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出院的那天，城市下着蒙蒙细雨。他站在医院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暗红色符号。这个标记时而微微发烫，时而冰冷刺骨，仿佛在提醒他那场战斗从未真正结束。
"习惯了吗？"陆沉撑着一把黑伞走到他身旁。这位破晓者领袖的独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即使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子里，他依然保持着随时战斗的姿态。
"说不上习惯。"林默抬起手腕，符号在阴雨天显得格外鲜红，"只是学会了与之共存。"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林默没想到会再见到的脸——苏芮。她的左眼戴着眼罩，右眼却是正常的颜色。
"上车吧，"她的声音依然冷硬，却少了那份非人的质感，"有些事情需要让你们亲眼看看。"
林默和陆沉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车门锁打开的咔哒声在雨声中格外清脆。
车内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座椅上铺着塑料布，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手术。苏芮从副驾驶递过来两个文件夹："先看看这个。"
第一个文件夹里是一系列失踪人口报告，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林默翻到最后一页，瞳孔骤然收缩——上面贴着的是那两个拾荒者孩子的照片，标注着"收容失败，已净化"。
"你们杀了他们？"林默的声音陡然提高。
"不是我。"苏芮平静地说，"是'新守望者'。源点被封印后，市政厅迅速重组了守望者组织，由市长直接领导。"
陆沉冷笑一声："也就是说，暗影换了个更隐蔽的方式继续控制这座城市。"
第二个文件夹里的内容更加令人不安——监控照片显示，市政厅地下室的墙壁上再次出现了黑色纹路，虽然比之前轻微得多，但那熟悉的血管状图案不容错认。
"源点在复苏。"苏芮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而且速度比预计的快十倍。"
车子驶入一条林默从未见过的隧道，墙壁上每隔几米就镶嵌着一盏蓝色的灯，灯光下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在空气中悬浮。
"欢迎来到新守望者的'诊疗中心'。"苏芮说，"也是暗影的新巢穴。”
隧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的生物识别装置扫描了苏芮的虹膜后无声滑开。里面的空间宽敞得不可思议，数十名穿着白大褂的人员在忙碌工作，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玻璃舱，里面悬浮着一团篮球大小的黑色物质。
"那是..."林默感到手腕上的符号突然灼热起来。
"源点的碎片。"苏芮说，"我们称之为'种子'。"
更令林默震惊的是，玻璃舱周围站着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那些被官方宣布"失踪"的人，包括他在调查初期接触过的几位线人。他们的眼睛都呈现出不自然的全黑状态，但举止却与常人无异。
"他们在利用被同化者研究暗影？"陆沉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不仅如此。"苏芮示意他们看墙上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组复杂的分子结构，"他们在尝试将暗影的力量武器化。"
屏幕上切换到一个实验室画面：一名研究人员将一滴黑色液体注入小白鼠体内，几秒钟后，小白鼠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半透明状态，能够随意穿过笼子的栏杆。
"第一阶段实验已经成功了。"苏芮的声音低沉，"第二阶段将在下周开始——人体试验。"
林默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芮会冒险联系他们："你们内部出现了分歧。"
"一部分守望者认为应该彻底消灭暗影，"苏芮点头，"而市长一派则想要控制这种力量。我...已经无法分辨哪一方才是正确的了。"
就在这时，林默手腕上的符号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他踉跄着扶住墙壁。玻璃舱中的黑色物质开始疯狂蠕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实验室。
"他发现你们了！"苏芮脸色大变，"快走！"
他们转身冲向出口，却发现金属门已经自动锁死。墙上的通风口开始喷出黑色的雾气，几名研究人员吸入雾气后立刻倒地抽搐，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纹路。
"这边！"苏芮掀开地板上的一个检修口，"地下管道能通到隔壁建筑！"
三人迅速爬入狭窄的管道，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人类的惨叫声。林默在爬行中感到右臂再次开始异变，皮肤下黑色物质流动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它在呼唤我..."林默喘息着说，"比以前更强烈了。"
陆沉在前方突然停下："管道被堵死了。"他指着前方——黑色的黏液已经完全封住了去路。
苏芮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不，这是捷径。"她突然伸手抓住林默异变的右臂，"感受它，引导它。"
林默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黑色黏液中传来。他的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当视线恢复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小巷里，陆沉和苏芮就在身旁。
"这是...瞬移？"林默震惊地看着自己正在恢复正常的手臂。
"暗影的馈赠。"苏芮的独眼中闪过一丝黑芒，"代价是每使用一次，就会更接近它们。"
陆沉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林默认出了墙上的涂鸦："旧城区的后巷，距离实验室至少三公里。"他看向苏芮，"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是不是？你也在转化。"
苏芮没有否认："源点被封印的那天，所有接触过暗影的人都开始不同程度地转化。市长是最快的一个，他现在...已经不能算人类了。"
雨势渐大，三人躲进一家废弃的咖啡馆。林默注意到苏芮的左眼眼罩下隐约有黑光渗出，而陆沉的疤痕也开始浮现出黑色纹路。
"我们都在变化。"陆沉苦笑，"问题是，这到底是一种进化，还是一场缓慢的死亡？"
接下来的几天，城市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流涌动。林默以记者的身份调查发现，市政厅正在秘密招募志愿者参加一项"新型免疫增强剂"的临床试验，而报名点就设在各个贫民区的社区中心。
"他们在筛选合适的宿主。"陆沉翻看着林默偷拍的名册，"老人、流浪汉、瘾君子...和二十年前一样的目标。"
更令人不安的是，林默发现自己的记者证再次开始发光，尤其是当他接近某些特定人物时——学校老师、社区警察、甚至报社主编，他们看似正常，但在记者证的光芒照射下，眼中会闪过一丝不自然的黑芒。
"同化已经开始了。"苏芮在秘密会面时说，"市长在组建他的'新人类'军队。"
三人决定分头行动：陆沉联系剩余的破晓者成员；苏芮继续潜伏在新守望者内部；而林默则利用记者身份收集证据，寻找反击的方法。
然而，就在计划执行的前夜，林默的公寓遭到了袭击。
他半夜被手腕上剧号的剧痛惊醒，发现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黑雾。书桌上的记者证发出微弱的金光，照亮了几个正在逼近的黑影——是那些被宣布"失踪"的人，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不自然的黑光。
林默本能地伸出右手，惊讶地发现它瞬间完成了暗影化。当第一个袭击者扑来时，他的黑色利爪自动挥出，轻易撕裂了对方的胸膛。没有鲜血喷出，只有黑色的黏液溅在墙上。
"你们是什么？"林默厉声问道。
"未来的样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林默转身，看到小周站在门口，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完全暗影化，"市长邀请你加入进化，林默。你是特别的。"
林默的记者证突然光芒大盛，金光所照之处，黑雾如沸水般翻滚。他趁机冲向窗户，纵身跃出。落地时，他的双腿自动完成了暗影化，吸收了所有冲击力。
街道上出奇地安静，路灯闪烁不定。林默跑过两个街区后，发现整片区域的居民都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他们的眼睛全都变成了纯黑色。
城市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世界：白天，一切如常；夜晚，被同化者开始活动。而林默，则成了游走在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异类。
破晓者的新据点设在城市下水道系统的一个废弃枢纽站。当林默到达时，陆沉正在给仅剩的七名成员分发武器——那些装有金色液体的玻璃长矛。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陆沉的声音沙哑，"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市民已经被同化，而且数量每天都在增加。"
苏芮迟迟未到。直到黎明前，她才满身是血地出现在据点入口，左眼的眼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旋涡。
"他们发现了..."她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市长知道我们在收集证据...他们计划在满月之夜进行大规模转化..."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数据芯片："这里面有全部计划...他们要利用城市供水系统投放暗影孢子...让所有人在睡梦中完成转化..."
林默接过芯片，却在接触的瞬间看到了一连串可怕的画面：成千上万的市民变成行尸走肉般的暗影傀儡；市长站在市政厅屋顶，身体完全暗影化，向天空伸展出无数触须；最后是整个城市被一个巨大的黑色茧包裹...
"这是...未来？"林默松开芯片，冷汗浸透了后背。
"暗影给我的预示。"苏芮的黑色左眼流下一行血泪，"但有一个变数..."她看向林默，"你。"
就在这时，下水道的水突然开始沸腾，黑色的触须从水中探出。陆沉大喊："他们找到这里了！全员撤退！"
在一片混乱中，苏芮抓住了林默的手："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源点从未被真正消灭，它只是转移了..."她指向林默手腕上的符号，"它在你体内，林默。你才是新的源点核心。"
这个真相如同一道闪电击中林默。他想起了封印源点那天的异常感觉，想起了自己日渐增强的暗影能力，甚至想起了那两个拾荒者孩子看到他时的异常平静...
"所以市长想要我..."
"不仅是市长。"苏芮的身体突然僵直，黑色物质从她的七窍中涌出，"我们都想要你..."
她的身体猛地炸开，黑色黏液如箭矢般射向林默。千钧一发之际，陆沉推开林默，自己却被数道黑液击中，胸口顿时被腐蚀出几个大洞。
"走！"陆沉在倒地前将最后一根光之髓长矛塞给林默，"找到...光..."
林默被迫独自逃入下水道深处。身后，他听到了陆沉最后的怒吼和爆炸声——这位破晓者领袖选择了自爆，与追击者同归于尽。
在下水道无尽的黑暗中，林默手腕上的符号发出炽热的红光。他明白了自己必须做出的选择：要么找到方法控制体内的源点力量，要么在满月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此刻，距离满月之夜，只剩不到四十八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