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玄青符印烙入胸膛的刹那,雷昊残破的躯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刺穿了心脏!一声被极寒与剧痛扼杀在喉咙深处的、非人的嘶鸣挤出牙缝,仅存的右眼瞬间爆凸,瞳孔深处那点微弱的光被纯粹的、撕裂灵魂的痛苦彻底淹没!

“呃——嗬嗬嗬——!”

岳镇海按在他胸膛的手掌稳如磐石,纹丝不动。掌心那枚暗青符印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幽光,无数细密如血管、玄奥繁复的冰蓝色阵纹,如同活过来的冰蛇,顺着雷昊碎裂魔鳞的缝隙,疯狂钻入他皮开肉绽的血肉深处!这些阵纹冰冷刺骨,所过之处,雷昊体内原本因岳镇海一掌而沉寂、被玄冰符印死死压制的魔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被彻底点燃、引爆!

轰——!

一股狂暴、污浊、充满毁灭气息的暗金光芒,混合着雷昊自身被魔染过的、本应狂暴炽热的雷火气血,如同被强行挤压的火山岩浆,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尤其是胸膛阵纹覆盖之处,猛烈地喷薄而出!这股力量不再是单纯的黑气,而是粘稠如实质的暗金血焰,带着刺鼻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恶臭,瞬间将岳镇海的手掌连同雷昊大半身躯吞��!

“滋啦——!噼啪!”

血焰与岳镇海手掌覆盖的玄冰剧烈交锋,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与冻结声。玄冰不断消融,又不断被岳镇海沛然的寒气瞬间弥合。而被这燃血引魔阵强行点燃、榨取的魔染气血,则如同被无形导管疯狂抽取的燃料,在暗青符印的强制引导下,化作一道污浊而磅礴的暗金血虹,撕裂冰窟内凝滞的空气,咆哮着冲向远处门坎石旁昏迷的月清影!

这道血虹,是雷昊的生命本源,是他被深渊魔气侵蚀玷污的力量核心,更是他磐石般守护意志燃烧的最后薪柴!污浊、暴烈、充满毁灭性,却又蕴含着庞大到令人心悸的生命能量!

血虹未至,那股蕴含魔性与狂暴生机的气息已扑面而来!门坎石似乎感应到了这股针对它所守护之物的能量洪流,其上流淌的暗红微光骤然变得明亮、急促,如同警告的脉搏!一层比之前更加凝实、带着古老守护意志的暗红光晕瞬间在月清影身体表面浮现,试图阻挡这污浊的“馈赠”!

然而,岳镇海精心构筑的“玄冥·燃血引魔阵”,其核心奥义并非简单的能量传输,而是——“引魔”以“燃血”,以魔气为引信,点燃宿主生命精元,再以玄冥寒气为炉,淬炼其狂暴,强行转化为最纯粹的生机!那层暗红守护光晕,在接触到污浊血虹的瞬间,确实爆发出强烈的排斥之力,如同沸水泼雪,将血虹最外围的魔气与暴戾杂质猛烈灼烧、净化,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

但岳镇海要的,正是这净化之力!门坎守护之光,无形中成为了他阵法淬炼的第一道熔炉!

被净化掉最外层魔戾的血虹,其核心蕴含的、源自雷昊生命本源的那股庞大而炽热的雷火气血,以及被强行点燃、榨取出的最精纯的生命能量,在守护之光的“过滤”下,反而变得更加精粹、更易被吸收!这股被初步淬炼、带着悲壮燃烧气息的赤金暖流,穿透了守护光晕的净化层,如同找到归宿的溪流,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灌入月清影枯竭的身体!

“唔…”

昏迷中的月清影,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溺水者突然接触到空气。苍白如纸的脸颊瞬间涌上一抹极其不正常的、病态的赤金潮红!她枯竭的灵脉、濒临熄灭的净源血脉核心,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突遇甘霖,疯狂地、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炽热磅礴的生命能量!

这能量虽被初步淬炼,但本质依旧狂暴!它来自一个濒临魔化、意志在剧痛中疯狂燃烧的躯体,带着雷昊不屈的野性与守护的执念,更带着一丝无法彻底根除的魔性余烬!

“呃啊——!”

冰壁之下,雷昊的惨嚎陡然拔高,撕裂了冰窟的死寂!燃血引魔阵全力运转,岳镇海掌心的玄青符印如同贪婪的磨盘,疯狂榨取着他体内的一切!魔气被点燃,成为焚烧他生命的柴薪;未被魔染的雷火本源被强行抽离,化作维系月清影生机的养料;甚至连他坚韧的骨骼、肌肉中蕴含的精元,都被这霸道绝伦的阵法一丝丝剥离、压榨!

肉眼可见地,雷昊魁梧的身躯开始干瘪、塌陷!被玄冰封印的左半边身体,冰层下的血肉在阵纹抽取下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未被冰封的右侧,原本贲张的肌肉如同漏气般萎缩,碎裂的魔鳞下,皮肤紧紧包裹着凸显的骨骼,呈现出一种油尽灯枯的枯槁!他大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空洞的嗬嗬声,每一次抽搐,都从口鼻和伤口中喷出混合着冰晶碎末与黑色残渣的污血。那只仅存的右眼,眼窝深陷,瞳孔扩散,生命的光辉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流逝,只剩下一种被无尽痛苦和意志强行锚定的、空洞的执念——死死“望”着月清影的方向。

磐石之诺,正在用他的血肉与骸骨书写!每一寸干枯,都化为她体内涌动的生机!

岳清影的身体反应更为剧烈。磅礴的、带着雷昊印记的生命能量强行注入,如同在濒死的灰烬中投入了熊熊燃烧的巨木!她瘦弱的身体在门坎石上剧烈地弹动、痉挛,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枯竭的净源血脉核心,在得到这前所未有的“燃料”注入后,那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冰蓝色光点,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冰封的星辰被重新点燃!

嗡——!

纯净、冰冷、带着审判与净化意味的冰蓝光华,从她心口处汹涌而出!这股源自血脉本源的力量,本能地排斥着一切外来“杂质”,尤其是能量中那无法被门坎守护完全净化的一丝魔性余烬!

冰蓝净源之力与赤金生命洪流在她体内轰然对撞!如同两股决堤的洪流在狭窄的河道中疯狂厮杀、争夺!她的身体成为了惨烈的战场!皮肤之下,冰蓝色的光芒与赤金色的流光如同乱窜的毒蛇,此起彼伏,疯狂游走、冲突!纤细的血管在皮肤下狰狞凸起,时而覆盖冰霜,时而被灼烧得通红!

“噗!” 月清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这血不再是之前的暗金,而是呈现一种诡异的赤金与冰蓝交织的色泽,落在地面冰层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与冻结双重声响!

她眉心处那道细微的暗金竖痕,在这剧烈的能量冲突刺激下,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骤然变得清晰、明亮!一股冰冷、死寂、俯瞰众生的魔性威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竖痕微微蠕动,仿佛一只眼睛正在竭力睁开!

“哼!由不得你作祟!” 岳镇海冰冷的目光如电般扫过月清影眉心的魔痕。他按在雷昊胸膛的右手猛然下压,掌心玄青符印光芒暴涨,抽取炼化的速度骤然提升!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探出,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度凝练、几乎化为实质的幽暗冰芒——不再是寒气,而是一种冻结灵魂本源的寂灭之意!

“玄冥·封魂指!”

嗤!

指尖带着冻结时空的寒意,精准无比地点在月清影眉心那道蠢蠢欲动的暗金竖痕之上!

“呜——!” 月清影发出一声如同幼兽悲鸣般的呜咽,整个头颅猛地向后仰去!眉心的暗金竖痕瞬间被一层幽暗的玄冰覆盖,那股弥漫的魔性威压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毒蛇,戛然而止!竖痕被强行冰封、压制!然而,岳镇海指尖传来的反震之力,却带着一丝源自深渊的、冰冷滑腻的抗拒感,让他眉头紧锁。

压制了魔痕,但月清影体内净源之力与外来生命能量的冲突却愈演愈烈!冰蓝与赤金的光芒在她体表疯狂闪烁、对抗,每一次碰撞都让她身体剧烈抽搐,气息在狂暴与微弱之间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这内部的战争彻底撕裂!

“净源归心,炼异为薪!凝!” 岳镇海低喝,声如寒冰撞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他左手化指为掌,隔空虚按在月清影心口上方。掌心之中,一个更加微小、却玄奥到极致的冰蓝色符印瞬间成型,散发出引导、梳理、安抚的柔和波动,如同无形的梳子,强行梳理引导她体内狂暴冲突的两股力量!

在这符印的引导和岳镇海强大意志的强行干预下,月清影心口爆发的冰蓝净源之光开始艰难地、一点点地收束、内敛,不再无差别地排斥所有外来能量,而是如同磨盘的核心,开始尝试包裹、分解、炼化那股炽热的赤金洪流!赤金洪流中属于雷昊生命本源的精粹部分,被净源之力艰难地剥离、同化,转化为滋养自身、驱逐魔气余毒的纯粹生机;而那狂暴的意志烙印和顽固的魔性余烬,则被净源之力排斥、灼烧、逼向体表!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月清影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但幅度逐渐减小,体表乱窜的光芒也开始趋向于一种以冰蓝为主、赤金被包裹消融的态势。她苍白的面容上,那病态的潮红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雪初融般的微弱生机,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渐渐有了稳定的节奏。

门坎石似乎感应到了守护对象状态的变化,其表面流淌的暗红微光变得柔和而稳定,如同温暖的潮汐,一波波地涌入月清影体内,进一步抚平她灵脉的创伤,稳固那刚刚被点燃的净源心火。

成了!

岳镇海心中冰封的湖面,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他维持着左右双手的阵法与引导,目光却扫向冰壁下的雷昊。

此刻的雷昊,几乎已经不成人形。

燃血引魔阵依旧在运转,玄青符印如同嵌入他胸膛的死亡烙印。他魁梧的身躯彻底干瘪下去,如同一具披着破碎魔鳞和褴褛衣物的骷髅。被玄冰封印的左半边,冰层下的血肉早已化为灰败的齑粉,只剩下森森白骨被冰晶包裹;未被冰封的右侧,皮肤紧贴着嶙峋的骨骼,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碎裂的魔鳞如同枯死的苔藓,了无生气。仅存的右眼深深凹陷在眼窝里,瞳孔彻底涣散、灰白,再无一丝光彩。只有胸口那被符印覆盖之处,随着阵法微弱的抽取,还在极其轻微地起伏着,证明着那最后一点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却也只剩下一点即将燃尽的火星。

磐石之诺,已近崩毁。他用自己的所有,为月清影换取了重燃生机的薪柴,自身却即将化为这冰窟中一具枯骨。

岳镇海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按在雷昊胸膛的手掌,覆盖的玄冰却微不可查地薄了一丝,掌心抽取生命精元的强度,也随之降低到最低的维系状态。这细微的变化,并非怜悯,而是最精密的控制——雷昊此刻的状态,如同被榨干最后一滴油的灯盏,强行再抽,只会让灯芯瞬间焚毁,彻底断绝月清影那边的能量供给。维持这点微弱的联系,让那火星苟延残喘,反而能更稳定地让月清影完成最后的吸收与转化。

时间在死寂与能量的微弱流转中缓慢流逝。冰窟内只剩下深渊裂口永恒的低沉风声,以及月清影逐渐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声。

岳镇海如同一尊亘古的冰雕,维持着双手的动作,心神却高度凝聚,严密监控着两人体内每一丝能量的变化。雷昊如同枯枝,生命之火摇曳欲熄;月清影则如同一株在寒风中重新抽出嫩芽的幼苗,脆弱却顽强,体内的冰蓝净源之光在吸收了庞大的生命精元后,变得凝实了许多,心口那点光芒稳定地跳动着,虽然微弱,却充满了新生的韧性。缠绕在灵脉上的魔气余毒,大部分已被新生的净源之力驱散、净化,只剩下几缕最顽固的,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几处要穴深处,暂时被净源之力压制着。

最大的隐患,依旧是识海深处那颗被门坎守护之力包裹、又被岳镇海“封魂指”冰封的魔种。它死寂着,却如同深渊之眼,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就在岳镇海判断月清影的初步稳定已经达成,准备彻底切断燃血引魔阵,让雷昊那点残火彻底归于寂灭的刹那——

异变再生!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宏大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门坎石的核心爆发出来!这一次,不再是带着守护意味的暖流,而是一种……混合着沧桑、悲悯、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饥饿感?!

整个冰窟剧烈一震!门坎石表面流淌的暗红微光瞬间暴涨,如同沸腾的血海!一道凝练如实质、直径足有丈许的暗红光柱,猛地从门坎石中心冲天而起,瞬间将倚靠其上的月清影彻底吞没!

这光柱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目标,并非月清影,而是……那道连接着雷昊残躯与月清影身体的、由燃血引魔阵维持的、抽取生命精元的污浊能量通道!

“什么?!” 岳镇海瞳孔骤缩!他按在雷昊胸膛的右手瞬间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拉扯之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来自远古的巨手,抓住了燃血引魔阵的“导管”,要将其源头——雷昊体��那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本源与……那沉寂魔气根源深处某种更本质的东西——强行掠夺过去!

“呃啊——!” 濒死沉寂的雷昊,如同被投入了最后的炼狱!他那干瘪的胸膛猛地向上顶起,如同濒死的鱼最后一次挣扎!早已涣散的灰白眼瞳中,竟回光返照般爆射出两点扭曲、痛苦到极致的暗金光斑!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最古老深渊气息的暗金气流,混合着他最后的本源精血,被那暗红光柱的恐怖吸力,硬生生从他心脉最深处、从魔气侵蚀的源头,强行扯了出来!顺着那能量通道,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被暗红光柱笼罩的月清影!

不!更准确地说,是涌向月清影眉心那道被岳镇海冰封的暗金魔痕!

“放肆!” 岳镇海须发皆张,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炸开!他万万没想到,门坎石竟然在最后时刻反戈一击,目标直指雷昊体内那点被魔气浸染最深的本源,以及……那魔种根源的力量!它要借这燃血引魔阵的通道,将雷昊作为最后的祭品,将那份被榨取到极致的魔性精华,强行喂养给月清影识海中那颗魔种!

这根本不是守护!这是献祭!是以雷昊为薪,催熟魔胎!

岳镇海按在雷昊胸膛的右手玄冰暴涨,试图强行切断燃血引魔阵,封住那被掠夺的本源!同时,点向月清影眉心的左手“封魂指”力量催发到极致,幽暗冰芒大盛,要加固封印,阻止魔种吸收!

然而,门坎石这蓄谋已久(或者说被某种意志驱动)的爆发,力量太过庞大!那暗红光柱蕴含的古老意志和沛然吸力,远超岳镇海的预计!

咔嚓!

覆盖在月清影眉心的那层“封魂”玄冰,在暗红光柱的冲击和内部魔种贪婪的吸力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嗤——!

岳镇海切断燃血引魔阵的力量被暗红光柱猛地冲开!雷昊体内最后那点被强行扯出的暗金本源与精血,如同离弦之箭,混合着门坎石庞大的暗红能量,狠狠灌入了月清影眉心的魔痕之中!

“呃!” 月清影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眉心处冰屑纷飞,那道暗金竖痕瞬间睁开!

一只冰冷、死寂、毫无人类情感、只有俯瞰万物兴衰的漠然的暗金魔瞳,霍然显现!竖瞳之中,仿佛倒映着门坎石沸腾的暗红血海,更深处,是无尽的混沌与黑暗!

一股比之前强横十倍、百倍的魔性威压,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苏醒,轰然降临!整个冰窟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臣服!坚硬的冰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覆盖上厚厚的黑色冰晶!

魔瞳初睁,仅仅是无意识的一瞥,便已撼动空间!

岳镇海首当其冲!他闷哼一声,身形被这股骤然爆发的恐怖威压硬生生逼退半步!按在雷昊胸膛的右手被震开,覆盖的玄冰寸寸碎裂!左手点在月清影眉心的“封魂指”更是如同点在了烧红的烙铁上,指尖传来一股钻心的灼痛与恐怖的侵蚀之力,逼得他不得不瞬间撤回!

冰壁之下,失去了阵法连接和最后一丝本源的雷昊,那点残存的生命之火,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瞬间彻底熄灭。干瘪的身躯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化为了一具冰冷的、覆盖着残破魔鳞与冰晶的枯骨。那只曾回光返照般爆出暗金光斑的右眼,最终定格在月清影的方向,空洞,却仿佛凝固着最后一丝未能完成的守护。

磐石之诺,终究在门坎石的“献祭”与魔瞳的初睁下,彻底化为了劫灰。

岳镇海稳住身形,玄青衣袖下的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门坎石上,那只漠然俯视一切的暗金魔瞳,又看向雷昊化为枯骨的残躯,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怒火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悲怆。

门坎石!它守护的,从来不是月清影这个人!它守护的,是这具身体,是这个即将成熟的、源自深渊的“容器”!雷昊的牺牲,他岳镇海的救治,都成了催熟这魔种的养料!成了这门坎意志实现其目的的工具!

“好!好一个归墟守门者!” 岳镇海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带着穿透灵魂的杀意,“以生灵为祭,饲深渊之眼……这便是尔等的‘平衡’?!”

回应他的,是门坎石更加汹涌澎湃的暗红血光,以及那只魔瞳深处,缓缓流转起来的、冰冷无情的混沌漩涡。魔瞳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了岳镇海的身上。

那目光,没有敌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待尘埃、看待即将被扫除的障碍般的……纯粹的漠然。

冰窟内的空气凝固到了极点。深渊裂口的风声似乎也屏息了。

岳镇海缓缓站直身体,玄青的长袍在无形的魔威下无风自动。他手腕内侧,那道古老的锁链疤痕,此刻灼热得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源自血脉、源自万古囚禁的悲怆与暴怒,混合着守墓者无边的责任,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在他冰封的心底疯狂奔涌!

他不再看雷昊的枯骨,不再看门坎石汹涌的血光。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意志,都锁定了那只漠然俯视的暗金魔瞳。

玄青色的寒气,不再内敛,而是如同苏醒的冰川巨兽,从他体内轰然爆发!冰蓝色的符文在他周身凭空浮现、流转,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与门坎石的血光分庭抗礼!脚下的坚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又在瞬间被更深的玄冰覆盖。

“孽障。” 岳镇海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亘古寒风吹过冰原,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时空的重量,“此地,乃万灵归墟之所,旧日沉眠之地。”

他缓缓抬起右掌,五指箕张,掌心向下,仿佛虚按着脚下无垠的冰川大地。一股苍凉、厚重、仿佛汇聚了苍脊山脉万壑千岩无尽悲鸣的恐怖意境,开始在他掌心凝聚。冰窟中呼啸的寒风,深渊裂口翻滚的混沌低语,乃至门坎石沸腾的血光嗡鸣,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强行吸纳、融入他掌心那股不断攀升的沉重大势之中!

“非尔等魑魅魍魉,所能觊觎染指!”

掌势未成,那引动万壑同悲、千山共鸣的沉重威压,已让整个冰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坚逾精钢的玄冰地面,以岳镇海立足之处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向下塌陷、崩裂!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深不见底!冰窟穹顶,无数悬挂了千万年的巨大冰棱,在这股引动大地悲鸣的恐怖大势压迫下,发出密集的“咔嚓”碎裂声,如同垂死的哀嚎!

那只漠然的暗金魔瞳,第一次,极其轻微地……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