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拳赛直播镜头前,林淮眉骨开裂,鲜血模糊了视线。
对手的攻势如狂风暴雨,观众席的嘶吼震耳欲聋。
就在裁判即将终止比赛的刹那,他脑中闪过对手七秒前的微小破绽——一个数学公式般的精确轨迹。
一拳,KO!
屏幕跳出“野王”胜利字样,林淮却在后台角落掏出皱巴巴的数学试卷。
“又逃课打黑拳?”清冷的女声响起。
他猛地抬头,苏晚照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肩头虎形胎记上。
“当年救我的人……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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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混着汗水,糊住了林淮的左眼。右眼视野里,巨大的八角笼铁网扭曲变形,笼外攒动的人头像沸腾的黑色泡沫,震耳欲聋的嘶吼撞击着耳膜,空气里弥漫着汗臭、血腥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聚光灯烤得皮肤发烫,汗水淌进眉骨那道陈年旧疤,带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对手“屠夫”阿泰庞大的身躯再次压来,阴影瞬间笼罩。带着指虎的拳头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砸向林淮的肋下。林淮本能地拧身,格斗裤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堪堪避过。指虎的金属边缘蹭过腰侧,火辣辣一片。阿泰的狞笑在眼前放大,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野王’?今晚就让你变死狗!”
林淮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舌尖尝到腥锈味。身体各处都在尖叫,尤其是左臂,刚才硬挡了一记扫踢,骨头都在发颤。汗水流进眼睛,视线更加模糊。裁判的身影在笼边紧张地晃动,手指似乎已经抬了起来,随时准备结束这场一面倒的屠杀。
就是现在!
阿泰再次扑上,巨大的拳头抡起,轨迹直取林淮已经红肿的下颌。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肌肉虬结的手臂绷紧如钢筋。林淮瞳孔骤缩。就在这生死一瞬,阿泰右肩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提前下沉动作,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淮脑海中的混沌——七秒前,阿泰击空后收拳回防时,那个完全相同的、因发力习惯造成的零点几秒延迟!一个清晰的、冰冷的轨迹瞬间在脑中成形,如同最精密的抛物线公式被瞬间解出。角度、力量、速度、距离……所有变量在千分之一秒内被拆解、演算、重组。
身体比思维更快!林淮猛地一个后仰,幅度极小,却精准地让那记重拳擦着下颌的皮肤掠过,带起的拳风刮得脸颊生疼。重心在极限的后仰中几乎丢失,但他右腿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借着后仰的势能,从阿泰因全力出拳而露出的巨大空门中,由下至上,狠狠蹬出!
“噗!”
沉闷得令人心颤的撞击声。鞋底结结实实印在阿泰的下巴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阿泰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眼睛难以置信地凸出,庞大的身躯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直挺挺地向后轰然倒去,砸在笼网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毯上,再无声息。
死寂。
沸腾的场馆如同被瞬间掐住了喉咙。下一秒,更狂暴的声浪冲天而起,几乎要掀翻顶棚!
“野王!野王!野王!”疯狂的呼喊形成音浪,拍打着笼壁。
裁判冲上去读秒,随即高高举起林淮伤痕累累的手臂。刺目的聚光灯聚焦在他身上,汗水、血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蜿蜒,左肩那道暗红色的虎头胎记在强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带着原始的凶悍。屏幕上,巨大的“KO!‘野王’林淮胜!”字样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林淮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视线扫过沸腾的观众席,眼神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漠然。他挣脱裁判的手,弯腰钻出铁笼,将震耳欲聋的欢呼和闪光灯甩在身后。通道里昏暗潮湿,混杂着消毒水和陈年汗渍的怪味。他靠着一面冰冷的、贴着褪色拳赛海报的墙壁滑坐下去,背心黏腻地贴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钝痛。
他从沾满污迹的背包最底层,掏出一张同样皱巴巴的纸。展开,是一份高等数学的试卷。空白处潦草写了几行解题步骤,旁边还有未干的汗渍晕开的墨迹。他摸出一支快没油的圆珠笔,就着通道顶端那盏昏暗的、嗡嗡作响的白炽灯,盯着最后一道压轴题。复杂的积分符号和希腊字母在眼前模糊、旋转,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像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拖入黑暗。
“又逃课来打黑拳?”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狭窄通道的入口响起,像冰水猝然浇在滚烫的烙铁上。
林淮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他骤然抬头,动作牵扯到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却死死盯住声音的来源。
苏晚照站在通道口的光影交界处。柔顺的微卷长发垂落肩头,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圆框眼镜。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浅色牛仔裤,手里拎着一个电脑包,与这充斥着暴力与汗臭的地下世界格格不入。通道顶灯的光线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镜片后的目光却锐利如刀,穿透昏暗的空气,精准地落在他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因坐姿而扯开领口、暴露出的左肩那块暗红色的、栩栩如生的虎头胎记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通道外拳场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只剩下两人之间死寂的沉默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苏晚照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胎记上,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翻涌起极其复杂的东西——震惊、难以置信、探寻……以及某种被深埋的记忆碎片被强行撬动带来的剧烈波动。
她向前迈了一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嗒”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的声音不再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林淮的心上:
“当年在旧钢厂后面那条死胡同里……那个浑身是血、把刀架在绑匪脖子上救下我的人……”她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紧紧锁住林淮骤然收缩的瞳孔,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那块胎记…那个不肯说话、把我推到警察面前转身就跑的人……”
“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