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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无尽的黑暗中下坠,四周是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味。
忠叔就站在不远处,他浑身是血,那双教我格斗、教我做人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失望。
他指着我,声音像从地狱传来。
“蔚蔚,你为什么......要信错了人?”
“为什么!”
我尖叫着从梦魇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后背。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模糊了视线。
一张略显粗糙的真丝手帕,笨拙地擦拭着我额头的汗。
我抬起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陆枭,那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地下皇帝,此刻眼眶通红,正死死盯着我。
他见我醒了,收回手,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怒火和心疼。
“林蔚,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沈彻那种货色,也值得你为他连命都不要?”
我看着他,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不值得。可我用了十年,才看清这个事实。
代价,是忠叔的命。
房门被推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医生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仪器,又看了看我,表情凝重地对陆枭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外语。
陆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转过头,声音沙哑:
“医生说你肋骨断裂引发内出血,加上严重感染,持续高烧,急需输血。”
“但你的血型很特殊,血库里没有储备。”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连老天都觉得我该死。
陆枭却二话不说,直接卷起了自己衬衫的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他对医生冷冷地命令道:
“抽我的。”
“无限量供应。”
医生愣住了,似乎想劝阻,但在陆枭杀人般的眼神下,还是乖乖准备好了器具。
冰冷的针头扎进陆枭的血管,温热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缓缓流向我这边。
我看着那抹鲜红,记忆忽然被拉回三年前。
那是一次境外任务,我与他狭路相逢,任务目标都是对方。
我本有机会一枪了结他,却在瞄准镜里,看到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对他无声地做着口型——“小心”。
我放下了枪。
他也看见了我,我们隔着硝烟,对峙了三秒,然后默契地各自撤离。
输完血,陆枭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都失了血色。
他却靠在床头,对我扯出一个邪气的笑。
“现在,我的血在你身体里流。”
“林蔚,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了。”
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忠叔死了,沈彻的背叛,已经像剧毒一样,腐蚀了我所有的情感和求生的意志。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陆枭没有再逼我。
接下来的几天,他只是默默守着我,亲自喂我喝粥,给我换药。
话很少,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不属于他的小心翼翼。
直到第三天,他将一台平板电脑递到我面前。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紧急财经新闻,沈氏集团的logo格外刺眼。
主持人用激昂的语调报道着:
“......知名企业家沈彻的未婚妻白若雪,被爆出恶意泄露商业机密并栽赃陷害的丑闻,证据确凿。受此影响,沈氏集团股价开盘即跌停,蒸发百亿,正面临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视频的最后,附上了一段高清监控。
画面里,白若雪正鬼鬼祟祟地将一个U盘,塞进一名记者的背包里。
陆枭关掉视频,看着我空洞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林蔚,这只是开始。”
“他欠你的,我会让他用整个沈家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