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器被卸下的瞬间，我像溺水者浮出水面般大口喘息。
左臂的灰色斑纹重新显现，比之前颜色更深，范围也扩大了——现在它已经蔓延到手肘。
"刑山起了疑心。"地藏将拆解的抑制器部件扔进分析仪，"他要求明天给你换新型号。"
我活动着发麻的手臂："这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
"它本应该。”
“抑制器里内置了微型孢子注射器，会加速你的异化进程。刑山想制造'实验体失控'的假象。"
地藏调出分析数据，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分子式。
我胃里泛起寒意。
这意味着高层已经决定要处理掉我，只是需要个合理借口。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可是科学院的代言人。"我盯着地藏的后背，
地藏转过身，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在没有镜片遮挡时，他的眼睛出乎意料的年轻，也出乎意料的疲惫。
"因为我父亲失踪前给我留了消息。"他打开全息投影，显示出一段加密日志。
他说如果有一天出现能自然吸收绝望孢子的人类...那就是'神孽计划'暴露的开始。"
投影中，地藏父亲的脸憔悴得吓人："记住，儿子。
圣铠和灾厄是同源的，就像光和影。
铁穹城建立在谎言上，而真相...藏在B7层的血肉圣典里。"
影像戛然而止。
地藏重新戴上眼镜，又变回那个冷静自持的科学家。
"三天后龙炎带队突袭城外一个融合派据点。"
"届时科学院大部分守卫都会调去支援。”他压低声音
我们要去B7层。"
我左臂的斑纹突然刺痛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窗外的铁穹屏障闪烁着不稳定的光——最近这种能量波动越来越频繁了。
"雷暴会帮忙。"我说，"他见过我记忆里的东西。"
地藏猛地抬头："你告诉了他？"
"只够让他睡不着觉的部分。"我咧嘴笑了笑，感觉嘴角有点僵硬，可能是抑制器的后遗症，"他欠我个人情。上次任务他的机甲能源快耗尽时，是我感知到最近的补给点。"
地藏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注射器："给你个选择。这个能暂时抑制异化症状，但会削弱你的能力。或者..."
他又拿出一个红色胶囊，"这个会加速能力觉醒，但异化进程也会加快。"
我盯着两样东西。
选择前者意味着安全但无能，后者则是力量与风险并存。
三个月前的我绝对会选第一个。
但现在...
"有第三种选项吗？"我拿起胶囊对着灯光观察，"比如让我变成美少女战士什么的？"
地藏翻了个白眼："这是科研机构，不是许愿池。"
我吞下红色胶囊。
几乎立刻，一股灼热从胃部扩散到四肢。
左臂的灰色斑纹如同被注入了墨水，颜色迅速加深，纹路变得更加复杂精细，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效果立竿见影。"地藏记录着我的生命体征，"现在试试你的能力。"
我集中注意力，尝试感知周围环境。
之前只能模糊感应到情绪波动，现在却能"看"到整层楼的人员分布——十七个研究员，八个守卫，三个清洁工。
更惊人的是，我能分辨出每个人的情绪颜色：地藏是冷静的蓝中带着焦虑的黄，门外守卫是无聊的灰掺杂着些许恐惧的黑。
"守卫口袋里藏着家人的照片。"我脱口而出，"他女儿生病了，很严重的那种。"
地藏惊讶地挑眉："李守卫确实请假带女儿去看过病。这属于私人信息。"
能力增强的兴奋很快被一阵眩晕取代。
我扶住桌子，发现手背上也出现了细小的灰色纹路。
"副作用。"地藏递给我一瓶水，"胶囊加速了绝望孢子与你细胞的融合。
理论上..."
"理论上我正变成人形灾厄种。"我苦笑，"真棒，这下刑山更有理由把我塞进重型收容区了。"
地藏突然正色："正因如此我们必须查明真相。
如果圣铠和灾厄真的同源，那么你的能力可能是某种...桥梁。"
窗外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我们同时转头——铁穹屏障某处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但很快恢复正常。
最近这种小型能量波动越来越频繁了，官方解释是"例行维护"。
"三天后午夜。"地藏塞给我一张权限卡，"监控室值班的是我的人。"
他刚说完，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龙炎站在门口，龙心战刀挂在腰间，铠甲缝隙中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
他的目光落在我裸露的左臂上，那里现在布满诡异的灰色纹路。
"突袭提前了。"他直接对地藏说，声音沙哑，"融合派主动攻击了C12区平民窟。刑山已经带人出发。"
地藏脸色骤变："今晚科学院只剩基础守卫？"
龙炎点头，然后出乎意料地看向我："雷暴说你有些...特殊情报。关于失踪的机师。"
我心跳加速。
雷暴居然直接找了龙炎？这要么是绝妙的助攻，要么是灾难性的打草惊蛇。
"他们在B7层。"我决定赌一把，"还活着，但...已经不是人类了。"
龙炎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铠甲缝隙中突然渗出几缕暗红色的能量——这是他情绪波动的标志。
"证据。"他冷声道。
我伸出左臂："碰触纹路。你知道方法。"
龙炎犹豫了一瞬——圣铠使之间用能量共鸣交换信息是最高效的，但也最危险，因为会暴露自己的记忆。
最终他摘下一只手套，将手掌按在我的灰色斑纹上。
记忆洪流再次奔涌。这次我看到了更多细节：培养舱上的编号，实验室墙上的操作手册，甚至某个实验体手腕上没被摘除的"雷鸟"小队识别牌...
龙炎猛地抽手后退，铠甲下的肌肉绷紧。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会拔刀砍了我。
但他只是转身走向门口。
"二十分钟后地下电梯集合。"他头也不回地说，"带上能开B7禁区的权限。"
门关上后，地藏长舒一口气："你疯了吗？让炎龙圣铠使接触污染源记忆？"
"他早就怀疑了。"我摸着左臂，那里的纹路现在泛着微弱的光，"只是需要确认。"
地藏快速收拾装备，突然停下来："等等，如果龙炎早知道有问题，为什么现在才行动？"
我望向窗外，铁穹屏障再次闪烁起来，这次持续了更长时间。
远处传来隐约的爆炸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因为时机。"我轻声说，"刑山不在，融合派制造混乱，守卫力量分散...而且铁穹开始不稳定了。有些事情，必须在一切崩塌前弄清楚。"
地藏递给我一件研究员外套："穿上。B7层比你想的可怕得多。"
我套上白大褂，左臂的纹路在布料下隐隐发烫。胶囊的效果正在巅峰期，我的感知能力扩展到整个科学院——能"看"到地下深处的某个东西正在苏醒。
某种庞大、扭曲、却又奇异地带着圣洁感的存在。
"地藏，"我突然问道，"'神孽'这个词具体指什么？"
他正在调试某种仪器的手顿了一下："字面意思是'神与怪物的后代'。在古文献中特指..."
"特指什么？"
"不该存在的希望。"他合上工具箱，"走吧，我们的队友在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