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水敲打着窗户,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背心。又是那个梦——暗影巷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人脸,他们的嘴巴大张着,发出无声的尖叫。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缝间残留着那种熟悉的黑色粘液,正缓缓渗入我的皮肤。

"该死..."我冲进浴室,用冷水拼命冲洗双手。镜子里的我眼窝深陷,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色,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距离上次暗影巷的经历已经过去两周,但这些症状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严重。

我用颤抖的手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小药瓶,倒出两片安眠药吞下。陈夜给我的那本小册子就放在床头,我翻到"被标记者症状"那一页,手指划过上面的文字:

"接触暗影后的第一阶段:梦境入侵;第二阶段:生理变化;第三阶段:..."

后面的内容被某种黑色物质污染了,无法辨认。我合上册子,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相机上——那晚拍到的画面虽然模糊,但足以证明暗影巷的存在。作为记者,我应该立刻公开这些发现,但陈夜的警告言犹在耳:"暗影巷不允许自己的秘密被公开。"

窗外的雨声中似乎夹杂着低语,我拉开窗帘,街道上空无一人。正当我准备回到床上时,书桌抽屉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我小心翼翼地拉开它,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我没见过的老旧笔记本,封面上用褪色的墨水写着"守望者日志:1987-1992"。

"这是哪来的..."我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本笔记。翻开第一页,一行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

"暗影巷不是一条巷子,而是一张嘴。城市通过它吞噬那些不该存在的存在。——陈夜,1987.3.12"

我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笔记中记载了陈夜作为守望者成员的早期经历,以及组织如何监控和管理暗影巷的活动。最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页的记载:

"今天又有两名守望者失踪。组织成员从鼎盛时期的三十七人减少到现在的九人。市政厅拒绝提供新的志愿者,他们宁愿假装问题不存在。如果我们全部消失,谁来阻止暗影巷扩张?"

笔记的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只留下一些零散的词句:"献祭仪式"、"标记者转化"、"第三阶段是..."

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我的脊背。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透过猫眼,我看到陈夜站在门外,身后还有两个陌生人——一个高个子女人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三人都穿着深色雨衣,表情凝重。

"林默,开门。"陈夜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我们需要谈谈你手上的黑色物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陈夜快步走进来,另外两人则警惕地站在门口,目光不断扫视着走廊。

"你读了日志?"陈夜看到桌上的笔记本,眉头紧锁,"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它是自己出现在我抽屉里的,"我说,"就像那些黑色物质自己出现在我手上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个子女人走进房间,关上门。雨水从她的雨衣上滴落,在地板上形成小小的水洼。"我是苏芮,守望者现任负责人。"她伸出手,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个奇怪的疤痕,形状像是暗影巷地面上的那个符号。"你已经被标记了,林默。暗影巷选择了你。"

"什么意思?"我后退一步,"什么叫选择了我?"

戴鸭舌帽的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仪器,对准我按了一下。仪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屏幕上闪烁着红光。"污染指数已经达到临界值,"他说,"比我们预计的更快。"

陈夜叹了口气:"林默,你看到的那些失踪者,他们不是随机被暗影巷吞噬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某种'污染'——可能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或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像你一样,记录了暗影巷的存在。"

苏芮从雨衣内袋取出一叠照片铺在桌上:"这些是过去三个月暗影巷的'收获'。注意到什么共同点了吗?"

我仔细查看照片。每张都是一个普通人的面部特写,下面标注着姓名和失踪日期。翻到第五张时,我的手开始颤抖——那是李教授,我最初调查的失踪者。

"他们...都和我有过接触,"我恍然大悟,"李教授是我采访过的,这个流浪汉我在失踪前一天给过他钱,这个女人..."我指着另一张照片,"她在图书馆帮我找过资料。"

"暗影巷通过你寻找目标,"苏芮平静地说,"你成了它的...侦察兵。"

我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子才站稳。"这不可能...我怎么会..."

"不是你的错,"陈夜说,"被标记者都会无意识地将身边的人引向暗影巷。这就是为什么守望者必须监控所有接触过暗影的人。"

鸭舌帽年轻人突然举起手:"时间不多了,他的指数还在上升。如果超过阈值..."

"跟我来,"苏芮抓起我的手臂,"如果你想活命,现在就跟我们走。"

雨下得更大了。我们四人挤进一辆没有标识的黑色面包车,车窗玻璃从内部看是不透明的。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却拐向了我从未注意过的一条小路,最终停在一栋看似普通的办公楼前。

"市政档案局?"我疑惑地问。

苏芮嘴角微微上扬:"表面上是。"她带着我们走向电梯,按下了一个不存在的楼层按钮——地下五层。电梯开始下降,远比普通电梯要深得多。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屏住了呼吸——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监控屏幕,显示着城市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十几个人在电脑前忙碌,中央是一个立体投影,清晰地展示着暗影巷的完整三维结构——那些我见过的巷道只是冰山一角,地下部分如蛛网般蔓延至整个城市下方。

"欢迎来到守望者的眼睛。"苏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她指向投影中心一个不断脉动的红点,"这就是暗影巷的心脏,我们称之为'源点'。"

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投影中的红点似乎在向我招手,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当疼痛达到顶峰时,一个可怕的认知突然清晰——我能感知到源点的"饥饿"。

"他在同步!"小周惊呼着扶住踉跄的我。监测仪器发出尖锐警报,屏幕上我的污染指数飙升至92。

陈夜快速从药柜取出一支蓝色针剂:"按住他!"

针尖刺入颈部的瞬间,我看到了幻象:市政厅地下室里,西装革履的官员们正将昏迷的流浪者推进暗影涌动的墙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市长转身——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嘴角咧开非人的弧度。

"第三阶段转化开始。"苏芮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看到了仪式..."

药效让我瘫软在椅子上,却无法阻止皮肤下黑色纹路的蔓延。那些纹路正逐渐组成与苏芮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明晚满月。"陈夜检查着我的瞳孔,"要么完成转化加入我们,要么..."

一声刺耳的警报突然响彻大厅。投影上,三个新的红点在城南贫民区亮起,以惊人速度扩大。

"三级爆发!"技术员大喊,"有三个污染体正在融合!"

苏芮脸色骤变:"是那个记者上周采访过的拾荒者家庭。"她转向我,眼神复杂,"你留下的印记正在引导暗影。"

我艰难地抬起已呈半透明状的手臂,惊恐地发现能直接看到皮肤下流动的黑色物质。更可怕的是,我竟对这些变化感到一丝诡异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