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力场护盾内,那颗灰蒙蒙的眼球如同风暴中心唯一的灯塔。瞳孔深处那点银白光点顽强燃烧着,每一次明灭都牵动着陈辛破碎的胸腔。他死死盯着它,那是小影残存的意志在死亡泥沼中挣扎的微光,是他濒死意识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骨灰盒在怀中剧烈震颤,冰冷的盒体竟透出微弱暖意,仿佛盒中那缕早已消散的残魂正拼尽全力回应着眼球的呼唤。

护盾之外,是彻底疯狂的污秽地狱。

“砰!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暴雨击打朽木,连绵不绝。无数浮肿溃烂的手臂、头颅、躯干,疯狂地砸在无形的力场屏障上。每一次撞击都让护盾剧烈地波动、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银白光点随之剧烈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狂暴的污秽彻底扑灭。力场边缘,几具被弹飞后再次扑上的尸偶身体开始出现诡异的畸变——它们的皮肤在撞击中撕裂,露出底下疯狂蠕动的灰白色茉莉花根须,根须贪婪地汲取着空气里残留的星骸能量和眼球散发的微弱波动,如同获得养分的毒藤,变得更加粗壮、狰狞,甚至刺破皮肉,在尸偶体表虬结缠绕,形成一层恶心的生物装甲。被根须强化的尸偶撞击力陡增,护盾的涟漪扩散得更加剧烈!

红姨那张扭曲的脸在幽蓝与尸偶的惨白光影中变幻不定。最初的震惊和失控已被一种更加阴冷的算计取代。她空洞的眼窝扫过剧烈波动的护盾,扫过眼球中艰难维持的银白光点,最终落在陈辛怀中那震颤不休的骨灰盒上。

“共鸣…守护…” 她破碎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刻骨的怨毒,“好…好得很…省了…我不少功夫!”

她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猛地抬起,却不是攻向尸潮或护盾,而是五指如爪,狠狠抓向自己胸前被星骸锁链贯穿的、正被灰白能量和黑气疯狂撕咬的伤口!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从她喉咙里挤出。她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翻卷的血肉,硬生生撕裂开更大的创口!粘稠乌黑、散发着浓烈腐臭的污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但这污血中,混杂着大量粘稠如活物的灰白色能量!这些能量不再是虚幻的茉莉花状,更像是无数细小的、疯狂扭动的根须!

她竟在强行抽取、凝聚伤口深处最本源、也最污秽的茉莉花根脉之力!

“以吾…残躯…为祭!” 红姨的声音因剧痛而颤抖,却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疯狂,“唤…‘万怨母株’…降临!”

随着她的嘶吼,那喷涌而出的污血和粘稠根须状能量并未落地,而是在她身前空中急速汇聚、扭曲、编织!地面,那些被尸偶践踏、被污血浸透的泥泞里,无数更加细小、近乎透明的灰白根须破土而出,如同响应召唤的毒蛇,疯狂地涌向空中那团不断膨胀的污秽能量核心!

“轰——!”

一声沉闷的爆鸣!空中那团污秽能量骤然膨胀、拉伸、变形!在幽蓝石碑明灭不定的光芒映照下,一株巨大、扭曲、介乎于植物与腐烂血肉之间的恐怖根茎虚影,在红姨身前瞬间成型!它没有叶片,只有无数疯狂舞动的、末端裂开如同吸盘或口器的根须,散发出比尸潮浓郁百倍的怨念和死亡气息!这正是她以自身残躯和抽取地脉怨念强行凝聚的“万怨母株”投影!

这株污秽母株甫一出现,无数舞动的根须尖端猛地对准了下方汹涌的茉莉尸潮!

“咻——咻咻咻——!”

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灰白色能量射线,如同致命的暴雨,精准地射向那些被眼球吸引、正疯狂冲击护盾的尸偶!不是毁灭,而是——**寄生与催化**!

射线没入尸偶躯体的瞬间——

“嗬呃呃呃——!!!”

被击中的尸偶身体猛地僵直,随即发出比之前痛苦百倍的嘶嚎!它们体表本就存在的灰白根须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增生、膨大!根须撕裂肌肉,穿透骨骼,在体表虬结缠绕,甚至将邻近的尸偶也强行捆绑、绞缠在一起!几个呼吸间,护盾前方,十几具尸偶就在红姨的催化下,融合成了一个由无数根须缠绕、肢体扭曲、多个头颅同时嘶吼的庞大根须聚合体!这聚合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狂暴的怨念,如同一座活动的根须肉山,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狠狠撞向力场护盾!

“轰隆——!!!”

这一次的撞击,如同攻城锤砸中了城门!整个地下空间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力场护盾发出刺耳的、仿佛玻璃即将碎裂的尖鸣!原本勉强维持的形态瞬间向内凹陷、变形!笼罩范围急剧缩小!陈辛感觉怀中的骨灰盒猛地一震,几乎要脱手飞出!而护盾核心,那颗眼球瞳孔中的银白光点,如同被重锤击中,光芒骤然黯淡下去,缩成了针尖大小,摇摇欲坠!

护盾,濒临崩溃!

眼球,危在旦夕!

“嗬…嗬……” 陈辛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极致的绝望和愤怒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流。他能感觉到怀中骨灰盒的震颤变得微弱,仿佛里面的残魂也在这一击下遭受重创。他看着那颗光芒几乎熄灭的眼球,仿佛看到小影最后的身影在污秽的浪潮中渐渐模糊。

**不!**

一个无声的咆哮在他灵魂深处炸响!比肉体的痛苦更甚,比死亡的恐惧更强烈!那是源自血脉深处、源自与小影灵魂链接的、永不磨灭的守护意志!

就在这意识咆哮的刹那——

“嗡……”

右眼窝深处,那股一直被微弱星辰之力压制的、源自眼球爆裂的混乱冰冷剧痛,仿佛被这极致的守护意志点燃!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混乱寒流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冲破了星辰之力的压制!但这股寒流并未摧毁他的意识,反而在爆发的瞬间,与他左眼死死盯住护盾核心的执念视线,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交汇!

视野,骤然切换!

左眼看到的,是尸山血海,是濒临破碎的护盾,是即将熄灭的银白微光。

而右眼窝的“视界”,却是一片纯粹的、冰冷的、布满幽暗星辰的宇宙深空!这片深空的中心,是那颗沉寂的、被黑色晶簇包裹的骸骨凶兽(林志远)的焦黑躯壳!此刻,这躯壳不再是死物,它正散发出强烈的吸引力!那些在晶簇表面明灭的星点,如同感受到了陈辛右眼爆发的混乱寒流和他左眼燃烧的守护意志,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活跃!

混乱与秩序,绝望与守护,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通过陈辛这双破碎的眼睛,竟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桥梁,跨越空间,狠狠“撞”进了林志远躯壳深处那片死寂的星辰领域!

“吼——!!!”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直接在精神层面响起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怒的咆哮,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来自那具焦黑的骸骨凶兽!

覆盖在骸骨凶兽体表的黑色晶簇,如同被注入狂暴的能量,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星芒!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如同燃烧的星辰!无数道冰冷的、带着绝对秩序意味的星骸能量束,如同挣脱束缚的狂龙,从那些晶簇尖端、从焦黑躯壳的裂缝中,狂暴地喷射而出!

“嗤嗤嗤——!”

这些能量束并非随意攻击,它们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精准无比地射向护盾外那些被红姨催化出的巨大根须聚合体,以及后方操控着“万怨母株”虚影的红姨本体!

星骸能量束轰击在根须聚合体上,发出刺耳的湮灭声!那些狂暴的灰白根须如同遇到克星,瞬间焦黑、崩解!聚合体发出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被炸开数个巨大的窟窿,污秽的汁液和断裂的根须四处飞溅!

数道更粗的能量束则直扑红姨!红姨操控“万怨母株”虚影正处在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间隙,猝不及防!她尖叫一声,身前的母株虚影舞动根须仓促格挡!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在红姨身前炸开!母株虚影剧烈动荡,瞬间黯淡了大半!狂暴的冲击力将红姨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蠕动的淤泥之中,溅起大片污秽!她胸前刚刚强行凝聚力量的伤口再次崩裂,大量的污血和灰白能量喷涌而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林志远沉寂躯壳的狂暴反击,瞬间打乱了红姨的节奏,重创了她的根须聚合体,为濒临崩溃的护盾赢得了极其宝贵的一丝喘息之机!

护盾内,眼球瞳孔中那点针尖大小的银白光点,似乎感应到了这外部的剧变,猛地稳定了一瞬,甚至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但危机远未解除!林志远躯壳这爆发的反击,如同最后的回光返照。喷射出那些狂暴的星骸能量束后,晶簇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比之前更加微弱。那焦黑的躯壳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的“嘎吱”声,再次陷入死寂,甚至散发出的死亡瓦解气息更加浓烈了。显然,这爆发消耗的是它残存意志最后的根基。

而护盾外,尸潮的疯狂并未因红姨受挫而停止!失去了红姨的“催化”,那些普通的茉莉尸偶依旧被眼球的气息深深吸引,更加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剧烈波动、范围缩小的护盾!护盾的光芒明灭不定,如同狂风中残烛。

更可怕的是空间中央的幽蓝石碑!

石碑基座,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淤泥,在红姨受创、母株虚影黯淡的瞬间,如同失去了某种压制,猛地向上翻腾、膨胀!淤泥表面鼓起无数巨大的、令人作呕的气泡,气泡破裂,喷溅出粘稠的黑绿色浆液和刺鼻的恶臭。淤泥的翻腾速度越来越快,范围急剧扩大,几乎要覆盖小半个圆形空间的地面!

“咕噜…咕噜噜……”

一种沉闷的、如同巨兽在泥沼深处吞咽的声音从淤泥深处传来。伴随着这声音,一股比尸潮和红姨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充满了无尽恶意的**怨恨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开始从翻腾的淤泥中弥漫开来!这股气息带着粘稠的质感,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污浊。

石碑表面剧烈明灭的幽蓝光芒,在这股升腾的淤泥怨恨气息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变得黯淡、急促,仿佛随时会被彻底污染、熄灭!碑体上那些古老玄奥的符文,光芒也急速流转,抵抗着淤泥的侵蚀,但明显力不从心。

红姨挣扎着从淤泥中抬起头,污血和泥浆糊满了她扭曲的脸。她感受到淤泥深处那股升腾的怨恨气息,空洞的眼窝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光芒!

“嗬…嗬嗬…醒…了…” 她一边咳着污血,一边发出嘶哑的笑声,“‘它’…被…惊动了…仪式…不需要钥匙了…污秽…终将…淹没…源律!”

她的话语如同诅咒。石碑基座翻腾的淤泥中,一个巨大、模糊、由纯粹粘稠淤泥构成的恐怖轮廓,正缓缓地、挣扎着向上拱起!仿佛一个被埋葬了万古的邪物,即将破土而出!整个空间的怨念浓度瞬间飙升到一个令人窒息的程度!

护盾内,陈辛右眼窝爆发的混乱寒流与林志远星骸力量的短暂共鸣已经消退,留下的是更加剧烈的、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的剧痛。但这剧痛中,他反而获得了一种诡异的清醒。他清晰地感受到石碑处升腾的恐怖气息,那是一种真正的灭顶之灾!红姨的仪式或许被打断,但一个更可怕的存在,即将被彻底唤醒!而护盾,在内外交攻下,崩溃在即!

眼球瞳孔中的银白光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终极的污秽威胁,开始以一种奇特的、急促的频率闪烁起来!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怀中骨灰盒一次微弱的、呼应般的震动!

就在这时,一段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跨越了生死的界限,骤然刺入陈辛剧痛混乱的意识深处:

“辛…哥…冷…好冷…” 那是小影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刺骨的冰冷!

“水…好多水…根…缠着我…它们在…哭…”

“光…辛哥…光…共鸣…净化…”

断断续续的碎片,夹杂着溺亡的痛苦和被根须缠绕的恐惧,但最后却指向一个词——**净化**!

如同漆黑的夜空中劈过一道闪电!陈辛破碎的意识瞬间抓住了什么!净化!小影残留意念传递的关键!这共鸣守护的力量,不仅能防御,还能…净化?

他猛地看向护盾外翻腾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淤泥!看向那些被怨念驱动、只剩下吞噬本能的茉莉尸偶!它们的本质是什么?是溺亡者的怨念!是被红姨邪术污染的亡魂!而小影的眼睛…那点银白的光…还有骨灰盒的呼应…林志远残存的秩序星骸…甚至石碑本源那被牵引出的排斥力…它们共鸣产生的力场…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陈辛心中炸开!这脆弱的共鸣守护力场,其本质,是否就带着一丝…**净化的特性**?否则如何能暂时抵挡住污秽的冲击?如何能引动石碑本源的排斥?

保护眼球,是这力场被动的、本能的反应。但如果…如果主动引导这股共鸣的力量,不是收缩防御,而是…**向外扩散**?像水波一样,去冲击、去覆盖那些污秽的源头?

这个念头让陈辛浑身战栗,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冒险和一丝渺茫的希望!力场护盾本身已经摇摇欲坠,主动扩散等于自毁屏障,眼球将直接暴露在尸潮和淤泥的恶意之下!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但,不这样做,护盾崩溃也是迟早的事!石碑下的邪物一旦彻底苏醒,所有人都将化为污秽的一部分!

没有时间犹豫了!

“呃…啊——!”

陈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发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低吼!这吼声不仅来自喉咙,更来自他燃烧的意志!他不再试图移动身体,而是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守护执念,所有的痛苦与愤怒,都疯狂地灌注进自己的双眼——左眼死死锁定护盾核心那点颤动的银白光点,右眼窝则不顾那撕裂灵魂的混乱剧痛,强行“凝视”着林志远沉寂躯壳上黯淡的晶簇星芒!

**共鸣!扩散!净化!**

他在意识中疯狂地呐喊、祈求、命令!

仿佛是回应他这孤注一掷的意志——

怀中的骨灰盒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哀伤而决绝的剧烈震颤!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小影气息的清凉意念,如同最后的泪水,涌入了陈辛的意识,与他狂暴的意念融为一体!

护盾核心,那颗眼球的颤动陡然加剧!瞳孔深处,那点针尖大小的银白光点,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燃料,猛地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光亮!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污秽的纯净!

“嗡——!!!”

力场护盾不再被动承受冲击,而是以那颗爆发出纯净银芒的眼球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出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的涟漪!这涟漪带着奇异的嗡鸣,融合着眼球的纯净银芒、骨灰盒的清凉意念、晶簇残留的秩序星辉、以及一丝被强烈引动的石碑本源排斥波动!

这圈扩散的共鸣涟漪扫过的瞬间——

“滋…滋滋滋——!”

冲在最前方、拍打在护盾上的数十具茉莉尸偶,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它们体表那些灰白色的茉莉花根须瞬间焦黑、枯萎、化为飞灰!尸偶腐烂的身体剧烈抽搐,空洞的眼窝中,竟然短暂地流露出一丝茫然,一丝解脱般的空洞,仿佛被强行灌注的怨念和饥饿感被瞬间“洗去”了一部分!虽然它们随即又被后方尸潮的疯狂本能淹没,但这短暂的“净化”效果,清晰可见!

更惊人的是空间中央!

那圈透明的共鸣涟漪扫过翻腾的淤泥!

“咕嗷——!!!”

淤泥深处猛地传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非人的嘶吼!仿佛被滚烫的圣水泼中!那些剧烈翻腾的淤泥表面,升腾起大股大股腥臭的黑烟!向上拱起的巨大淤泥轮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猛地向下塌陷了一截!翻腾的速度也为之一滞!

石碑表面黯淡急促的幽蓝光芒,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稳定了一丝,甚至微弱地明亮了一点点!

有效!真的有效!

然而,这主动扩散的净化涟漪,代价是巨大的!护盾的范围瞬间消失了!那颗爆发出纯净银芒的眼球,彻底暴露在了尸潮和淤泥恶意之下!失去了力场的集中守护,外围的净化涟漪虽然对污秽有克制作用,但强度远不足以抵挡物理冲击!

“嗬嗬嗬——!!!”

被净化涟漪灼伤的尸潮更加疯狂!距离眼球最近的那些尸偶,无视身体根须的枯萎,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伸出溃烂的手臂,狠狠抓向黑色晶簇上那颗毫无防护的眼球!指尖距离那颤动的瞳孔,已不足半尺!

林志远沉寂的躯壳毫无反应,晶簇星芒黯淡如萤火。

骨灰盒的震动微弱下去。

眼球的银芒在爆发后迅速回落,变得比之前更加黯淡、飘摇。

净化,带来了转机,也带来了更直接的毁灭!

陈辛的左眼瞳孔中,倒映着数只抓向眼球的腐烂利爪,倒映着眼球中那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微光。他榨干了最后一丝意念,身体却连一丝颤抖都无法做到。

结束了么?

就在那腐烂的指尖即将触及眼球的瞬间——

陈辛右眼窝深处,那股被强行引动、又因林志远反击而沉寂下去的混乱寒流,与他此刻目睹眼球即将被毁的极致愤怒和守护执念,发生了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碰撞!

“咔嚓!”

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不是毁灭,而是一道…**枷锁**的崩断!

一股全新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洪流,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身破碎的右眼窝最深处,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冰河,决堤般奔涌而出!这股力量带着他自身的混乱痛苦,带着守护的执念,更带着一丝…源自林志远星骸之力的冰冷秩序烙印!

“嗡!”

他仅存的左眼视野,瞬间被一片冰蓝色的星芒充斥!

不是幻觉!他那空洞的右眼窝中,没有眼球,却猛地**喷射**出一道凝练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蓝色光束!这光束并非能量,更像是…**凝聚的视线**!带着他所有的意志,后发先至,狠狠地“钉”在了那几只抓向眼球的腐烂手臂上!

“嗤——!”

冰蓝色的光束如同拥有实质的低温,瞬间将那几只手臂冻结!极寒顺着臂膀急速蔓延,将那几具尸偶大半个身体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闪烁着星芒的冰霜!它们的动作瞬间凝固!

这冰蓝光束并未停止,如同陈辛意志的延伸,在“冻结”了威胁眼球的尸偶后,余势不减,猛地扫向他身侧汹涌的尸潮!

“咔嚓!咔嚓!咔嚓!”

光束所过之处,一条狭窄的、由冻结尸偶形成的冰霜路径被强行开辟出来!路径上的尸偶保持着扑击的姿势,被彻底冰封,散发着森森寒气!

这条冰霜路径的尽头,正指向空间中央那翻腾的淤泥和幽蓝石碑!

陈辛的左眼燃烧着冰蓝的火焰,剧痛和力量透支让他意识模糊,但他死死维持着这道冻结视线的方向!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冲过去!沿着这条用尽最后力量开辟的冰霜路径,冲到石碑之下!将这颗寄托着小影残魂、能引动净化共鸣的“死寂之种”,送到那污秽的核心!是彻底净化那即将苏醒的邪物,还是与它一同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