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仍在守望者总部的大厅里回荡。苏芮迅速下达指令："全员三级戒备，城南贫民区，立刻出发！"
林默被半拖半拽地塞进那辆黑色面包车。他的右臂已经完全变成了半透明的灰黑色，皮肤下流动的黑色物质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车内，小周将一个金属项圈扣在林默脖子上。
"这是什么？"林默虚弱地问。
"抑制器，"小周头也不抬地调试着设备，"暂时阻止你完全转化。"
车子在雨夜的街道上飞驰。林默的视线开始扭曲，车窗外的灯光拉长成诡异的线条。他闭上眼睛，却看到了一幅清晰的画面——城南的一间破旧板房里，一个瘦弱的女人正用身体挡在两个孩子面前，而她身后的墙壁正在渗出黑色的黏液。
"左转...下一个路口右转..."林默不受控制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似人类，"那家人...在废弃的洗衣厂后面..."
陈夜猛地转头看他："你能看到？"
"不只是看到..."林默痛苦地抱住头，"我能感觉到暗影在...欢呼。"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贫民区边缘。众人下车时，林默踉跄了一下——他的双脚接触地面的瞬间，竟能感知到地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如同一条沉睡的巨蟒。
"快走！"苏芮带头冲进狭窄的巷道。
当他们赶到那间板房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住了。墙壁上布满了血管般的黑色纹路，地面上汇聚着一滩不断扩大的黑色液体。那个女人——林默在幻象中看到的拾荒者——背靠着墙，双臂张开保护着身后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她的下半身已经被黑色物质吞噬，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平静。
"太晚了..."小周检查着仪器，"她的污染指数已经超过95，完全融合了。"
女人抬起头，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她开口说话时，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在低语："他来了...我们等了这么久..."
苏芮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准备净化。"
"等等！"林默突然喊道，"她在保护孩子！那两个孩子还是正常的！"
确实，通过林默已经异变的双眼，他能看到两个孩子周身环绕着微弱的绿光，而女人身上的红光中竟然夹杂着一丝金色。
陈夜按住苏芮的手："她说'他来了'...这不正常。被污染者不会有自主意识。"
就在这时，林默突然跪倒在地，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他的视野被强行拉入一个陌生的空间——这里没有墙壁，没有地面，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一个跳动的红色光球。光球中伸出一条黑色触须，轻轻碰触他的额头。
一瞬间，林默看到了真相。
幻象中，林默看到了市政厅的地下室。市长和几位高官站在一个巨大的暗影旋涡前，旋涡中伸出无数触手，缠绕在他们身上。而他们的眼睛...全都和拾荒者女人一样漆黑如墨。
"我们喂养，我们保护。"市长开口，声音与暗影巷中的低语一模一样。
画面切换，林默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场景——年轻的陈夜站在同一个地下室，手持燃烧的银色匕首刺入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地面形成一个与暗影对抗的符号。而在他身旁，是同样年轻的...苏芮？
"第一代守望者..."林默在痛苦中呢喃。
幻象再次变化，这次他看到了守望者总部深处的秘密房间。墙上挂着历任负责人的照片，而最古老的那张...赫然是陈夜的黑白照片，下面的日期写着"1902-至今"。
林默猛地回到现实，大口喘着气。所有人都盯着他，包括那个已经被暗影侵蚀的女人。
"陈夜..."林默艰难地抬头，"你...是第一代守望者。市长他们...都是暗影的化身。守望者早就被渗透了！"
陈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苏芮的匕首突然转向，抵住了陈夜的喉咙："你告诉了他什么？"
"不是我..."陈夜苦笑，"源点直接与他对话了...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一次，在一百二十年前。"
拾荒者女人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老守望者背叛了我们...新守望者喂养着我们...而这个..."她黑色的眼睛盯着林默，"将是我们的新家。"
苏芮的眼神变得冷酷："林默，证明你的忠诚。净化这个女人，完成转化仪式。"
她将另一把银色匕首塞进林默已经异变的右手。匕首接触黑色皮肤的瞬间，发出烙铁般的滋滋声，林默却感觉不到疼痛。
"动手！"苏芮命令道，"否则你就是下一个被净化的对象。"
林默颤抖着举起匕首，看向那个女人。她的表情突然变了，黑色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
"求求你..."女人的声音恢复了人类时的音调，"带走我的孩子...他们还没被污染..."
林默的匕首悬在半空。他感觉到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想要他服从命令，完成转化；另一股却在抗拒，那是他作为记者的最后一丝人性。
"我...我不能..."林默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反转，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的瞬间，一道金光从林默胸前的记者证中迸发出来。证件上"都市日报"四个字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什么？！"苏芮惊愕地后退。
林默感觉一股暖流从胸口扩散，暂时压制了体内的暗影力量。他趁机冲向两个孩子，一手抱起一个："跟我走！"
"拦住他！"苏芮怒吼。
小周举起一个金属装置按下，林默脖子上的项圈突然收紧，发出高压电流。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两个孩子从他怀中滚落。
"你以为我们没准备后手吗？"小周冷笑着走近，"每个新人都会戴上这个，直到完全转化。"
林默挣扎着抬头，看到陈夜正与苏芮对峙。老守望者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银色匕首。
"够了，苏芮。"陈夜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有力，"百年的谎言该结束了。"
"你果然还保留着当年的记忆。"苏芮的嘴角扭曲成一个非人的弧度，"老东西，你早该和你的同伴一起被吞噬。"
两人瞬间交锋，银色匕首碰撞出刺目的火花。林默惊讶地发现，陈夜的动作快得不像老人，而苏芮...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完全不像人类。
脖子上的项圈越来越紧，林默的视线开始模糊。就在他即将昏迷之际，一声巨响从外面传来——板房的墙壁被整个撞开，一群穿着灰色斗篷的人冲了进来。
"破晓者在此！"为首的男子高喊，"停止你们的罪恶仪式！"
灰斗篷们迅速控制了场面。他们的武器很奇特——像是玻璃制成的长矛，内部流动着金色的液体。当这些长矛指向苏芮和小周时，两人发出痛苦的嘶吼，皮肤上冒出青烟。
"光之髓..."陈夜敬畏地看着那些武器，"我以为早就用完了。"
破晓者首领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陈老，好久不见。看来守望者已经完全堕落了。"
他走向林默，用一把发光的短刀轻松切断了项圈："林记者，我们关注你很久了。你的报道总是触及这座城市最黑暗的角落...所以暗影选择了你。"
林默咳嗽着站起来："你们是谁？"
"曾经的守望者。"男人看向陈夜，"百年前分裂出来的派系，我们拒绝用活人献祭来维持虚假的和平。"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板房的地板裂开一道缝隙，黑色触须从中探出。
"太迟了..."拾荒者女人发出最后的哀鸣，"源点苏醒了..."
破晓者们迅速组成防御阵型，将林默和孩子们护在中间。首领递给林默一个发光的徽章："拿着这个，它能暂时保护你。带着孩子往东跑，不要回头！"
"那你呢？"林默接过徽章，发现上面刻着与暗影符号相反的图案。
"我们要尝试封印源点。"男人苦笑道，"虽然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
林默抱起两个孩子，犹豫地看向陈夜。老守望者点点头："走吧，年轻人。你的命运不在这里终结。"
当林默冲出板房时，整个贫民区已经开始崩塌。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黑色的触须如海草般摇曳。远处，市政厅的方向升起一道巨大的黑色光柱，直插云霄。
两个孩子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林默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完全变成了暗影形态，但却能完全控制它。更奇怪的是，记者证发出的光芒与破晓者徽章的光和谐共存，在他胸口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
"别怕，"林默对孩子们说，声音因为暗影的侵蚀而沙哑，"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何必逃跑？你已经是暗影的一部分了..."是源点的声音，"加入我们，你将获得无尽的力量和知识..."
林默停下脚步，看向自己已经完全异变的右手。黑色的物质开始向肩膀蔓延，但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他咬牙继续前进，"只要我还记得自己是谁...我就不会屈服..."
身后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巨响和人类的尖叫声。林默没有回头，抱着两个孩子冲进了雨夜的街道。在他身后，整座城市的影子开始蠕动，仿佛活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