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把我跟团队研究了八年的论文成果给了资助生的当晚,我前去质问。
谢诗语轻描淡写:“小惟他是从贫困大山里走来的,很不容易,不就是几篇论文吗?让让他好了。” 可是她忘了,我也来自于大山,靠勤勉付出,才勉强走到今日! 我颤抖着声音:“这是我跟团队整整付出八年的成果!凭什么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窃取!” 她顿时恼羞成怒: “窃取?陈天勤!话别说那么难听!你看看你做实验的这么多年,能出多少成果!又给家里拿进多少钱了! 你不会觉得你实验结束回到家,做点保姆能做的活儿就觉得自己给这个家庭付出了吧! 我告诉你!陈天勤!当初如果不是我爸说你踏实可靠,我会嫁给你?” 我握紧双拳:“既然这样,那我们离婚吧。” 她跟听天书一样:“凭我现在的身份地位,你跟我谈离婚?没病吧你。” 就连女儿都冲过来劝我:“爸,别闹了行吗?你想让别人都看我们家笑话吗?这么多年你也知道都是靠我妈才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没有我妈,就凭你那个自费科研的劲儿,我早就饿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在闹,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已经提交前往国外科研基地的申请。 只要申请成功,我就要离开了。 1 “就因为我把你那个鼓捣了八年都鼓捣不出来的无聊成果给了小惟!你就要死要活的要离婚?” 宴客厅外面的走廊内,谢诗语一脸震惊的看着我:“陈天勤!你是不是疯了!你做实验脑子做傻了?” 我被她批斗的浑身颤抖、毫无尊严:“是,我要离婚。” 就在刚刚资助生的谢师宴上,谢诗语带着孩子跟她的资助生林惟添坐在主座,亲密的如同三口之家。 而我坐在末尾的桌上,像个哑巴一样的看着众人对林惟添恭维: “真是没见过哪个孩子这么天赋异禀的,简直就是科研天才!” “是啊,毕竟谁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在顶刊上五连发!提前恭喜谢总了!这孩子简直就是前途无量啊!” “相较之下一直都在深耕科研的陈教授就……到底还是比不上年轻人啊。” 有人暗戳戳的对我嘲讽,林惟添还假模假样的替我辩解: “其实也是多亏了当初陈教授对我科研的不看好,才让我有了动力,做出这样的成果。” 他这一句,直接把我钉死在了‘打压新人’的耻辱柱上,众人看我的眼光更加鄙夷了。 谁又能知道,是林惟添把我跟整个团队八年的研究成果拆成了五份,投到顶刊,在本省几乎是一炮而红! 而我被退稿涉嫌抄袭! 这便直接堵死我晋升的路,更是害整个团队八年付出付之一炬。 ‘陈教授!当初我以为你跟别蝇营狗苟的导师不一样!谁知我们错了!’ ‘您竟然为了自己老婆名下的资助生前途!把我们辛苦了八年的成果给出去!难道对方给您许了什么高价吗?您就这么势利吗?’ ‘都怪我们当初选错了人!眼瞎看重你这样的导师!我今年延毕第二年!我还有几年可以再做出成果!’ 偏偏谢诗语觉得我不识抬举: “陈天勤!差不多得了!你不就是觉得成果没了,阻了你晋升所以意难平呗,这样,你直接开个价,就当我送给惟添的毕业礼物了。” 我悲伤的看着她:“这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吗?谢诗语,你到底——有没有心。” 谢诗语嗤笑,把一张卡丢我脸上:“陈天勤,所以我说你天真,我们都四五十了,还扯这个累不累? 卡上两百万,可不比你上你这个破班有出息多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闭紧嘴巴。” 苦涩从嘴里蔓延,我没捡这卡:“卡就不用了,我的要求是,离婚。” 眼看着谢诗语一副不会同意的样子,我也给了她选择:“离婚,还是我揭发林惟添,二选一。” 2 谢诗语还没表态,女儿就突然冲过来,直接狠狠推了我一把: “爸!你非要这么恶毒是吧!惟添哥哥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容他!他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你就非要把他逼上绝路? 我告诉你!只要你敢揭发惟添哥!我就跟你脱离关系!从此都不认你!” 我看着这个被我一手带大的女儿,心头是密密麻麻的刺痛。 小时候谢诗语一心拼搏事业,从来都不管她,于是日常的生活照料,上下学的接送!都是我! 为了女儿的成长,我加了所有老师的联系方式,挨个送礼。 女儿不爱吃饭胃不好,我就辞去保姆,一日三餐亲力亲为营养搭配!直接养好她的胃。 发现她被一堆混混纠缠,我可以冲上去为她拼命…… 就是这样被我悉心养大的女儿,为了别的男人,要跟我脱离关系…… 眼头湿润的那刻,我才惊觉自己哭了。 母女俩看到我眼泪还愣了一下,女儿更是一脸复杂: “爸,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意这些虚名,惟添哥哥他从大山里走出来很不容易的,他没有父母的帮衬,更没有得力的妻子相助!他只有我们!如果我们都害他!他该多绝望。” “而且惟添哥哥说了,这些成果的专利权还是只会给我们,就等于还是自家的成果自家用了,爸爸体谅一下不行吗?” 我也冷硬了心肠:“我怎么体谅?他辛苦,所以你们把我的成果拿过去借花献佛,那我呢?我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谁心疼我?” 母女俩对视一眼,谢诗语满不在乎的说:“你们能一样吗?你是吃苦吃惯了的,而且也一把年纪了,但是他才青葱的二十五岁啊!” “是啊爸爸,你也知道当今社会,如果没有背景会有多惨!你跟一个年轻人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妈妈也说了,就是一个毕业小礼物而已。” 我失魂落魄的退后两步:“就因为我能吃苦,所以我就该吃吗?” 女儿竟然白了我一眼:“这条科研路不是爸爸选的吗?怎么,爸爸还怪上我们了; 再说八年了!爸爸一直都没有什么成果出来,不也足以说明爸爸不适合这条路吗? 这些年如果没有妈妈的薪资撑着,你女儿我怕是早就饿死了,爸爸你有什么资格责问我们。” 母女俩真是忘了,我历来研究成果的专利,也都是无偿给她们使用的,以至于公司靠这个挣得盆满钵满,回头说我没有付出。 “是!是我没有资格!所以有这样的丈夫!爸爸!是你俩的耻辱!还等什么呢!离婚吧。” 女儿眼睛一红,刚要说话,林惟添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 “陈教授您千万不要这样说!都是我不好!我来自大山,身世凄苦,如果不是阿姨和妹妹帮助我,我真要走到绝境了。” 说着说着他竟然跪下来了,一下一下抽打自己的脸:“只要您别跟她们吵!哪怕您就是把我告上法庭!我都认了!” 3 母女俩看到林惟添下跪抽巴掌!简直是惊慌失措!赶紧伸手去阻止,可林惟添却执拗的看着我。 “只要陈教授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谢诗语顿时怒不可揭:“陈天勤!看到惟添对你跪下扇自己是不是很得意!你现在马上给我道歉!不然我让你在苏市混不下去!” 女儿亦是失望透顶的看着我:“是我偷的!对!爸,如果你非要告他!你就也一同把我送进监狱!但是你不能这样欺负他!如果你不道歉!我这辈子不认你!” 看着这母女俩的处处维护!我心如刀绞! 有熟人经过长廊,纷纷指责,“这谢家赘婿这么不体面?还让人下跪?就因为别人获得了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成就?” “是啊,还真是看上去老实,实际上心胸狭隘到了极致,之前真是看错了他!” 谢诗语直接下通牒,“陈天勤,如果你不马上道歉!我让你的学生全部毕不了业!你大可以试试!” 我紧紧掐住掌心。 林惟添连忙摇头,“不,陈教授他只是……只是嫉妒我夺走了你们的关注,只是一时气急才……” 谢诗语心都化了,“你就是太善良。” 女儿嫉恶如仇的看着我,“爸你还要等到啥时候!你非要大家都讨厌死你吗?” 我忽然就苍凉的笑了。 九十度对着林惟添鞠躬,静置足足十秒!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瞪着眼睛,忍着泪意,“够了吗?” 她俩看着我没说话,我抬手抽了自己几个巴掌,很快脸上就高高肿起,直视母女俩:“够了吗?” 母女俩一脸纷乱复杂,“你要是能早点这样,我们何至于……” 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如今的实验室,早就空无一人。 冰冷的机械旁,只有我独自坐在办公桌前,不分昼夜,麻痹着神经一遍遍的读上面发过来的通知—— ‘因陈天勤偷窃学生成果而被学生集体举报所以停职查办!’ 这事一度上了当地的新闻,几乎成了所有人的谈资,最近我走了校园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更有甚者有人直接拿石头砸我,额角的鲜血一点点的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最后领导看不下去了,来劝我:“陈教授啊,这阵子你就别来学校了吧,你看你这……还不如好好在家休息一阵……” 我猝然抓住他的手:“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可以继续实验的,我甚至可以自费耗材……” 领导却一脸不耐烦的推开我:“你到底执着什么?学校没你做实验又不是会倒闭,就老老实实回去等通知呗。” 神情恍惚的被从学校里‘请’出去,无意中翻到了朋友圈里,妻女和林惟添的三人亲密合照。 而两人的身后,更是谢诗语送他的毕业礼物——一辆奔驰大G。 可笑我这么多年,都只是开着一辆几万块的车。 他高调秀恩爱后还不够,更是私聊着嘲讽我: “陈教授,从今以后我要入职谢总的公司当总经理了!可要多谢了您的退位让贤呀!” 我没回,下一秒他又发来消息,“陈教授您可别生气呢,毕竟感情可从来没有先来后到,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 4 我红着眼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 而谢诗语也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我被停职的新闻,竟然难得‘好意’的让我回去: “陈天勤,看你最近挺惨的,只要你过来好好给林惟添认个错,然后承诺再也不提离婚的事,我就跟你和好,怎么样。” 与此同时我申请前往非洲科研基地的结果出来了—— 恭喜您通过资格审查。 导师的邮件回复也恰巧弹出来:‘机票给你订好了,就在三天以后;其实你现在这个状况,出去看看也好…… 天勤啊,虽然你没对老师说只言片语!但是老师了解你的啊!你哪怕辜负了自己都不舍得辜负别人的人,又怎会……’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砸下来。哪怕全世界都放弃我,我的导师、我专业,也永远都不会背弃我。 我知道这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 “好,我今晚就回来。” 谢诗语看我这么识相,语气也变得松软了很多: “早就该这样了,你说你,一个人在外面赌气做什么,都没个地方落脚的; 不过只要你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让你去惟添手底下打打杂,当个总经理助手什么的; 说实在的,你真要把你身上那股执拗劲儿改改的,有时候真的犟的跟头牛一样。” 我‘嗯’了一声后火速结束了话题。 夜晚再度回到了这个我生活了近十八年的别墅,竟然有隔世之感。 我愣怔许久,才伸手去开门。 ‘抱歉~您输入的指纹不存在,请稍后再试。’ 改输密码: ‘抱歉~,您输入的密码错误,请稍后再试。’ 我低着头,最后用钥匙打开了门—— 去往书房收拾书本时,却猛然看到阁楼的犄角旮旯里,像垃圾一样胡乱堆放着的,我的所有衣物书籍。 除此之外就是十八年前拍的,原本一直挂在主卧墙壁上的,婚纱照。 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关于我个人的部分已被人用刀划的不成人样。 忽然就笑开了,我到底——在期盼什么? 等我把所有需要的书籍跟衣物打包好,谢诗语母女才跟林惟添从外面回来,看到我了之后直接通知我: “陈天勤,这两天惟添还在外面找房子,这几天就先住在我家; 家里本来的两个次卧被我改造成娱乐房和健身房,就剩一个杂货间,你去打几天地铺将就一下。” 我拎起两大行李箱掂量了下,随意回答:“嗯。” 见我不像之前那样闹,她还不太适应,扫到我的行李箱后,更是面色一变:“你拖两个行李箱做什么。” 5 我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一些闲书,准备拿去卖了。” 她脸色这才缓和,甚至有些别扭的解释:“惟添腰不好,只能睡软垫,你放心,我虽然和他睡主卧,但是我们中间放着枕头,不会逾越的。” 我动作顿了一下。 主卧,我去过了。 衣柜里早就挂上了别的男人的衣服,房间里挂着的结婚照也被取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林惟添写的一套书法。 相信任何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 林惟添笑眯眯的看着我:“早就听谢总说过陈教授的厨艺一绝,这里有我刚买的澳洲龙虾和大闸蟹,只能麻烦陈教授咯!” 说着把手里两大袋子的食材都放我面前。 谢诗语一脸无所谓:“不用跟他这么客气,他做惯了的,因为我女儿爱吃海鲜。” 林惟添嚣张的看着我:“就是清洗的时候要费力一点,不过陈教授这么能干,我就不在一旁添乱了!” 我缓缓把目光看向谢诗语,心底只觉得可笑,她到底拿我当什么?保姆? 此刻女儿从外面晃晃悠悠的进来了,看到我眼睛还愣了一下,“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再瞥到我面前食材的时候,恍然大悟状:“爸爸来做饭啊,那快点吧,我好饿啊!” 说着就往沙发上一坐,不动弹了。 我默默的弯下腰肢,去到厨房给她们母女俩做最后一顿饭。 等着热腾腾的饭菜逐一端出来后,他们三人早就闹哄哄的开始大快朵颐了。 碗,没我的。 位置,没我的。 我脱下围裙,拿出那份离婚协议,准备递给谢诗语。 一个巴掌骤然打到我脸上!直接把我的脸打偏! “陈天勤!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你在汤汁里面放了什么!让惟添过敏成这样!” 我倏的抬头看去—— 林惟添满脸的红疹,肿的不行,呼吸更是急促。 他哭的崩溃:“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陈教授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顷刻慌的不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放……” 女儿见状直接摔了筷子,指着我大吼大叫:“惟添哥哥要是出了事情!我要你一起去死!” 我震颤的看着女儿,泪水一下子糊了眼睛,想要去帮忙:“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过敏,过不起……” 可母女俩扶着他一下子撞开我,就叫着保安的名字,从我的视野里,一点点的消失…… 我跟失了魂一样的跌坐在地,年岁五十的我,哭的像个孩子…… 距离去往非洲最后六个小时—— 不知道是谁曝光了我的论文成果是被自己的妻女给偷走了给了别人。 这样的新闻一出,几乎是给让谢诗语的公司股票直接腰斩。 而随之而来的深挖,则是让谢诗语扣上了‘找小三’的帽子,媒体上的评论几乎是对我一边倒…… 我知道事态再继续发展下去,会毁了我的妻女。 妻女俩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没接; 她公司公关把所有罪责推我身上我没理; 我只知道在谢诗语紧急召开的发布会上,我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出现了。 看到我的那一刹那,我知道她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