆炸的余晖,猛地从那投影的核心扩散开来,横扫整个穹顶“镜面”!

咔嚓嚓嚓——!!!

如同连锁反应!在这股恐怖的能量冲击下,整个由巨大镜面构成的穹顶,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裂痕!无数巨大的镜面碎片如同崩塌的山体般,开始剥落、坠落!

整个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开始崩塌!

而那道射向新年和小酒的三支毒矢,在这股横扫一切的暗红能量冲击波和空间剧烈震荡的干扰下,如同射入了无形的泥沼,轨迹瞬间变得扭曲、迟滞!最终,“噗噗噗”几声,歪歪斜斜地钉在了距离新年和小酒身体尚有数尺之遥的镜面通道上!箭头深深没入,尾羽兀自剧烈颤抖!

黑冰台杀手这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灭世般的能量风暴…干扰了?!

然而,这短暂的幸运根本无法改变他们岌岌可危的处境!

头顶,是如同陨石雨般砸落的、巨大无比的暗红镜面碎片!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墨黑虚空!通道本身也在疯狂震动、碎裂!新年悬在缺口边缘,全靠小酒死死抓住!而小酒,在刚才那奋力一抓和空间剧震的双重冲击下,再也支撑不住!

“啊——!” 小酒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那条本就濒临崩溃的伤腿终于彻底脱力!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新年下坠的力量带着,两人一起,朝着那断裂缺口的墨黑深渊,翻滚着坠落下去!

无边的黑暗和失重感瞬间吞噬了一切!

“不——!”

新年的嘶吼被崩塌的巨响淹没!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徒劳地抓向虚空!就在这坠入深渊的刹那,他的目光似乎瞥见,在崩塌的穹顶碎片和肆虐的暗红光芒缝隙间,在通道入口的方向,那三个黑冰台杀手的身影也被这恐怖的空间崩塌波及,正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坠落的碎片,其中一个(魇)似乎还朝着他们坠落的方向投来冰冷的一瞥…

然后,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意识。

……

冰冷…粘稠…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腐朽气息…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泥沼的石头,在无尽的黑暗中艰难地向上挣扎。首先恢复的是嗅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潮湿泥土、腐烂植物、动物粪便以及…某种淡淡甜腥气的复杂味道,死死堵在鼻腔里。

紧接着是触觉。身体浸泡在某种冰冷、粘稠的液体中,并不深,大概只到腰腹。液体粘腻,带着滑溜的触感。身下是松软、湿滑的淤泥。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肺部如同灌满了铁锈。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微弱…恢复中…】

【警告!多处骨折(右小腿胫骨、左侧三根肋骨)!严重失血!内脏震荡!】

【警告!浸泡环境:未知粘稠液体!存在中度生物污染及寄生虫感染风险!】

【警告!同伴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休克状态!腿部伤口生物碱屏障完全消失!感染及大出血风险:极高!】

系统断断续续、带着杂音的警报音,如同生锈的齿轮转动,将新年从濒死的边缘强行拉回。

同伴…小酒!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刺穿混沌的意识!新年猛地挣扎起来!冰冷粘稠的液体被搅动,发出“哗啦”的声响。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全身的神经!尤其是右腿和左肋,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但他强忍着!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挣扎着在粘稠的淤泥中坐起身!

昏暗的光线从上方透下。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地下空间。头顶是高耸的、布满了钟乳石的穹顶,光线来源于一些岩壁缝隙中透下的、极其微弱的天光,以及…一些零星的、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苔藓。

而他和小酒,正身处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泥潭边缘?!

这泥潭面积不小,表面漂浮着腐烂的树叶、不明的动物骸骨以及浑浊的气泡。那粘稠冰冷的液体,正是这泥潭的边缘浅水区。

小酒就躺在距离他不远处,大半个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泥水里,只有口鼻露在外面。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嘴唇毫无血色。那条致命的左腿伤口完全暴露在污浊的泥水中,没有了一丝灰白荧光物质的保护,伤口边缘外翻,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正有浑浊的血水混合着黑色的污泥,缓缓地渗出来!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肿胀发黑!感染!严重的感染!

【警告!目标同伴伤口感染:重度(厌氧菌、腐败菌)!败血症风险:极高!】

【警告!失血性休克未缓解!核心体温:34.2℃!生命倒计时:小于1小时!】

系统的死亡宣告冰冷而无情!

“小酒!小酒!” 新年目眦欲裂,连滚带爬地扑到小酒身边!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微弱!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新年!不!不能死!他好不容易才把她从水银海、从虫潮、从崩塌的石室里拖出来!不能死在这个肮脏的泥潭里!

他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摸索向自己的胸口!那块冰凉的玉牌!那块刻着“百里”的玉牌!

玉牌还在!紧贴着他的胸膛,散发着微弱的凉意。

百里!百里衣白!那个在咸阳开着香料工厂的峨眉奶妈!她一定有办法!她一定有药!只要…只要他们能活着出去找到她!

可是…怎么出去?小酒还能撑多久?

“呃…咳咳…” 就在这时,小酒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猛地咳出几口带着黑色泥浆和血丝的污浊液体!紧接着,她的眼睛竟然…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她的眼神涣散、空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茫然,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流声。

“小酒!是我!新年!撑住!我们出来了!我们找到路了!” 新年抓住她冰冷的手,语无伦次地嘶喊着,试图给她注入一点希望。虽然这希望渺茫得如同肥皂泡。

小酒涣散的目光似乎凝聚了一丝焦距,艰难地转向新年。她的嘴唇颤抖着,极其微弱、极其沙哑地吐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

“光…那边…有…光…人…”

光?人?

新年猛地抬头,顺着小酒那虚弱到几乎无法移动的目光方向望去!

只见在巨大泥潭的另一端,距离他们大约数十丈开外,靠近岩壁的地方。那里的光线似乎比其他地方稍亮一些,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工堆砌的石块?像是一个简陋的码头或者平台?

而在那平台靠近岩壁的阴影处,在几块巨石的缝隙间…

一点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般的、温暖柔和的…橘黄色光芒,正在轻轻摇曳!

那光芒…是火光!是…火把或者油灯的光芒!

更让新年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的是——

在那点摇曳的橘黄色火光映照下,在那巨石平台的边缘,赫然映出了一个…人影的轮廓!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身形略显佝偻、似乎正在低头忙碌着什么的人影!

人?!

这地宫深处…这死亡泥潭的边缘…竟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