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处的水滴声突然变得刺耳起来。
顾言蹊猛地睁开眼,丹田处翻涌的金灵力像匹脱缰的野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玄色袖口下的手臂青筋暴起,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噗 ——”
一口鲜血突然从嘴角溢出,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梅。顾言蹊低头看着那抹猩红,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挫败 —— 这已经是他这周第三次冲击金丹期失败了。
石桌上的空药瓶被灵力震得滚落,在地面磕出清脆的响声。沈清辞从外面采草药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手里的竹篮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薄荷和艾草散落一地。
“你怎么样?” 沈清辞扑到顾言蹊身边,指尖颤抖地抚上他的唇角,温热的血珠沾在指腹,烫得他心口发疼,“又失败了?”
顾言蹊别开脸,用袖口擦去血迹,声音带着未散的灵力震荡:“没事。”
“都吐血了还说没事!” 沈清辞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捡起地上的空药瓶,发现瓶底刻着个精致的 “云” 字 —— 那是顾言蹊师门 “云渺峰” 的标记,据说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使用这种药瓶。
他忽然想起昨晚整理古籍时看到的记载:金灵根修士修炼到筑基后期,极易遇到 “金墙劫”,需以柔克刚方能突破。而溶洞里只有他们两人,顾言蹊是纯粹的金灵根,自己则是水木双灵根,恰好是互补的属性。
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布料被捻得发皱。沈清辞的耳根泛起红霞,声音细若蚊蚋:“我…… 我知道有种方法或许能帮你。”
顾言蹊抬眸时,正好看见他垂着睫毛,侧脸被洞口斜射的阳光镀上层金边,像幅易碎的工笔画。“什么方法?”
“是…… 是古籍里记载的互补之法。” 沈清辞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被水滴声淹没,“需要双灵根属性互补,通过灵力交融……”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顾言蹊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自然知道这种方法 —— 修仙界流传的双修之术,需两人心意相通,灵力同源,方能相辅相成。只是此法过于亲密,纵是道侣也未必敢轻易尝试。
溶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清辞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攥着衣角的手沁出薄汗,却还是鼓起勇气抬头,撞进顾言蹊深邃的眼眸里。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竟藏着几分他看不懂的波澜,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石子,漾开圈圈涟漪。“你说的是双修?” 顾言蹊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每个字都带着磁性,敲在沈清辞的心尖上。
沈清辞的脸颊瞬间涨红,像被火烤过的樱桃。他慌忙低下头,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指尖几乎要将衣角绞碎:“我…… 我只是觉得或许有用,如果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 顾言蹊突然开口,他伸出手,轻轻拂去沈清辞发间沾着的草屑,指尖的温度烫得对方微微一颤,“只是此法需全然信任,你……”
“我信你。”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琉璃,里面映着顾言蹊错愕的脸,“从第一次在废墟里你护着我的时候,就信。”
这句话像道暖流,瞬间淌过顾言蹊的四肢百骸。他看着少年眼底毫不掩饰的信任,忽然想起云渺峰的师父曾说过,双修之术的真谛从不是灵力互补,而是两颗毫无保留的心。
“好。” 顾言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起身将石桌清理干净,上面的药瓶和竹简被小心翼翼地挪到一旁,“你先调息,我布个结界。”
沈清辞看着他指尖凝结的金光在溶洞四周游走,形成半透明的屏障,将外界的杂音和窥探尽数隔绝。屏障上流转的符文泛着柔和的光,像无数只萤火虫在飞舞,映得顾言蹊的侧脸忽明忽暗。
“过来吧。” 顾言蹊盘膝坐下,拍了拍身前的空位,玄色衣袍在石板上铺开,像片沉静的夜色。
沈清辞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深吸一口气,学着顾言蹊的样子坐下,膝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带着薄荷的清香和松木香,在结界里交织成奇异的甜。
“放松。” 顾言蹊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跟着我的灵力走就好。”
他抬手覆上沈清辞的丹田,掌心的金灵力像条温顺的小蛇,缓缓探入对方体内。沈清辞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引来顾言蹊低低的笑声:“别紧张,我不会伤到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沈清辞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身体,引导着自己的水木灵力与那道金灵力相融。起初两种灵力还带着些微排斥,金灵力刚猛如烈火,水木灵力柔韧如溪流,在经脉里磕磕绊绊地缠绕。
“想象它们是藤蔓和阳光。” 顾言蹊的声音在结界里回荡,带着奇特的穿透力,“藤蔓需要阳光才能生长,阳光也需要藤蔓来映衬生机。”
沈清辞依言照做,脑海中浮现出师父园子里的紫藤架 —— 春日的阳光穿过藤蔓,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彼此成就,互为风景。奇妙的是,随着这个念头升起,体内的灵力竟真的变得温顺起来。
金灵力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像温暖的阳光,温柔地包裹住水木灵力;水木灵力也不再躲闪,像藤蔓般缠绕着金灵力,在经脉里形成和谐的循环。沈清辞能感觉到顾言蹊的灵力带着淡淡的薄荷香,那是他昨天涂的薄荷露味道,在自己体内游走时,留下清凉的痕迹。
“就是这样。” 顾言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清辞的灵力有多纯粹,像山涧未被污染的清泉,洗涤着自己因急于求成而变得浮躁的灵力,“再往前一点,帮我冲击那道壁垒。”
沈清辞集中精神,引导着两股融合的灵力向顾言蹊丹田处的壁垒冲去。那道无形的壁垒坚硬如铁,第一次冲击时,两股灵力都被弹了回来,震得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没事吧?” 沈清辞慌忙睁眼,看见顾言蹊的额头渗出细汗,嘴唇抿成条紧绷的直线。
“再来。” 顾言蹊摇了摇头,掌心更加用力地贴合着沈清辞的丹田,“这次我们同步发力,你从左,我从右。”
第二次冲击开始了。沈清辞能感觉到顾言蹊的灵力变得更加炽热,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而自己的灵力则像柔韧的水,不断冲刷着壁垒的边缘。两种力量一刚一柔,一热一凉,在默契的配合下渐渐形成势不可挡的洪流。
“就是现在!” 顾言蹊低喝一声,金灵力骤然暴涨,像出鞘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沈清辞的水木灵力也同时发力,像最坚韧的藤蔓,紧紧包裹住那道金灵力,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机。两种灵力在壁垒前汇聚成耀眼的光团,随着两人同时一声低喝,狠狠撞了上去!
“咔嚓 ——”
仿佛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在体内响起,顾言蹊感觉到那道困扰了他许久的壁垒终于出现裂痕。金灵力像找到出口的洪水,瞬间冲破阻碍,在丹田内形成新的循环,比之前更加精纯凝练。
“成了!” 沈清辞的眼睛亮了起来,刚想收回灵力,却被顾言蹊按住了手背。
“别急着收。” 顾言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的金灵力正顺着经脉回流,带着沈清辞的水木灵力一起,在两人之间形成完美的闭环,“让灵力再流转一个周天,稳固境界。”
沈清辞乖乖照做,重新闭上眼睛。这次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两股灵力的交融 —— 金灵力像温暖的臂弯,守护着柔韧的水木灵力;水木灵力像清甜的甘泉,滋养着刚猛的金灵力。彼此扶持,互为依靠,像他们两人一样。
结界外的水滴声仿佛变成了悠扬的乐曲,石桌上的草药散发着清香,与两人身上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沈清辞的脸颊贴着顾言蹊的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平稳下来的心跳,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形成奇妙的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灵力回归丹田时,沈清辞缓缓睁开眼,正好撞进顾言蹊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结界的流光,也映着他自己泛红的脸颊,像揉碎了的星辰落进了深潭。
“感觉怎么样?” 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指尖还残留着灵力交融的温热。
顾言蹊活动了下手腕,金灵力在指尖凝成小小的光球,比之前更加凝实纯粹。他低头时,发梢扫过沈清辞的额头,引来对方轻轻的战栗:“好多了,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 沈清辞的脸颊微红,他抬手想擦掉顾言蹊嘴角的药渍,指尖却被轻轻握住。
顾言蹊的掌心带着灵力交融后的温热,指腹摩挲过他的皮肤,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清辞,”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叹息,“刚才……”
“刚才什么都很好。” 沈清辞抢在他前面开口,脸颊红得像要滴血,“灵力很合得来,没有不舒服。”
顾言蹊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忍不住低笑起来。笑声在结界里回荡,带着难得的轻松,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漾起圈圈涟漪。“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沈清辞的,“我是说,刚才靠得那么近,你……”
后面的话被沈清辞用手捂住了嘴。少年的指尖带着薄荷的清凉,眼神里却满是慌乱,像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猫。“别说了!”
顾言蹊的眼底笑意更深,他没有拿开那只手,反而轻轻吻了吻沈清辞的指尖。柔软的触感带着微凉的薄荷香,像羽毛拂过心尖,激起一阵酥麻的痒。
沈清辞猛地收回手,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低下头,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注意到顾言蹊的手腕上,那道被自己包扎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像朵含苞的花。
“你的伤好了。” 沈清辞的声音带着惊喜,忘了刚才的窘迫。
“嗯,托你的福。” 顾言蹊活动了下手腕,金灵力在指尖流转,比之前更加灵动,“这双修之术果然有效,不仅突破了瓶颈,连旧伤都好了不少。”
沈清辞的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蜜。他看着顾言蹊眼底的光芒,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古籍:“对了,这个给你。”
顾言蹊接过来翻开,发现是本关于灵根互补的注解,上面有沈清辞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娟秀,还画了不少灵力运行的示意图。“这是……”
“是我师门关于双修之术的注解。” 沈清辞的声音低低的,“师父说虽然此法亲密,但在危急时刻,确实是互补互救的良方。我看你最近一直被瓶颈困扰,就…… 就提前翻出来研究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瞒不过顾言蹊的眼睛。他看着古籍上被翻得起毛的书角,和那些被泪水晕染过的批注,瞬间明白了这个总是故作坚强的少年,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心思。
“傻小子。” 顾言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合上古籍,将沈清辞轻轻拥入怀中,“以后不许再为我做这么危险的事。”
“这不是危险的事。” 沈清辞靠在他怀里,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声音里带着坚定,“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结界外的水滴声依旧规律地响着,像在为这个拥抱伴奏。石桌上的草药散发着清香,与两人身上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甜。沈清辞能感觉到顾言蹊的下巴抵在自己发顶,呼吸拂过发丝,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知道,这次双修不仅让顾言蹊突破了瓶颈,更让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了。在这末世里,他们不再是孤单的个体,而是彼此的依靠,像两棵相互缠绕的树,根在地下紧紧相连,枝叶在风中相互扶持。
“对了,” 沈清辞忽然想起什么,从竹篮里翻出个油纸包,“给你烤的薄荷饼,刚出炉的。”
顾言蹊接过来,温热的触感透过油纸传来,带着淡淡的薄荷香。他掰了半块递过去,指尖相触时,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又忍不住相视而笑,眼底的情意浓得化不开。
结界渐渐散去,溶洞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清辞靠在顾言蹊身边,看着他小口吃着薄荷饼,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 —— 没有丧尸的嘶吼,没有慕容烈的追杀,只有彼此的陪伴和淡淡的薄荷香。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沈清辞轻声问,他知道顾言蹊突破瓶颈后,肯定要继续寻找对抗慕容烈的方法。
顾言蹊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慕容烈既然想要那卷竹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提升实力,找到他的弱点。”
“我跟你一起。” 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跟你一起。”
顾言蹊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忽然伸手将他拥入怀中。这个拥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仿佛要将这个少年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好,一起。”
溶洞顶部的水滴依旧在敲打着积水潭,像在为这个约定伴奏。石桌上的薄荷饼散发着清香,将灵力交融的余温悄悄藏进时光的褶皱里,成为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沈清辞靠在顾言蹊怀里,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危险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能和这个人并肩同行,好像再难的坎,也能跨过去。
阳光透过溶洞的缝隙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流动的画。结界散去的微光与草药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在青石板上印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像首未完待续的诗。
属于他们的修炼之路,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路上,有彼此的陪伴,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