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我的衣领滑进后背,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我站在城市地图前,手指在玻璃上划过那些熟悉的街道名称,却找不到我要找的那个地方——暗影巷。
"第十七个了。"我喃喃自语,将第十七张照片钉在墙上。照片上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但都有一个共同点:监控录像的最后画面都显示他们拐进了一条地图上不存在的小巷。
我叫林默,是《都市日报》的实习记者,负责报道城市失踪人口案件。最初只是例行公事的报道,直到我发现这些失踪案件背后诡异的相似之处。
"林默,又在研究你那'幽灵小巷'?"同事张伟从隔间探出头,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市政厅都说了,那条巷子根本不存在,只是监控角度造成的视觉误差。"
我摇摇头,指向墙上最新的照片:"昨天失踪的李教授,城市大学的物理学专家。监控显示他下班后步行回家,在第三大街和枫林路交叉口突然转向,走进了一条小巷。"我调出手机上的地图,"但你看,那里根本没有小巷,只有一堵墙。"
张伟凑过来看了看,表情变得严肃:"确实奇怪...但市政规划图呢?会不会是以前存在后来被封掉的巷子?"
"我查过了,"我滑动屏幕调出档案,"过去三十年的城市规划里,那个位置从来都是商业大楼的后墙。"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某种催促。我抓起外套和相机:"我要去现场看看。"
"现在?外面下着暴雨呢!"张伟喊道,但我已经冲出了办公室。
雨水模糊了视线,我站在第三大街和枫林路的交叉口,对照着手机上的监控截图。画面中,李教授就是在这里突然转向,消失在镜头外。我仔细观察着周围——右侧是星巴克,左侧是银行,正前方是一栋老旧的商业大楼,灰白色的墙壁上爬满了常春藤。
我走近那面墙,手指拨开茂密的藤蔓。湿冷的叶片下,墙壁看起来毫无异常。但当我用力按压时,一块砖石似乎微微凹陷。我心跳加速,继续摸索,终于在藤蔓深处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金属把手。
"找到了..."我低声说,用力拉动把手。伴随着生锈铰链的刺耳声响,一道狭窄的缝隙出现在墙上——一条被刻意隐藏的小巷入口。
巷子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两侧高墙上的窗户都被木板封死,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我说不上来的古怪气味。雨水从两侧屋檐滴落,在狭窄的通道中形成一道水帘。我打开手机闪光灯,微弱的光线在湿漉漉的墙面上跳动,照亮了一些奇怪的涂鸦——不是普通的街头艺术,而是一些扭曲的符号和难以辨认的文字。
"有人吗?"我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继续向前走了约五十米,巷子突然向右拐弯。转过弯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停住了脚步——巷子变宽了,形成一个小广场般的空间,周围是几扇破旧的门,其中一扇半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门,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当我正要探头查看时,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上。
"你不该来这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转身,差点摔倒。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瘦高的老人,灰白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我、我是记者,"我结结巴巴地说,举起记者证,"我在调查最近的失踪案件..."
老人的眼睛眯了起来:"记者?"他冷笑一声,"那些人不叫失踪,叫被遗忘。"他指向巷子深处,"暗影巷有自己的规则,进来的人不一定能出去。"
"什么意思?"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指向地面。我低头看去,雨水在地面上形成了奇怪的纹路,那些水流不是自然流淌,而是组成了某种图案——一个我从未见过但莫名感到熟悉的符号。
"看到那个了吗?"老人低声说,"那是暗影巷的标志。这条巷子比这座城市还要古老,它...有生命。"
我正想追问,老人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抓住我的手臂:"天快黑了,你必须离开。天黑后,暗影巷就完全不同了。"
"等等,我需要知道更多——"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老人打断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给我,"明天白天再来,找这个地址。现在,走!"
他几乎是推着我往回走。当我回到巷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老人已经消失在雨幕中。我低头看那张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个地址:暗影巷14号,陈夜。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得几乎让我怀疑昨夜的经历是否真实。但口袋里的纸条证明那不是幻觉。我再次来到第三大街,惊讶地发现那堵墙上的入口在白天几乎无法察觉——藤蔓严丝合缝地覆盖着墙壁,金属把手也隐藏得更好。
经过十分钟的摸索,我终于再次打开了入口。白天的暗影巷与夜晚截然不同——阳光透过高墙间的缝隙洒落,照亮了昨晚没注意到的细节:墙上的涂鸦更加密集,有些看起来像是警告;地面上的排水沟里堆积着奇怪的黑色物质;几扇门上都钉着已经生锈的符咒般的金属片。
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寻找14号,发现它位于巷子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里——一栋低矮的两层建筑,门牌已经锈蚀,但依稀能辨认出"14"的字样。
敲门后,开门的正是昨晚的老人,现在在阳光下,我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样子:约六十岁左右,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依然锐利有神。
"进来吧,记者。"他侧身让我进入,"我叫陈夜,是这条巷子的...看守人。"
屋内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地图、照片和笔记,一张大桌子上散落着各种奇怪的仪器和古籍。
"看守人?"我好奇地问,"是为谁看守?"
陈夜倒了两杯茶,示意我坐下:"不为谁,而是为了什么。"他啜了一口茶,"你知道城市为什么会刻意忽略某些地方吗?不是因为它们不重要,而是因为它们太重要了。"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册子,翻开其中一页递给我。页面上是一幅古老的地图,上面标注着"暗影巷",但位置与现在完全不同。
"暗影巷会移动,"陈夜解释道,"它像一条活着的血管,穿行在城市的地下。你现在看到的入口只是它偶尔浮上表面的部分。"
"这...这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地图。
"城市是有生命的,记者先生。"陈夜的声音低沉,"它呼吸,它成长,它也有排泄的需要。暗影巷就是城市处理'垃圾'的地方——不是普通的垃圾,而是那些无法被常规方式处理的东西:被遗忘的记忆、无法消散的怨念、不该存在的存在..."
我想到那些失踪的人:"你是说,那些人被巷子...吃掉了?"
陈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但奇怪的是,窗外的景象不是白天的巷子,而是夜晚的——月光下的暗影巷墙壁扭曲变形,地面上有黑影在蠕动。
"时间在这里流动不同,"陈夜说,"暗影巷有自己的规则。那些人不是被吃掉,而是被...回收了。他们身上带着城市无法承受的东西:太多秘密、太多痛苦,或者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太超现实了。但墙上那些失踪者的照片——包括李教授的——证明陈夜至少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问,"如果这里这么危险..."
陈夜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因为守望者越来越少了。我老了,需要有人接替。而你...你已经看到了暗影巷,它也会看到你。与其让你无知地死去,不如让你知道如何生存。"
他递给我一本小册子:"这些是规则。如果你决定继续调查,就必须遵守它们。"
我翻开小册子,第一页上用红笔写着:永远不要在夜晚进入暗影巷。
那天晚上,尽管陈夜的警告在我脑海中回响,我还是带着相机回到了暗影巷。我需要证据,需要亲眼看看夜晚的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月光下,暗影巷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墙壁似乎在呼吸般微微起伏,墙上的涂鸦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我打开相机,调整到夜视模式,开始记录。
巷子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连我的脚步声都被吸收了。走到昨晚发现的小广场时,我看到地面上那个符号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而且似乎在缓慢旋转。
突然,一阵低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任何一种语言,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相机镜头中,我看到一些黑影从墙壁中渗出,在地面上汇聚。
"天啊..."我低声惊呼,本能地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摇摇晃晃地走进巷子,嘴里嘟囔着什么。
"嘿!这里危险!"我喊道,但流浪汉似乎没听见,继续向前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会永远铭记——那些黑影突然扑向流浪汉,像活物一样缠绕上他的身体。流浪汉发出凄厉的尖叫,挣扎着,但他的身体开始...溶解,就像被黑暗吞噬一般。不到一分钟,他就完全消失了,只留下地上一滩黑色的粘稠物质,随后也被地面吸收。
我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就在这时,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转头看去,那些黑影已经注意到了我,正向我蠕动过来。
"不要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陈夜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手中举着一个发光的奇怪装置,"闭上眼睛,不要呼吸!"
我照做了,听到一阵刺耳的嗡鸣声,接着是某种液体沸腾的声音。几秒钟后,陈夜说:"可以了,快走!"
他拉着我狂奔出巷子,直到回到他的住处才停下。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相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我告诉过你不要在晚上来!"陈夜愤怒地说,"你差点就成了下一个失踪者!"
"那...那到底是什么?"我喘着气问。
陈夜叹了口气,给我倒了杯烈酒:"那是暗影巷的'清洁工'。它们负责清理城市无法消化的'杂质'。那个流浪汉...他体内有某种东西吸引了它们。"
"什么东西?"
"不知道,也不该知道。"陈夜严肃地说,"这就是规则之一:不要问暗影巷为什么选择某些人。有些真相知道了比不知道更危险。"
我看着相机里录下的画面——虽然模糊,但足以证明我看到的不是幻觉。这将是轰动性的报道,但陈夜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
"你不会发表这个的,"他说,"因为如果你这么做,暗影巷就会来找你。它不允许自己的秘密被公开。"
"那这些失踪的人呢?就这么算了?"我问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陈夜的表情变得复杂:"你以为市政厅不知道吗?警察局不知道吗?他们都知道,但他们选择了沉默。因为暗影巷虽然可怕,但它维持着某种...平衡。没有它,整个城市可能会被更可怕的东西吞噬。"
那天之后,我开始做噩梦。梦中,我站在暗影巷里,墙壁上的涂鸦变成了一张张人脸,向我尖叫着求救。而更可怕的是,有时我醒来,会发现自己的手上沾着那种黑色的粘稠物质,尽管几秒钟后就会消失,像是幻觉。
我决定深入调查,不仅为了那些失踪者,也为了我自己——因为我知道,暗影巷已经注意到了我。而根据陈夜的说法,一旦被它注意到,就只有两个结局:成为守望者,或者成为被遗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