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轼的“搞钱小队”宏图伟业还在唾沫横飞,山谷外的风却送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哀嚎。
“呜呜呜……我的书……我的《基础符箓大全》啊……哪个杀千刀的贼偷了去……那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孤本……垫桌脚都嫌奢侈的传家宝啊……呜呜呜……”
声音断断续续,悲悲切切,顺着风飘进众人耳朵里。
桑玦蜜糖色的耳朵动了动,脸上浮现出同情:“有人在哭?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隋轼正说到“八千灵石不是梦”的兴头上,被打断很是不爽,但那双精明的耳朵同样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书”、“孤本”、“传家宝”!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脸上的市侩瞬间被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取代!
“嘘——!”他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细听了几秒,随即猛地一拍大腿(拍得自己龇牙咧嘴),“生意来了!天助我也!搞钱小队第一单,开张大吉!”
他不由分说,一把拉起还有些茫然的桑玦,又朝殷翊、明年和地上昏睡的夏河(用脚轻轻踢了踢,没反应)努了努嘴:“快!跟上!目标——哭声来源!桑师弟,你嗓门亮,等会儿负责表明我们玄天宗名门正派的身份!殷姑娘,准备好你的‘祖传偏方’!这位紫衣道友……呃,镇场子的时候到了!”他语速飞快地分配着任务,仿佛已经看到了委托金在招手。
明年抱着手臂,面具后的眼神毫无波澜,似乎对这种“捡漏”行为嗤之以鼻,但脚步却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殷翊叹了口气,看着隋轼那打了鸡血般的背影,再看看鼾声如雷的夏河,无奈地摇摇头,也只能跟上。搞钱小队……这起步还真是够接地气的。
一行人循着哭声,很快在山谷外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好几个补丁的灰布道袍的年轻男子,正毫无形象地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甚至带着点少年气,只是此刻眼睛红肿,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他身边散落着几张皱巴巴的、画着歪扭符文的黄纸,还有一支秃了毛的符笔。最显眼的是他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竹编书箱,书箱上歪歪斜斜地贴着一张符纸,写着“内有乾坤,轻拿轻放”。
【目标:萧珺(符阵双修散修)】
【状态:极度悲伤、灵力波动微弱且紊乱(疑似长期营养不良)…】
【物品:基础符箓材料(劣质)、神秘书箱(检测到微弱空间波动及多重防护禁制)…】
系统新解锁的“目标材质解析”功能,如同扫描仪般给出了基本信息。
“这位道友!缘何在此悲泣?可是遇上了难处?”桑玦按照隋轼的“剧本”,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带着玄天宗弟子特有的温和正气,“在下玄天宗桑玦,若有能效劳之处,道友但说无妨!”他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蜜糖色的眼睛清澈见底,瞬间赢得了趴着哭的萧珺一丝好感。
萧珺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到桑玦身上代表玄天宗的云纹,又看看后面跟着的几人(目光在明年身上警惕地停留了一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更伤心了:“桑……桑道友!呜呜呜……贫道萧珺,是个苦命的散修啊!我……我祖师爷传下来的《基础符箓大全》……让人给偷了!就在刚才!我就在溪边洗了把脸的功夫!书就没了!那可是孤本!孤本啊!垫桌脚都舍不得用的传家宝!呜呜呜……”
“《基础符箓大全》?”隋轼立刻凑上前,脸上堆满了感同身受的悲痛,“哎呀呀!这可是符修一脉的根基!无价之宝啊!哪个天杀的贼子如此丧心病狂!萧道友莫急!天理昭昭,这贼人定跑不远!”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拍了拍萧珺的肩膀,顺势将他从石头上扶起来,动作行云流水。
萧珺被隋轼的“义愤填膺”感染,抽噎着点头:“是……是啊!无价之宝!贫道身家性命都在上面了!要是找不回来,我……我只好去跳崖了!”他说着,又要往地上瘫。
“使不得使不得!”隋轼赶紧扶住他,眼中精光一闪,图穷匕见,“萧道友!跳崖解决不了问题!找书才是正理!你看,我们正好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位桑师弟,玄天宗高徒,嫉恶如仇!这位殷翊姑娘,身怀绝技,最擅长寻踪觅迹!还有这位……”他指了指抱着手臂、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明年,硬着头皮道,“……紫衣道友,实力深不可测!我们组成了一支……呃……临时‘寻书小分队’!专门为你解决这个难题!”
他顿了顿,图穷匕见:“当然,这寻踪觅迹、降妖除魔,免不了要耗费些符箓丹药,动用些压箱底的手段……这成本嘛……”他搓了搓手指,露出了一个“你懂的”市侩笑容。
萧珺一听有希望,红肿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哭丧着脸:“贫道……贫道身无长物啊!灵石……一块都没有!唯一的家当就是这箱子里几本破书和这些劣质符纸了……”他拍了拍身后那个看似普通却让系统提示有空间波动的巨大书箱。
“诶!谈钱多伤感情!”隋轼大手一挥,显得极其豪爽,“灵石没有,可以劳务抵债嘛!或者……用知识付费也行!”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萧珺,“我看萧道友对符箓一道颇有研究,不如这样!我们帮你找回传家宝!作为报酬,萧道友就加入我们的‘搞钱小队’,用你的符箓阵法知识,为我们团队添砖加瓦!共创辉煌!如何?”他图穷匕见,终极目标——拉人入伙!
萧珺被这突如其来的“入伙邀请”弄懵了,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道袍、眼神却精得像狐狸的算命道士,再看看旁边一脸正气(可能)的桑玦、表情古怪(殷翊)、以及气场冰冷(明年)的几人,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就在萧珺懵逼,隋轼准备加大忽悠力度的时候——
“嗷——!饿死俺了!俺要吃肉!”
一声惊天动地的、带着刚睡醒沙哑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
是夏河!
这位被遗忘在石头上的白毛壮汉,终于从深度修复性休眠中醒了过来!强烈的饥饿感瞬间支配了他的大脑!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从石头上一跃而起,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风!琥珀色的竖瞳扫视四周,如同饿了三天的猛虎寻找猎物!
然后,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正被隋轼扶着、看起来弱不禁风、还背着个大书箱的萧珺!
“肉!新鲜的肉!”夏河眼中瞬间爆发出绿油油的、如同实质的饥饿光芒!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口水“哗啦”一下流了出来,庞大的身躯微微下伏,肌肉贲张,俨然一副即将扑食的猛兽姿态!
“妈呀!”萧珺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形凶兽”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死死抓住隋轼的破道袍,“救……救命啊!有妖怪要吃我!”
桑玦脸色大变:“夏河!冷静!那是自己人!不是肉!”
殷翊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上前阻拦。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吵死了。”
明年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她甚至没有转头,手腕只是极其随意地一抖!
呜——!
白骨鞭“月”如同活过来的毒蟒,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厉啸,后发先至!鞭梢的弯月骨饰精准无比地……卷住了萧珺背后那个巨大书箱的背带!
然后,明年手腕猛地一发力!
呼!
在萧珺杀猪般的惨叫声中,他整个人连同那个沉重的书箱,如同一个特大号的人形沙包,被白骨鞭硬生生抡了起来!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朝着正张开双臂、准备扑上来的夏河,狠狠砸了过去!
目标:用符修砸晕饿疯的虎妖!
这操作,熟练得令人发指!
“又来?!”殷翊和桑玦同时捂脸。
“我的书箱!我的书!”萧珺在空中发出绝望的哀嚎。
夏河看着呼啸而来、带着惊恐尖叫的“人形包裹”,眼中饥饿的绿光被瞬间的惊愕取代。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夏河稳稳地接住了被砸过来的萧珺……和他那个巨大的书箱!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壮硕的身躯都晃了晃,后退了半步才站稳。萧珺则像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地死死缠在夏河身上,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书箱歪在一边。
夏河低头,看着怀里这个瑟瑟发抖、散发着微弱灵力(和汗味)的“东西”,鼻子抽动了几下,眼中的绿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嫌弃的迷茫:“咦?不是肉……一股子墨水和纸灰味儿……难吃。”他随手把惊魂未定的萧珺往地上一放,如同丢开一个没用的包裹,然后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脸委屈地看向殷翊,“大姐头……俺饿……”
萧珺:“……”他瘫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如同小山般的夏河,又看看旁边收鞭而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明年,再看看一脸“习惯就好”表情的殷翊和桑玦,以及旁边还在为“入伙费”盘算的隋轼……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他。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哀鸣:“……我加入!我加入还不行吗!只要别让这位……这位虎爷吃了我……也别拿我当沙包砸……”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伙人,没一个正常的!跟着他们,总比被当成口粮或者人肉兵器强点?
隋轼眼睛瞬间亮了,如同两盏小灯泡!他猛地一拍手,变戏法似的从破道袍里摸出一张皱巴巴、写着“自愿入伙协议”的黄纸和一支秃毛笔,热情地塞到萧珺手里:“萧道友!明智!太明智了!签了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搞钱小队’光荣的符箓阵法顾问了!包吃……呃,尽量包住!有福同享,有债……呃,有钱一起赚!”他自动忽略了萧珺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搞钱小队,喜提符修(被迫)一名!
“好了!书也找到了……呃,人找到了,书还丢着。”隋轼收起“协议”,瞬间切换回工作状态,表情严肃地看向萧珺,“萧顾问!时间紧迫!说说你那传家宝的特征!还有,最后是在哪里丢的?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或物?”他手指已经搭在了“算天”命盘上,一副神探附体的模样。
萧珺惊魂未定地指了指小溪:“就……就在那水潭边!我洗了把脸,书就放在旁边石头上!一回头就没了!特征……”他努力回忆,“就是一本很旧很旧的线装书,封面是靛蓝色的粗麻纸,写着《基础符箓大全》几个大字,里面的纸都黄了,边角都磨破了……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最后一页右下角,缺了一个小三角!是我小时候饿急了撕下来……垫锅底烙饼了……”
众人:“……” 用孤本古籍垫锅底烙饼?这位萧顾问的童年也是够清奇的。
隋轼却听得连连点头,手指在“算天”命盘上飞快地划动推演,命盘上的星辰轨迹如同流水般转动,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口中念念有词:“坎位水边,巽位风过……书属离火?不对,古籍属坤土……缺角为兑金伤损……嗯……贼人气机隐匿……有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手指笃定地指向小溪上游不远处的一片茂密灌木丛:“卦象显示!贼人尚未走远!就在那灌木丛后!气息隐匿,但逃不过我的‘算天’法眼!桑师弟!准备抓贼!殷姑娘!准备你的‘偏方’!夏河!准备……呃,待命!”
桑玦立刻拔出青奚剑,剑尖指向灌木丛,神情戒备。殷翊也集中精神,随时准备让系统“百变”点奇葩东西出来。夏河捂着肚子,一脸“俺只想吃肉”的委屈。明年抱着手臂,冷眼旁观。萧珺则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书箱背带。
隋轼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片寂静的灌木丛,运足了中气,用一种极其标准的、充满正义感的腔调大声喝道:
“呔!兀那贼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盗取萧道友传家至宝!还不速速将《基础符箓大全》交出来!否则,休怪我等替天行道,将你……就地埋了!”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杀气腾腾,显然是受到了苏洱的深刻影响。
灌木丛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叶片的沙沙声。
就在隋轼准备再喊一遍,桑玦准备上前查看时——
“噗嗤!”
一声极其清晰、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嗤笑声,突兀地从灌木丛后面传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极其骚包、像只开屏孔雀般的锦袍青年,摇着一把画着美人图的折扇,慢悠悠地从灌木丛后转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气息彪悍、一看就是打手模样的黑衣护卫。
锦袍青年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轻蔑笑容,眼神扫过隋轼那身破道袍、桑玦的剑、殷翊的狼狈、明年的面具、夏河的憨态、以及萧珺的惊恐,最后落在隋轼身上,嗤笑道:
“哪来的穷酸叫花子,带着一群歪瓜裂枣,也敢学人抓贼?还‘算天’?我看你是算个屁!本少爷在这赏景,碍着你们这群土鳖了?”他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指向隋轼,“识相的赶紧滚!否则,本少爷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就地埋了’!”他身后的两个护卫配合地向前一步,释放出筑基期的灵力威压。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隋轼脸色一沉,正要反唇相讥,萧珺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指着那锦袍青年腰间悬挂的一个……靛蓝色粗麻纸书角!那形状,和他描述缺失的一模一样!
“书!我的书角!在他身上!”萧珺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就是他偷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锦袍青年腰间那个显眼的书角上!
锦袍青年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腰间,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更深的恼怒取代:“放屁!这……这是本少爷捡的!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说这整片山谷都是我们百花门的呢!”
“百花门?”桑玦眉头一皱,玄天宗和百花门关系可算不上好。
隋轼却像是没听到对方自报家门,他死死盯着锦袍青年腰间那个书角,又看看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手指在“算天”命盘上飞快地掐算了几下,脸上瞬间露出了然的、带着一丝奸猾的笑容。
“哦?捡的?”隋轼拖长了调子,眼神锐利如刀,“卦象可不会说谎!离火躁动,兑金隐晦,坤土移位……贼星入命,主偷鸡摸狗,贪小失大!”他猛地提高音量,对着殷翊喊道:“殷姑娘!动手!目标——他腰带上那个破布条!给我变!把它变成最显眼的证据!”
锦袍青年脸色大变:“你敢!”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也立刻上前,灵力涌动!
殷翊虽然对隋轼的“破布条”称呼有点无语,但反应极快!意念瞬间锁定锦袍青年腰间那个靛蓝色的书角!
“系统!百变!目标——他腰间那玩意儿!期望形态——给我变个会发光会唱歌会喊‘我是赃物’的显眼包!”
【收到指令。目标:残缺古籍书角(靛蓝色粗麻纸)。期望形态:高显影高音效身份标识物。‘百变’启动——】
刺眼的白光瞬间包裹了锦袍青年腰间那个不起眼的书角!
光芒散去!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锦袍青年腰间,赫然多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极其浮夸的、闪烁着七彩跑马灯的……扩音大喇叭?!
喇叭上还用极其醒目的、不断闪烁的荧光大字写着:
【我是赃物!】
【我来自《基础符箓大全》最后一页右下角!】
【偷书贼是百花门XXX(此处自动识别并显示锦袍青年模糊的面部轮廓)!】
更离谱的是,这喇叭在变形的瞬间,就自动开始了最大音量的循环播放:
“我是赃物!我是赃物!偷书贼是百花门XXX!偷书贼是百花门XXX!……”
声音洪亮刺耳,带着劣质电子音效,瞬间响彻整个山谷!惊起飞鸟无数!
锦袍青年:“!!!” 他低头看着腰间那个疯狂闪烁、鬼哭狼嚎的七彩喇叭,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瞬间石化!脸上的轻蔑和恼怒被极致的惊恐和荒谬取代!
他的两个护卫也傻眼了,看着自家少爷腰间那个不断喊着“我是赃物”的玩意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桑玦目瞪口呆。
明年面具后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萧珺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个喇叭,又看看殷翊,眼神充满了“这也行?”的震撼。
夏河捂着肚子,好奇地指着喇叭:“那玩意儿……能吃吗?听着挺热闹……”
隋轼则叉着腰,指着彻底懵逼的锦袍青年,发出了胜利的、极其欠揍的宣言: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百花门的道友,你是自己把书交出来呢?还是等我们‘搞钱小队’替天行道……顺便把你埋了换点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