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宁昏昏沉沉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迷糊中,仿佛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很混沌,奇怪的是她却能清晰地知道那声音表达的意思。
意思是,让她莫作怪,循着天命书的轨迹走,方能安享晚年。
安享晚年?
陆昭宁想要抬手,身子却仿佛被千斤巨石压制一般动弹不得。
“你原本不会受这个苦,但你违抗了天命,这是天命对你的惩罚!”
看她不服气,那声音显然染上了怒意。
陆昭宁一听,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惩罚吗?
那就证明,天命书中所谓的剧情是完全可以改变的咯?
不然惩罚她做什么?
她没有再搭理那道声音,由着对方的声音逐渐变得焦急尖锐,随后消失。
与此同时,身上沉重的压迫也在瞬间解开,她缓缓睁开眼,正好看到了谢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仿佛没想到陆昭宁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醒来,谢婉眼中有明显的错愕,旋即换上一副心疼的神情:
“昭宁?感觉怎么样?”
说着,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还好还好,烧总算是下去了一些。”
陆昭宁看了一眼逐渐泛白的窗外,又闭上了眼:
“我好多了,母亲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谢婉哪能真的走?
又是操持着陆昭宁喝了药,又交代了下人们要好生照顾,拖到谢老太太起身的时间了才离开。
等她走了,陆昭宁才睁开眼。
“姑娘,您真的没事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墨玉心疼坏了,昨夜真是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她们是跟着姑娘长大的,从小到大,姑娘何曾发过这么严重的高烧啊!
都怪那方家姑娘!
陆昭宁接过墨玉倒的水猛灌了一口,这才感觉真的活过来了。
“没事了,放心。”
她冲着墨玉扯了扯苍白的嘴角。
身子只是还有些虚脱,并无大碍。
但那个声音……来的实在是诡异。
陆昭宁自诩自己做过两年鬼,重生这样荒诞的事都让她遇上了,一道声音而已,她接受的很自然。
以及醒来时谢婉的眼神……
那不是一个母亲关切女儿的眼神。
……
萧慎衍刚早朝结束回府就将西无给叫了过来。
“陆昭宁还活着?”
西无应了声是:“不过状况不好,夜半发起高烧,听闻谢家老太太都惊动了。”
萧慎衍哼了一声:“她不是不接受本殿的好意?”
西无低着头,不敢应声。
殿下最近对陆昭宁那恶女的关注,好像有点太多了。
这可不好,万一伤了谢姑娘的心可怎么办?
谢姑娘那般温和良善之人,被伤了心以后还如何自处?
不行,他得想点办法。
想到这里,西无抬起头看向萧慎衍:
“殿下,陆姑娘虽病了,可谢姑娘一直操心这个表妹,只怕现在也不好受,您要不要去看看谢姑娘?”
想到谢漱玉,萧慎衍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漱玉如天上月,身上总有一股温和良善的气息,这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曾接触过的样子,所以一眼就沦陷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应该也不好过吧?
陆昭宁天生脾气骄纵,也不知道有没有为难她?
“嗯,去看看。”
萧慎衍说着,快步走向门口翻身上马。
西无心底这才松了口气。
他得想办法,提醒一下罗桓。
萧慎衍是谢府常客,下人知道他不是来找谢玉谦就是来找谢漱玉的,直接就将人往陆昭宁的院子里引。
“本殿是来看四姑娘的。”
发现路不对,萧慎衍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他昨天只是觉得陆昭宁可怜,谢家的下人竟误会成这样?
那漱玉呢?她是不是也误会了?
电光火石间,萧慎衍想了诸多,一想到谢漱玉心头浮现的不是满腔的爱意,居然是愧疚。
“四殿下误会了。”
下人连忙道歉:“是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四姑娘,都在表姑娘院子里呢。”
若是别的客人,那直接引到正厅就好,可四殿下是什么人?
满汴京谁不知道四殿下一心都在他家四姑娘身上,自然就当家人来对待了。
萧慎衍微微皱眉:“怎么都在那?陆昭宁病的很重吗?”
下人一遍领路一遍回应:“表姑娘已经大好了,只是摄政王亲自来探望,几位主子便前去表姑娘院子里接待了。”
萧哲?
萧慎衍嗯了一声,旋即压下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朝着陆昭宁的院中走去。
……
芳华苑。
此刻虽然谢家三兄妹都在这里,却寂静的可怕。
就连谢家的定海神针谢玉景,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原因无他,萧哲从进来开始就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对谢家三兄妹的行礼问安也只是点头示意,全程都是他身边的陆回在开口。
谢漱玉看向萧哲,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甚至透着一股不耐烦。
是对任何事物都觉得无聊的那种不耐烦。
忽然,锐利的眼眸朝她扫过来,谢漱玉一惊,慌忙扯开一抹笑:
“王……王爷,您先喝口茶吧,表妹她素来爱美,许是怕病容扰了王爷的兴致,这才还没出来……”
萧哲收回视线,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门。
谢漱玉低下头,神情看起来有些委屈。
谢玉谦看不得自己妹妹受委屈,皱了皱眉:“王爷,玉儿说的不错,不如移步去前厅,等表妹过来就好。”
让摄政王在门外等着?
她陆昭宁敢干,谢家还怕被殃及呢!
“陆姑娘病了,怎么能让她劳累呢。”
陆回笑眯眯地冲着谢玉景道:
“谢大学士不必担忧,王爷就是听闻陆姑娘病了来看看,等等也无妨。”
谢玉谦当场险些绷不住,黑脸了。
这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谢家众人,摄政王今日来访和谢家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来探望谢家表姑娘的。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萧哲紧盯的那扇门终于开了。
没有谢漱玉所说的爱美,门后的姑娘家素着一张脸,连头发都不曾挽起,眼里透着些许疲惫。
陆昭宁走到萧哲跟前行了个礼:
“参见王爷。”
萧哲看着她,眼中终于有了些趣味,唇角微扬:“这么虚?落个水就病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