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的刀劈向洞口藤蔓的刹那,林风猛地拽动藏在暗处的麻绳。早已备好的圆木从山坡滚落,带着风声砸向最前面的两个山贼,其中一个躲闪不及,被砸断了腿,惨叫着滚下斜坡。
“有埋伏!”王彪勒住马,三角眼扫过周围,“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十名山贼散开,举着刀往山洞方向逼近。他们的靴子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声,像毒蛇吐信,一下下刮着人心。
林风屏住呼吸,握紧柴刀。刀柄被冷汗浸得发滑,手腕上的平安绳勒出红痕。他身后,山洞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是小雅的娘在发抖。
“别怕。”林风低声说,声音却在发颤。他瞥了眼身旁的壮丁——三个庄稼汉,手里握着锄头和扁担,脸色比纸还白。真正能打的,只有他自己。
第一个山贼冲了过来,刀风带着铁锈味劈向洞口。林风侧身躲开,柴刀斜着砍向对方膝盖。那山贼是炼体境初期,反应不慢,抬腿格挡,柴刀砍在护膝上,火星四溅。
“哪来的野崽子!”山贼狞笑一声,反手一刀劈向林风面门。林风矮身打滚,躲开刀锋,顺势砍中对方脚踝。山贼吃痛,踉跄着后退,被后面赶来的壮丁一锄头砸在脑袋上,哼都没哼就倒了。
这一下,给了众人些许底气。可没等他们松口气,王彪的声音就像冰锥扎过来:“一群废物!连个山洞都拿不下?”
他翻身下马,赤手空拳走向洞口。这人约莫三十岁,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刀疤,右臂比常人粗一圈,显然是常年炼体的结果。他每走一步,地面的石子都被踩得粉碎,炼体境中期的气血在他体内翻涌,像闷雷滚过。
“村长老头,我知道你在里面。”王彪的声音带着嘲弄,“出来投降,我还能留你个全尸。不然等我进去,男的砍头,女的……”他舔了舔嘴唇,露出黄牙,“正好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山洞里死寂一片。林风看见缩在最里面的村长颤了颤,花白的胡子抖得像风中残烛。
“不能出去!”林风按住要起身的村长,“他是故意激怒你。”
村长攥着拐杖的手发白:“可……可这样耗着,不是办法啊……”
话音未落,王彪突然一拳砸向洞壁。“轰隆”一声,岩石碎裂,山洞顶部落下簌簌尘土,几个孩子吓得哭出声。
“再给你们一炷香。”王彪甩了甩手上的碎石,“要么出来,要么被活埋。”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冰凉的石面下,似乎有暖流在缓慢涌动,像沉睡的火山。
香燃到一半时,村长推开了林风的手。
“阿风,照顾好乡亲们。”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出山洞。他的背脊佝偻着,却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杆不屈的老枪。
“村长!”林风想拉住他,却被老人用拐杖隔开。
王彪眯起眼,看着走过来的老人:“还算识相。人呢?都叫出来。”
“人在我身后,”村长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燃起光,“但你得答应,放他们一条生路。”
“答应?”王彪笑了,笑声像破锣,“老子的话就是规矩!现在跪下来磕三个头,说不定我能留你个全尸。”
村长没跪。他突然举起拐杖,狠狠砸向王彪的马腿。那匹马受惊,扬起前蹄,王彪猝不及防,差点被甩下来。
“老东西找死!”王彪怒喝一声,一拳砸向村长胸口。
林风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像枯枝断裂。村长像片叶子般飞出去,重重撞在岩石上,嘴里涌出的血染红了花白的胡子。
“村长!”山洞里爆发出哭喊。
“杀了他!”王彪抽出腰间的鬼头刀,就要补上一刀。
“住手!”林风红着眼冲出去,柴刀直指王彪,“有本事冲我来!”
王彪转头看他,像看一只跳梁小丑:“刚才就是你耍花样?炼体境都不到,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他反手一掌拍向林风。林风想躲,却发现对方的速度远超想象,掌风像堵墙压过来,根本避不开。“嘭”的一声,他被拍飞出去,撞在山洞石壁上,喉咙一甜,喷出的血溅在胸前的玉佩上。
“阿风哥!”小雅的哭喊声从山洞里传来。
林风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胸口像被巨石压住,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他看见王彪提着刀走向山洞,看见山贼们狞笑着冲向洞口,看见乡亲们绝望的脸。
“不……”他低吼着,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
就在这时,胸前的玉佩突然炸开灼热的暖流。那股热流像岩浆,顺着刚才喷溅的血迹渗入体内,所过之处,堵塞的经脉“噼啪”作响,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刺破淤塞。丹田处,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苏醒了,顺着血管流遍四肢百骸,将剧痛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狂暴的力量感。
“啊——!”林风猛地站起,体内气血奔涌,像山洪暴发,冲击着喉咙,让他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王彪刚走到洞口,听到这声咆哮,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刚才还被他一掌拍倒的少年,此刻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血气,原本细瘦的身躯膨胀了一圈,肌肉贲张,竟有了炼体境初期的气息。更诡异的是,他胸前的黑色玉佩,正发出妖异的红光。
“炼体境?”王彪皱起眉,随即冷笑,“刚突破的废物,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他再次挥拳打来,拳风比刚才更猛,带着炼体境中期的威压。
林风没有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奔涌的气血,像有无数只拳头在捶打筋骨。他举起柴刀,迎着王彪的拳头砍了过去。
刀与拳碰撞的瞬间,林风的手臂剧痛,柴刀险些脱手。但王彪也闷哼一声,后退了半步——他没想到,这个刚突破的少年,竟能接下自己一拳。
“有点意思。”王彪舔了舔嘴角,“那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摆出拳架,双拳交替打出,拳影重重,封锁了林风所有退路。这是黑风寨的粗浅炼体术,虽然简陋,却被他练得炉火纯青,碎石断木不在话下。
林风仅凭本能躲闪,柴刀乱挥。他的身法笨拙,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胸前的玉佩越来越烫,暖流源源不断涌入四肢,让他不知疲倦。
“铛铛铛”,刀拳碰撞声在山谷里回荡。林风的胳膊被打肿了,嘴角不断渗血,但眼睛却越来越亮。他渐渐摸到了一丝窍门——跟着气血流动的节奏移动,像砍柴时找竹节的弱点。
当王彪的右拳再次打来时,林风突然矮身,柴刀贴着对方的胳膊削上去,精准地砍在肘关节处。
“啊!”王彪惨叫一声,右臂无力地垂下——筋被挑断了。
林风没有停。他体内的气血在咆哮,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黑白色,只剩下眼前的敌人。他纵身跃起,柴刀带着风声,狠狠劈向王彪的脖颈。
血光迸溅。
王彪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废物”斩杀。
王彪的头颅落地时,整个山谷陷入死寂。
十名山贼愣在原地,看着那个浑身是血、握着滴血柴刀的少年,像看着恶鬼。他们不怕死,但王彪是他们的主心骨,是能一拳打碎青石的炼体境中期强者,现在却被一个刚突破的少年斩了首。
恐惧像瘟疫般蔓延。
林风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在疯狂消耗,玉佩的温度也在下降,但他不敢倒下。他死死盯着剩下的山贼,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滚!”
一个山贼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刀:“杀了他!为寨主报仇!”
他刚冲两步,林风突然动了。少年的身影在夕阳下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柴刀带着破空声,劈向对方的面门。那山贼只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下意识地举刀格挡,却被一股巨力震飞,连人带刀滚下山坡。
这一刀,用上了林风全部的力气,也耗尽了玉佩涌出的最后一丝暖流。他晃了晃,差点栽倒,全靠柴刀支撑着身体。
但这一刀,彻底击碎了山贼的勇气。
“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下的九名山贼扔下刀,骑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山里逃,连王彪的尸体都忘了带走。
直到马蹄声消失在山谷尽头,林风和乡亲们才仿佛从梦中惊醒。
“赢了……我们赢了……”有人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林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他想往前走,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倒下前,他似乎听到了小雅的哭喊:“阿风哥!”
林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老药农的茅草屋。
屋顶的茅草漏着光,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味。他想动,却发现浑身酸痛,稍微一动,骨头缝里像针扎一样疼。
“醒了?”老药农端着药碗走过来,胡子上还沾着药渣,“命真大,断了三根肋骨,内腑震伤,居然三天就醒了。”
三天?林风愣住了。他记得自己斩了王彪,然后就倒下了……
“乡亲们呢?”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被老药农按住。
“都好,”老药农把药碗递到他嘴边,“山贼跑了,村长……没了。我们把他葬在后山了。”
林风的喉咙哽住了。他想起村长走出山洞时的背影,想起老人胸口涌出的血,眼眶发热。
“那五个被掳走的姑娘……”
老药农叹了口气:“王彪被杀时,她们被山贼拖到了马上,一起跑了。巡逻队追了两天,没追上,黑风寨在山里经营多年,路熟得很。”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他猛地想起小雅——山洞里没有她的身影,难道她也在被掳走的姑娘里?
“小雅……小雅是不是被掳走了?”他抓住老药农的手,指甲掐进对方的胳膊。
老药农点点头,眼神沉重:“是。她娘快哭瞎了眼。”
林风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小雅递给他布鞋时的笑容,浮现出平安绳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小木人。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比身上的伤痛更甚。
黑风寨是什么地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窟。被掳走的姑娘,下场可想而知。
“我要去救她。”林风掀开被子,挣扎着下床,刚站起就一阵头晕,差点摔倒。
“你疯了?”老药农拉住他,“你现在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去黑风寨?那地方地势险要,还有十来个炼体境山贼,你去了就是送死!”
“那也不能看着小雅她们……”林风的声音发颤,“是我没保护好她。”
“我知道你急,但得先养好伤。”老药农把他按回床上,“我给你配了‘活血丹’,能加速恢复,再练我教你的吐纳法,半个月就能下床,一个月或许能恢复巅峰。”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这是《炼体基础诀》,虽然粗浅,但能帮你稳固境界。你现在突破了炼体境初期,得好好打基础,不然以后会出岔子。”
林风看着小册子上的字,又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玉佩已经恢复冰凉,却仿佛还残留着那天的灼热。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好,我养伤。”他说,“但我一定会去黑风寨,把她们救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林风开始了疯狂的修炼。
每天天不亮,他就按照《炼体基础诀》的图谱练拳。扎马步、冲拳、踢腿,每个动作都重复上千次,直到浑身酸痛,汗水浸透衣衫。老药农说,炼体境要“以气血养筋骨”,他就每天砍最粗的树,挑最重的水,把自己逼到极限。
他的伤在丹药和气血的滋养下,恢复得极快。断了的肋骨长好了,内腑的震荡也渐渐平复,原本细瘦的身体变得结实起来,胳膊和腿上隆起流畅的肌肉,皮肤下仿佛有水流在涌动——那是奔涌的气血。
半个月后,他能一拳打碎村口的青石;一个月后,他挑着两百斤的柴捆,能在山路上健步如飞;一个半月后,他练拳时,拳风竟能吹动丈外的树叶,隐隐有雷鸣之声。
老药农看着他,捋着胡子,眼神复杂:“你这体质,怕是不简单。寻常人突破炼体境初期,气血最多如溪,你却快如龙了。”
林风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那块玉佩。每次他修炼到极限,玉佩都会涌出暖流,修复他的身体,滋养他的气血,甚至隐隐在拓宽他的经脉。那本《九转炼神诀》的残篇,也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第一章“淬体”的法门,他已经能倒背如流。
这天傍晚,林风练完拳,坐在山坡上擦汗。夕阳把黑风寨所在的方向染成了血色,那座盘踞在山巅的山寨,像一头蛰伏的猛兽,等着他上门。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又看了看手腕上的平安绳。小木人被汗水浸得发亮,仿佛在无声地呼唤。
“小雅,等我。”
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的眼神平静却坚定,像淬过火的钢刀。
他回屋拿起那把磨得雪亮的柴刀,又带上老药农给的疗伤药和解毒草,最后看了一眼青岚村——炊烟袅袅,孩子们的笑声隐约传来。
这里是他的家,他必须守护。
他转身,朝着黑风寨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山路崎岖,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永不弯折的脊梁。
山风呼啸,仿佛在为他壮行,也仿佛在预告着一场更大的风暴。而林风体内的气血,正随着脚步的节奏,缓缓加速,如蓄势待发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