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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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欲蛾茧房的搏动声如同地狱的鼓点,重重敲击在陈辛的神经上。粘稠、甜腻、混合着尸骸腐臭的茉莉香气如同实质的胶水,堵塞着他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楚。精神污染形成的无形泥沼死死拖拽着他的四肢,每向前挪动一寸都像在拖拽千斤巨石。

林志远已经完全迷失。他脸上挂着痴迷而扭曲的笑容,涎水顺着下巴滴落,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搏动不休的漆黑茧房,如同朝圣者走向圣地,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距离茧壁已不足五步!茧房内部,那庞大蛾影的蠕动骤然加剧,口器部位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贪婪和饥渴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向林志远,也贪婪地舔舐着陈辛手中剧烈震动的骨灰盒。

小影的尖啸几乎要撕裂陈辛的识海:“哥!它要吃我!好痛!好黑!下面……下面也有东西在动!在叫!”

下面?陈辛右眼剧痛,强行聚焦看向地缝深处。在红月视界下,他骇然发现,那些层层叠叠的尸骸,其骸骨上缠绕的黑色怨气淤泥,此刻正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淤泥深处,似乎有某种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存在,被上方欲蛾茧房强烈的怨气波动和茉莉邪香所刺激,正从沉眠中……苏醒!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原始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陈辛!那绝不是伥影,也不是欲蛾!那是……最初的污染源头?!

“来不及了!”陈辛心中嘶吼。林志远即将被吞噬,小影残魂岌岌可危,地底那未知的恐怖也在复苏!逃?往哪里逃?这片广场已化作绝境!

唯一的生路,就在眼前——毁掉茧房!毁掉红姨!

“小影!帮我!”陈辛在心中咆哮,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对妹妹的保护欲,毫无保留地灌注进紧握的骨灰盒!不再是压抑,而是主动引爆!用这温养了二十年、与小影残魂紧密相连的“容器”,去对抗那致命的吸引!

“嗡——!”

骨灰盒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灰白色光芒!一股冰冷、纯粹、凝聚了二十年思念与守护的执念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这能量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道坚韧的、隔绝一切的精神屏障,瞬间将茧房对小影的吞噬吸力切断!同时,这股强大的执念冲击,如同冷水泼入沸油,狠狠撞在陈辛身周那粘稠的精神污染泥沼上!

“嗤啦!”

仿佛布帛撕裂的声音在精神层面响起!缠绕陈辛的无形束缚骤然一松!虽然那令人作呕的香气和嗡鸣依旧存在,但行动力瞬间恢复!

就是现在!

陈辛眼中血芒暴涨!他如同挣脱锁链的猎豹,身体压到最低,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目标不是茧房,也不是林志远,而是阴影边缘那个嘴角挂着贪婪笑意的始作俑者——红姨!

红姨空洞的“眼”似乎捕捉到了陈辛的异动,她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带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蝼蚁挑衅的冰冷恼怒。“找死!”她枯瘦的手指猛地一合,那悬浮在她身周、如同护卫般旋转的残余黑色花瓣瞬间凝聚,化作数十道尖锐的、带着浓郁茉莉香气的黑色能量尖刺,如同毒蜂群般,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射向陈辛!

陈辛右眼死死锁定那些袭来的黑色尖刺!在红月视界下,它们的轨迹被瞬间解析!他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和爆发力,在箭不容发之际做出闪避!翻滚、侧滑、急停变向!动作快到拖出残影!尖锐的黑色花瓣擦着他的衣角、发梢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大理石地砖,留下一个个冒着黑烟的腐蚀小坑!

距离瞬间拉近!

红姨显然没料到陈辛能如此精准地避开她精心操控的“茉莉刺”。她枯槁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一丝凝重,右手五指再次张开,更多的黑色花瓣从她宽大的袖口中涌出,试图故技重施。

但陈辛不会再给她机会!

“滚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暴喝从陈辛喉咙里炸开!他借着最后一次闪避的冲势,身体如炮弹般撞向红姨!没有武器,只有紧握的、仍在爆发灰白光芒的骨灰盒,被他如同重锤,狠狠砸向红姨那张诡异的脸!

红姨瞳孔微缩(尽管空洞),似乎想退,但陈辛的速度太快了!她只能仓促抬起枯瘦的双臂交叉格挡,缠绕在双臂上的灰白色“飞蛾能量流”瞬间变得浓郁,试图形成防御。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骨灰盒重重砸在红姨交叉的双臂上!灰白色的守护执念与红姨周身的灰白飞蛾能量流剧烈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无数细小骨骼被碾碎的“咯吱”声!

“呃!”红姨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踉跄数步!她枯槁的双臂微微颤抖,萦绕其上的灰白能量流被骨灰盒爆发的执念冲击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丝冰冷的、属于亡者的气息侵入了她的防御!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痛楚和难以置信——这“容器”的力量,超出了她的预估!更让她心惊的是,骨灰盒砸中她的瞬间,一股源自二十年前的、冰冷刺骨的溺亡绝望感,如同毒蛇般顺着接触点钻入了她的意识!那是小影临死前的怨念碎片!

就在红姨被陈辛搏命一击撞退,心神受到冲击的刹那——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皮革被强行撕裂的巨响,猛地从茧房方向传来!

迷失的林志远,终于触碰到了那搏动的漆黑茧壁!

茧壁并非坚不可摧,反而像一层粘稠的、充满弹性的黑色胶质。林志远的手掌,带着他全部的痴迷和献祭般的狂热,毫无阻碍地“陷”了进去!紧接着是他的手臂、肩膀、半个身体!

茧房内部那早已饥渴难耐的蛾影,瞬间狂暴了!无数条由粘稠怨气构成的、带着吸盘的黑色触手,从茧壁内猛地探出,死死缠住林志远的身体,疯狂地将他向茧内拖拽!林志远脸上那迷醉的笑容瞬间被极致的痛苦所取代,他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珠因为剧痛而暴突,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全身的精血和灵魂都在被疯狂抽吸!

“不——!” 陈辛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脏骤缩。虽然林志远状态异常,但他终究是……一个人!

然而,就在林志远即将被彻底拖入茧房,成为欲蛾破茧第一份养料的瞬间——

“锵——!!!”

一声穿金裂石、饱含着无尽暴戾与毁灭意志的金属震鸣,猛然从茧壁内部爆发!那声音如此嘹亮,瞬间压过了茉莉嗡鸣,甚至让整个搏动的茧房都为之一滞!

是那把被林志远失手掉落在茧房边缘的**锈铁尺**!

它没有被拖入茧内!此刻,尺身之上那些斑驳的锈迹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地吸收着茧房外泄的粘稠怨气和林志远被抽离的生命力!铁尺通体变得滚烫,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尺身上那些看似无规则的锈蚀痕迹,在暗红光芒的映照下,竟隐隐浮现出古老、狰狞、如同镇压符咒般的纹路!

“吼——!!!”

一声完全不属于林志远,也不同于之前副人格的、如同洪荒凶兽般的咆哮,从茧壁内部、从林志远被吞噬的身体里炸响!那是锈铁尺的意志!它被茧房这纯粹的“恶”与“怨”彻底激活了!

暗红色的光芒猛地从林志远陷入茧壁的身体部位爆发出来!那些缠绕他的黑色触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瞬间汽化!林志远干瘪的身体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从茧壁中“吐”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而那道暗红光芒并未停止,它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毁灭光束,带着湮灭一切污秽的意志,狠狠轰击在搏动的茧壁之上!

“轰隆——!!!”

仿佛一颗炸弹在茧房内部引爆!粘稠漆黑的茧壁被硬生生撕裂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口!暗红与漆黑的光芒在破口处疯狂交织、湮灭!无数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如同污血般喷溅而出!

茧房内部,那庞大的蛾影发出震耳欲聋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无声尖啸!它疯狂扭动着,一只巨大、覆盖着刚毛和复眼雏形的狰狞头颅,以及半截带着锋利勾爪的前肢,猛地从那破口中探了出来!复眼尚未完全成型,却已锁定了下方造成这一切的陈辛和气息萎靡的红姨,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欲蛾,提前破茧!虽未完全体,但凶威滔天!

几乎在茧房破裂、欲蛾探头的同一时刻——

“咚!”

一声沉闷、悠远、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搏动,清晰地透过裂开的地缝,传递上来!

陈辛的右眼猛地刺痛到近乎失明!在血月视界的极限感知下,他“看”到地底尸骸深处,那团庞大、冰冷、古老的存在,彻底苏醒了!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生命源头的、混合着冰冷、疯狂、饥饿和……一丝微弱、稚嫩、如同婴啼般的**畸鸣**,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这声畸鸣并非物理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活物(包括畸变体)的灵魂层面!

刚刚破茧而出、凶焰滔天的欲蛾,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探出茧房的头颅上,那未成形的复眼疯狂闪烁,流露出一种源自本能的、巨大的恐惧!它甚至顾不上攻击近在咫尺的陈辛和红姨,发出惊恐的嘶鸣,疯狂地想要缩回破损的茧房!

红姨更是如遭雷击!她枯槁的身体剧烈一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骇然!“不可能……怎么会……它……它醒了?!”她空洞的眼窝死死“盯”向地缝,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甚至顾不上嘴角溢出的、带着灰败气息的黑色血丝——那是被骨灰盒执念冲击和畸鸣双重创伤的迹象!

而陈辛,在这声“初啼畸鸣”响起的瞬间,仿佛灵魂被冻结!右眼的剧痛达到了顶峰,视野瞬间被一片冰冷、粘稠、仿佛孕育着无尽疯狂的黑暗所充斥!他紧握的骨灰盒传来小影最后一声微弱到极致的、充满无尽悲伤和眷恋的呼唤:“哥……冷……下面……是……” 随即,骨灰盒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震动停止,变得冰冷死寂。

“小影?!”陈辛心神剧裂,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

血月之下,宏光广场已成炼狱。

* 破损欲蛾茧房喷溅着污血,未完全体的狰狞蛾首发出恐惧嘶鸣。

* 尸骸地缝中,冰冷的初啼畸鸣余波仍在震荡。

* 红姨重伤骇然,狼狈不堪。

* 林志远生死不明倒在污秽中。

* 陈辛右眼近乎失明,紧握着失去回应的冰冷骨灰盒,孤立于风暴中心。

第一缕惨白的晨光,挣扎着刺破了遥远天际粘稠的暗红。

血髓月,终于开始西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