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蓉城夏夜的中心公园,被“蓉城之夏”音乐节的声光电彻底点燃。场内,巨大的舞台如同燃烧的火山口,当红明星轮番轰炸着震耳欲聋的电音,台下荧光棒汇成的彩色海洋随着节奏疯狂摇曳,粉丝的尖叫几乎要撕裂空气。这里是资本精心烹制的视听盛宴,每一个音符都裹挟着金钱与流量的味道。

仅一网之隔的铁丝网外,却是另一个世界。

买不起高昂门票的学生、加班错过入场时间的白领、带着孩子只能远观的父母…他们如同被繁华盛宴遗忘的“失落者”,挤在冰冷的铁丝网外。网内是光鲜亮丽的狂欢,网外是模糊晃动的光影和隔着金属网格、被扭曲得如同廉价劣质收音机发出的嘈杂电音。气氛热烈中,弥漫着一丝不甘与自嘲的余味。

林风抱着他那把伤痕累累的破吉他,就站在这群“失落者”的边缘。他并非为音乐节而来,而是被脑子里那个“饿死鬼室友”阿莱夫近乎疯狂的滋啦声强行拖拽至此:

【滋——!!!高浓度!青春躁动!集体狂热能量场!滋啦——!!!强烈吸引!靠近!吸收!】

音乐节场内那山呼海啸般的、充满年轻荷尔蒙与盲目崇拜的能量场,对阿莱夫而言无异于顶级满汉全席!它贪婪地汲取着这股庞大却驳杂的能量流,如同干涸的海绵吸水。

铁丝网外弥漫的失落感更加浓郁了。人们伸长脖子,徒劳地捕捉着场内扭曲的声浪,脸上写满了被拒之门外的无奈和对真正音乐共鸣的渴望。这份混杂的、未被满足的集体情绪,像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林风的心防。

就在这时,场内那首空洞的舞曲达到了它自以为是的“高潮”!合成器鼓点疯狂叠加,电子音效尖锐刺耳,试图用音量堆砌出虚假的激情!这噪音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林风心中压抑的创作冲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一个身影抱着破吉他,仰头开唱,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一声撕裂空气般的嘶吼开场,瞬间让嘈杂的外围陷入死寂!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也许我没有天分

但我有梦的天真

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也许我手比较笨

但我愿不停探寻

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外围人群瞬间被点燃!

“卧槽!这嗓门!新歌?!”

“好燃!唱到我心坎里了!”

林风全身心投入,青筋在脖颈暴起: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唱得咬牙切齿,充满力量)

“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 (嘶哑倔强,直击灵魂)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坚定如宣誓)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坦然自嘲,引发强烈共鸣!)

“好——!!!” 一个外卖小哥忍不住振臂高呼!

掌声、口哨、叫好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唱得好!哥们儿!”

“对得起自己!说得好!”

人群彻底沸腾!压抑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滋——!!!强烈的认同!不屈的共鸣!滋啦!盛宴!】阿莱夫发出满足的电流声,能量槽肉眼可见地充盈起来!

林风感受到这份汹涌的草根力量,情绪更加激昂!他手指在琴弦上狂舞,歌声如同决堤的洪流: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向前跑 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 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有一天会再发芽

未来迷人绚烂总在向我召唤

哪怕只有痛苦作伴也要勇往直前

我想在那里最蓝的大海扬帆

绝不管自己能不能回还

失败后郁郁寡欢

那是懦夫的表现

只要一息尚存请握紧双拳

在天色破晓之前

我们要更加勇敢

等待日出时最耀眼的瞬间

向前跑 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 带着赤子的骄傲

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为了心中的美好

不妥协直到变老

一曲《追梦赤子心》唱罢!

“轰——!!!”

铁丝网外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尖叫和跺脚声!人群彻底疯狂!手机闪光灯疯狂闪烁,如同躁动的星火,将林风和他那把破吉他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如同铁屑被磁石吸引,围得更紧,目光灼灼,充满渴望!

就在这沸腾的时刻,外围人群一阵骚动,三个身影如同灵活的游鱼,奋力挤开人潮,直扑最前排!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借过借过!”

“晚晚!这边!我看到吉他反光了!”

“卧槽!这现场!比群里说的还炸!”

苏晚晚、李思思、陈小雨终于杀到前线!她们是被“寻声小队作战群”里突然刷屏的“音乐节外围核爆!疑似歌神开大!”消息炸出来的,一路从三个不同方向狂奔而来,终于在最高潮时汇合!

当苏晚晚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和闪烁的闪光灯,精准锁定那个站在路灯下、抱着破吉他、在疯狂掌声中微微喘息的身影时,她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随即疯狂擂动!

“是他!绝对是他!”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抓住旁边李思思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去。来不及多想,她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地点开录像功能,高清镜头瞬间锁定林风。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在“寻声小队作战群”里按下语音键,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音乐节外围!铁丝网东侧!路灯下!‘蜗牛’确认!刚唱完《追梦赤子心》!现场炸了!人群疯了!高清录制中!速来!再不来汤都没了!” 发送!

李思思和陈小雨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李思思掏出备用手机多角度拍摄,陈小雨则像个人形盾牌,努力帮苏晚晚稳住拍摄空间,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可能出现的干扰(比如过于热情的围观者)。

林风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鬓角滑落。他看着眼前为他沸腾的、如同找到精神领袖般的人群,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的激动与共鸣,心中被巨大的暖流和力量填满。阿莱夫更是【滋…满足…充能饱和…滋啦…】异常满足。

人群的喧嚣在《追梦赤子心》的余韵中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充满期盼的安静。无数手机屏幕亮着,闪光灯在暮色中如同点点繁星,汇聚成一片围绕着他的、自发形成的“地上星河”。

这份在热血呐喊后的宁静,以及眼前这片因他而亮起的、充满期待的“星河”,让林风心中蓦然涌起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情绪。他需要一个声音,一个在喧嚣过后能抚慰灵魂、指引方向的声音,来回应这份期盼,也回应自己心中那份对生命意义的追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这片为他而亮的“星河”,露出了一个温和又带着些许疲惫的笑容。然后,手指再次轻轻拂过吉他弦。

这一次,旋律不再是爆炸的嘶吼。一段宛如月光倾泻、又带着深邃星空感的温柔前奏缓缓流淌出来,宁静悠远,如同清凉的泉水,瞬间浇灭了方才的躁动,带着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抚慰力量。

躁动的人群瞬间被这神奇的转变征服了!现场变得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风身上,所有的耳朵都在捕捉这如同天籁般的旋律。

苏晚晚屏住呼吸,镜头拉得更近,稳稳地捕捉着林风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意和眼中仿佛映照着星光的微芒。

林风闭上眼,如同在星空下低语,清澈而深情的歌声流淌而出: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Oh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 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歌声没有刻意的煽情,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听者的心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仿佛真的在浩瀚星海中找到了一颗属于自己的微光。

围观的群众脸上,狂热的激动渐渐褪去,换上了宁静的感动、沉思、甚至有人眼中闪烁着微光。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Oh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当唱到这里,人群中一个小女孩轻声问妈妈:“妈妈,他在唱什么星星啊?好好听…”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大学生喃喃自语:“夜空中…最亮的星?这个比喻好贴切…信仰,希望,或者心中的光…”

苏晚晚则完全沉浸在歌声里,手指紧紧握着手机,眼眶微微发热,仿佛那歌声直接流进了她的心底。

林风的歌声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心田: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Oh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 夜空中最亮的星

Oh 请照亮我前行

气氛被推向了另一种极致的高潮!不是狂热,而是深沉的情感共鸣!

林风仰起头,仿佛真的在凝望那并不存在的、却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星空,用尽全身的温柔与力量唱出最后一句: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尾音拉长,清澈而悠扬,带着无尽的期盼与力量,在夜空中久久回荡,仿佛真的有一颗星辰在回应他的呼唤。

余音袅袅,现场一片死寂,仿佛连风都停滞了,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秒!

更加猛烈的、几乎要掀翻夜空的掌声与喝彩声如同海啸般骤然爆发!比之前更加汹涌澎湃!因为这歌声触动了心底最柔软、最需要慰藉的地方!

“太好听了——!!!”

“我的天灵盖都被净化了!”

“夜空中最亮的星!这名字太绝了!”

“这歌声是治愈神器!”

人群彻底疯狂了!闪光灯组成的星海比之前更加璀璨明亮,疯狂摇曳!许多人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苏晚晚激动得浑身颤抖,手机镜头稳如磐石,完整记录下了这震撼人心的全场寂静与随后爆发的泪海星海,以及林风最后那个仿佛沐浴在星光下的、带着神性光辉的侧影!她飞快地在群里补充语音,声音带着哽咽:“新歌《夜空中最亮的星》!神级治愈现场!词曲唱封神!灵魂都在颤抖!速来!错过后悔一辈子!”

然而,这大规模的自发“星海聚会”和远超场内明星的声浪,终究引来了音乐节主办方的强力干涉!几个穿着黑色制服、身材彪悍的保安如同蛮牛般冲出场地,粗暴地推开外围人群,目标明确地直扑林风!为首的光头保安满脸横肉,指着林风厉声呵斥:

“那个唱歌的!立刻停下!滚远点!谁让你在这儿唱的?!再唱报警了!扰乱公共秩序!”

喝骂声与粗暴的推搡瞬间打断了这神圣的音乐时刻!

歌声中断,星海摇曳!

“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赶人!我们爱听!”

“他唱得比里面好听一万倍!”

人群瞬间从感动转为愤怒!群情激奋!

苏晚晚脸色一变,立刻从拍摄状态切换,像只护崽的母鸡,一个箭步挡在试图后退远离冲突的林风身前,对着保安怒目而视:“我们是观众!公共区域!他凭什么不能唱歌?!你们讲不讲理!” 李思思和陈小雨也立刻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陈小雨更是举着手机对准保安:“你们再动手动脚我录下来了!”

冲突一触即发!场面混乱!

与此同时,在喧嚣震天的音乐节后台入口阴影处,一个穿着剪裁合体休闲西装、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李明远)正皱着眉,对身边拿着平板、不断刷新数据的年轻助理(小王)说道:

“小王,刚才外面那阵山呼海啸怎么回事?比我们主舞台动静还大?数据峰值都爆表了!”

小王飞快操作平板:“李总,是外围!铁丝网东侧!有个流浪歌手在唱歌,人群自发聚集,规模很大!声浪穿透力极强!”

李明远眯起眼,他是“蓉城之夏”音乐节的总监,对声音和现场氛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他刚才就隐约听到了那穿透电音噪音的嘶吼和随后那抚慰人心的清唱,只是被场内噪音干扰。此刻,他凝神细听,外围传来的《夜空中最亮的星》的片段清晰了些。

“充满鲜花的世界…夜空中最亮的星…” 李明远低声重复,眼神锐利如鹰,“这歌词…这声音…穿透力…共鸣感…” 他猛地看向混乱爆发的方向,目光精准锁定那个被保安围住、抱着破吉他的瘦削身影,以及他身前那几个护着他的年轻女孩。

“就是他!”李明远瞬间做出判断,语气斩钉截铁,“小王!立刻!拦住保安!别伤到人!特别是那个唱歌的!我要知道他是谁!不惜代价!快!”

场内,明星在聚光灯下卖力表演,台下是程式化的欢呼。

场外,草根歌手在冲突中试图维护自己的歌声与听众,闪光灯如同为他而亮的星河。

后台入口,猎鹰般的目光已经锁定目标,一张无形的网,正悄然撒向那抱着破吉他的身影。风暴的中心,林风浑然不觉,他只知道,他唱出了心底的歌,而这片为他亮起的“星河”,是他从未奢望过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