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之后,苏晚请了三天假。
她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拒绝接听任何电话,包括张助理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手机屏幕偶尔亮起,映出她苍白的脸。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个失控的吻——他滚烫的呼吸、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还有他被打后眼底那抹复杂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窒息。
她想辞职,想立刻逃离这座城市,逃离沈砚的掌控。可一想到母亲后续的医药费,想到那笔沉甸甸的欠款,脚步就像被钉在了原地。
第四天清晨,苏晚终于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楼下的早餐摊飘来油条的香味,提醒着她生活还要继续。
她不能一直逃避。
洗漱完毕,她换了身最普通的牛仔裤和白T恤,把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镜中的自己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却多了几分决绝。
去公司的路上,她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递交辞职信,说明自己会尽快还清欠款,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推开总裁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沈砚不在。
他的办公桌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份文件压在台历下,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苏晚走过去,拿起文件,是一份签好字的“债务减免协议”——她欠的两万七赔偿款和五万借款,被一笔勾销,末尾是沈砚龙飞凤舞的签名,日期是昨天。
旁边还有一张便签,是他冷硬的字迹:“之前的事,抱歉。协议你留着,想走想留,随你。”
苏晚捏着那张纸,指尖微微颤抖。
他这是什么意思?用一笔勾销的欠款,来弥补那个吻带来的冒犯?还是觉得这样就能让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小姐,你来了。”张助理端着咖啡进来,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沈总昨天去邻市出差了,说是有个紧急项目,可能要下周才回来。”
苏晚没说话,目光依旧落在那份协议上。
“沈总让我跟你说,”张助理把咖啡放在她桌上,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如果你想继续做,之前的工作内容不变;如果想走,这是他私人给你的一点补偿,不算在欠款里。”他递过来一个信封,厚厚的。
苏晚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现金,大概有几万块。
她的脸瞬间涨红,把信封推了回去,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请告诉沈总,我不缺钱,也不需要他的补偿。欠款我会按约定还清,工作……我会做完剩下的期限。”
说完,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强迫自己投入工作,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沈砚的缺席,让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那些原本偷偷打量她的目光,如今更多了几分探究,却没人敢多问。
下午,苏晚接到了姑姑的电话,说母亲复查时发现恢复得不太好,需要转去省医院做进一步检查,让她再想想办法凑点钱。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她刚还完医院的欠款,手里的积蓄早已见底,哪还有钱再支付转院费?
挂了电话,她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突然觉得一阵无力。
就在这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市一院的李主任是这方面的专家,已帮你母亲安排好床位,直接过去即可。费用我先垫付了,算在你的‘欠款’里。”
苏晚猛地抬头,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发件人。
她攥紧手机,指尖泛白,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里有嘈杂的车流声。
“沈砚。”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分不清是气还是别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沈砚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没什么。”
“没什么?”苏晚提高了音量,眼眶瞬间红了,“你用这种方式逼我留在你身边,很有意思吗?那个吻是,现在帮我母亲安排医院也是,你觉得这样我就会……”
“苏晚。”他打断她,语气平静,“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为难。你母亲的病不能拖,这和我们之间的事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苏晚的声音哽咽了,“你做这一切,不就是想让我欠你更多,让我更难离开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久到苏晚以为他挂了,才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承认,我想让你留下。”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坦诚,“但你母亲的病,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你不用有负担,这笔钱,你以后慢慢还。”
“我不……”
“先去医院吧。”他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别让你母亲等。”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苏晚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被他拯救,讨厌自己明明想逃离,却又不得不依赖他的帮助,更讨厌自己心底那丝无法忽视的悸动。
第二天,苏晚请了半天假,去市一院帮母亲办理转院手续。李主任果然对她母亲的情况了如指掌,态度也格外耐心,说是“沈总特意嘱咐过,一定要好好照顾”。
看着母亲被护士推进病房,苏晚站在走廊里,心里五味杂陈。
她拿出手机,给沈砚发了条短信:“谢谢。钱我会尽快还。”
这次,他很快回复了,只有两个字:“不急。”
回到公司,苏晚把那份“债务减免协议”收进了抽屉深处。她没签字,也没扔掉。
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出这场纠缠。
沈砚用他的方式,不动声色地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让她在绝境中得以喘息。这份沉默的守护,比那个失控的吻更让她无措,也更让她心慌。
傍晚下班时,苏晚路过总裁办公室,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玻璃门没关严,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座椅,桌上的黑咖啡已经凉透了,旁边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是她之前落在那里的专业书。
她的目光落在书的扉页上,那里有一行浅浅的字迹,像是用指甲不经意划下的——是她的名字,“苏晚”。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转身离开,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不知道,此刻的邻市,沈砚正站在项目工地的高处,看着手机里张助理发来的照片——照片里,苏晚站在医院走廊里,虽然脸色苍白,却挺直着脊背,像一株倔强的野草。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场以“欠款”为名的纠缠,或许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偿还。
而是她心甘情愿的靠近,是她眼底只映出他的光。
沈砚拿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等他回去,该好好跟她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