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府,晨光熹微。
书房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林晚晚(萧灼身体)蜷缩在宽大的太师椅里,眼下一片青黑,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昨夜手机那诡异的绿光和手腕的刺痛感,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后怕不已,几乎一夜未眠。更让她心焦如焚的是爸爸那边——视频通话后彻底失联,她不敢开机,巨大的担忧和愧疚啃噬着她。
“王爷…” 长风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宫中…有旨意。”
林晚晚心头猛地一跳!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强迫自己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进…进来。”
长风推门而入,脸色异常难看,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他快步走到书案前,躬身将圣旨双手奉上,声音沉痛:“王爷…陛下…陛下震怒!命您…即刻入宫!”
震怒?!林晚晚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她颤抖着手接过那沉重的圣旨,展开。上面是熟悉的、带着帝王威严的朱笔御批,字字如刀,刺得她眼睛生疼!
**“…查,翊王萧灼,御前失仪,狂悖犯上,已属大不敬!更兼府中侧妃柳氏,昨夜惊悸过度,高热昏厥,太医诊视,言其脉象紊乱,神思受创,竟似…遭邪祟侵体之兆!柳氏侍女泣血鸣冤,言其主前日午时曾为王爷奉汤,王爷饮后即状若疯魔,口吐‘有毒’之语,更于晚宴之上举止狂悖,毁物伤人!朕惊闻此事,痛心疾首!翊王府内,竟生此等骇人听闻之妖异?!萧灼!尔身为宗室亲王,不思忠君体国,反纵容府中生乱,言行乖张,更致侧妃受惊濒危!此等行径,置皇家颜面于何地?!置君臣纲常于何地?!着翊王萧灼,即刻入宫!于太庙偏殿外,跪省思过!无朕旨意,不得擅离!钦此!”**
轰!
林晚晚只觉得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大脑一片空白!圣旨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柳如眉!是她!一定是她!
什么惊悸过度?什么邪祟侵体?分明是苦肉计!是她串通太医,颠倒黑白!把昨晚她(林晚晚)被辣椒呛得“发疯”的场面,硬生生扭曲成了“妖异附体”、“迫害侧妃”的铁证!还牵扯到前天的午膳!那碗她怀疑有毒的汤!这女人,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这是要彻底坐实她(萧灼)“中邪”、“疯癫”、“不敬君上”、“残害妃妾”的罪名!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跪省太庙偏殿外…无旨不得擅离…” 林晚晚喃喃自语,浑身冰冷。太庙!那是供奉皇室列祖列宗的地方!在那种地方跪省,风吹日晒雨淋,如同示众!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凌迟!是皇帝对她(萧灼)最严厉的羞辱和惩罚!柳如眉这招,不仅是要她的命,更是要彻底毁了萧灼的声誉和根基!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该怎么办?反抗?抗旨不遵?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乖乖去跪?那无异于认罪!等着柳如眉和皇帝下一步更狠的杀招?而且…她现在顶着萧灼的身体,一旦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太庙外,稍有差池,被看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 长风看着面无人色的“萧灼”,眼中满是痛心和忧虑。他知道王爷是被陷害的,但圣旨如山!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坚定:“末将护送您入宫!陛下正在气头上…王爷,您…您千万忍耐!留得青山在…”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忍耐?林晚晚看着长风刚毅忠诚的脸,心中一片苦涩。她不是真正的萧灼,她没有那份在绝境中也能翻云覆雨的心机和定力。她现在只想哭,只想逃跑!可她不能!她顶着萧灼的身体,背负着萧灼的一切!她若崩溃,萧灼就彻底完了!
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再次降临!
嗡——!
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仿佛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撕碎!眼前不再是书房景象,而是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疯狂旋转:金碧辉煌的宫殿、冰冷的铠甲、柳如眉怨毒的笑脸、皇帝阴鸷的眼神、太庙沉重的殿门…混杂着手机屏幕的蓝光、顾言震惊的脸、苏晓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一张放大的、带着关切焦急的中年男人的脸?!
剧痛消失!
林晚晚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的、带着阳光味道的床铺?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还有一股熟悉的、让她瞬间想哭的…古龙水和旧书卷混合的味道?!
她(?)猛地坐起身!
环顾四周: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床头柜上放着水果篮和一束新鲜的百合?窗户半开着,外面是海城熟悉的城市天际线…这里是…医院?!
“晚晚?!你醒了?!” 一个充满惊喜、带着浓浓疲惫和担忧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林晚晚猛地转头!
只见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风尘仆仆、眼带血丝、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是她的父亲——林振国教授!
“爸?!” 林晚晚脱口而出,声音是她自己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女声!她回来了?!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可是…为什么会在医院?还有…现在是什么时间?!
“是我!是我!晚晚!你吓死爸爸了!” 林振国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激动得眼眶发红,“昨天半夜接到苏晓电话,说你昏迷不醒被送到校医院,怎么都叫不醒!我连夜订了最早一班飞机赶回来!医生检查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可能是过度疲劳和惊吓导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还是跟那个视频里的事有关?!” 林教授的声音充满了后怕和急切,紧紧盯着女儿的脸,仿佛要确认她是否真的无恙。
视频?!昏迷?!林晚晚的大脑一片混乱。她明明记得前一刻还在翊王府书房,被圣旨吓得魂飞魄散,然后剧痛降临…怎么会突然回到现代自己的身体里?还昏迷进了医院?而且…现在明显不是戌时!窗外阳光正好,分明是白天!
“爸…我…” 林晚晚张了张嘴,看着爸爸憔悴焦急的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她想说玉佩,想说互换,想说萧灼,想说王府里的惊涛骇浪…可这一切太过荒诞离奇,她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别哭别哭!没事了没事了!爸爸在呢!” 林振国手忙脚乱地替女儿擦眼泪,心疼得不行,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凝重。女儿的反应,绝不仅仅是学习压力那么简单!那个视频…那个出现在女儿手机里、穿着古装、眼神惊惶的陌生男人…还有女儿当时疯狂眨眼的求救信号…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极力回避、却深知其凶险的答案!那个东西…真的被触发了?!
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询:“晚晚,别怕,告诉爸爸。你…是不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比如…一块…绿色的玉?”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女儿的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绿色的玉!玉佩!爸爸果然知道!
林晚晚的哭声顿住了,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父亲那凝重而锐利的眼神,心脏狂跳起来。她知道,瞒不住了!也无需再瞒了!她需要爸爸的帮助!萧灼还在王府水深火热之中!
“爸…”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双鱼佩…”
林振国的脸色瞬间剧变!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他抓着女儿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泛白了!眼神中充满了惊骇、恐惧,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绝望!
“你…你真的…” 他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它在哪?!那半块玉佩…现在在哪?!”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现代,海城大学,校医院走廊尽头。
萧灼(林晚晚身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他(她)刚刚从护士站“借”了一支笔和一张便签纸回来。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非戌时的灵魂互换,带来的冲击远比他(她)预想的更可怕!
剧痛消失后,他(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熟悉的307宿舍,而是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医院病房!而且,林晚晚的身体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床边坐着一个风尘仆仆、满脸焦急的中年男人——林振国!他(她)竟然是以一种近乎“灵魂出窍”的状态悬浮在病房里?!
他(她)能看到林振国焦急地呼唤着林晚晚(身体)的名字,能看到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检查,能看到林晚晚(身体)紧闭双眼、毫无反应…而他(她)自己,却像一个透明的幽灵,无法触碰任何东西,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更让他(她)心惊的是,当林振国握住林晚晚(身体)的手,急切地询问“绿色的玉”时,一股强大而无形的排斥力猛地将他(她)的意识从病房里弹了出去!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止他(她)靠近!
再次恢复“感知”时,他(她)已经回到了林晚晚身体的掌控中,但位置却是在医院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门口!时间似乎只过去了几分钟?身体的感觉异常虚弱,头痛欲裂,如同宿醉未醒,又像是精力被强行透支。他(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病房“走”到这里的!
这绝不是正常的互换!这是失控!是规则的崩坏!是玉佩力量不稳定带来的恶果!他(她)和林晚晚的意识,竟然在非戌时被强行拉扯、错位,甚至差点被彻底剥离身体?!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萧灼(林晚晚身体)靠在墙上,急促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他(她)必须立刻联系林晚晚!了解王府那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互换会突然发生?而且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
他(她)颤抖着手(林晚晚的手),用那支借来的笔,在便签纸上飞快地写下:
【灼】:非时互换!失控!吾意识曾短暂离体,见汝身昏迷于医馆,林父在侧!汝身无恙?王府何变?!速回!玉佩反噬加剧!危!
写罢,他(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眼神锐利如刀,望向病房的方向。林振国就在里面!玉佩的秘密,互换的根源,甚至活下去的希望,都在那个男人身上!他(她)必须立刻见到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