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世子丫鬟挺着孕肚挡住花轿。
世子齐傅明下马劝说，一去不返。 我独坐洞房，一夜无眠。 翌日，齐傅明带丫鬟进祠堂，握着丫鬟的手，硬扛九十九鞭家法，对着列祖列宗喊出非她不娶。 我在洞房孕吐到晕厥。 等我醒来，郡王府已贴出满城告示，世子要娶平妻，摆下第二场婚宴。 婆母告诉我：“允娶平妻凭证，我们已代你签了。”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得学会忍耐” 我答了声好，独自进了医馆，饮下一碗避子汤。 大婚后的第四日，郡王府铺开十里红妆，迎丫鬟进门。 我搬走所有嫁妆和离，郡王府变成了座空宅。 01 夫君逃婚后的第四天，十里红妆招摇过市，将丫鬟娶进别院。 我的郡王公公却在训斥我。 “璃儿，你为了和一个奴籍下人置气，居然闹着离府？” “身为世子妃，没一点容人之量，你不嫌丢人，本王还嫌丢人呢！” 王妃婆母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又赔出一张笑脸。 “璃儿，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我儿有个外室也不足为奇。” “你若实在容不下，我替他做主，把那周小淑发卖出去。” “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别折腾得伤了身才是。” 依旧是一位唱黑脸，一位唱红脸。 可昨天我才亲眼看见二老在周小淑面前，拍下胸口保证。 一定会摁住我的头，让我接受她做平妻。 如今又哄着我，无非是想要我生下孩子罢了。 我平静地望向二位。 “我饮了避子汤，孩子已经没了。” “胡闹！” 郡王拂袖而走。 王妃冷下了脸来：“那是我的孙儿！楚璃儿，谁允你饮的避子汤？” “那是我的夫君，谁允他娶的平妻？” 见我针锋相对，王妃气红了脸。 但片刻后，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罢了，事已至此，我们也有错。” “我亲自给你找个名医，调理好身子。” “之前的事就此作罢，离府之事，日后不许再提。” 所以，齐傅明逃婚，郡王亲自去官府，用我的名义填下允娶平妻凭证，王妃亲自张罗十里红妆，把周小淑迎进别院之事，就此作罢？ 一家人一起欺负完了我，轻飘飘一句就此作罢，就想让我打落牙齿活血吞？ 我懒得再与她辩驳，转身回屋，收拾起了我的嫁妆。 却不料，齐傅明竟然回来了。 他喝了酒，有些醉醺醺的。 进门，便大声嚷嚷道：“夫人……夫人……拿五百两银子给我……” 昨日才摆了婚宴，与周小淑共度洞房，今日便喊着夫人，要拿我的嫁妆。 这一次，我真的气笑了。 “天地没拜，盖头未揭，你我并未完婚，何来夫人之言？” 齐傅明醉醺醺地坐在我身旁，伸手便要掏我的嫁妆箱子。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 他便皱起了眉头。 “不是，楚璃儿，你又在发什么疯？” “你既然嫁过来了，人都是我的，我拿你点嫁妆怎么了？” 我忍不住闭上了眼。 回想起了他的郡王父亲被人参了一本贪墨军饷之后，父子二人舔着脸来到相府，求我父亲救他们一命的模样。 父亲并未答应，天色暗下，便留了他父子二人一宿。 当晚他借酒装疯，闯进我的闺房强要了我的身子。 亲气得拔剑砍他，他跪在父亲面前，磕头承诺，两家永结秦晋之好，他愿此生只娶我一人。 为了我的名节，父亲只能应下。 可等我订下了婚，父亲帮郡王摆平贪墨事，我到了郡王封地，住进郡王府才知晓。 我的夫君，有个从小服侍他的通房丫鬟。 他的青梅竹马，同样怀了他的种，全家十里红妆迎进别院的周小淑。 “璃儿，你这个态度，若是换个夫君，早给你上家法了。” “还好是我，我心里真的有你，才能容忍你这般没有家教。” 他醉醺醺地说着，又把手伸向我的嫁妆箱子。 我再也忍不住了，扣住了嫁妆箱盖。 砰！ 箱盖狠狠砸在他的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再碰我嫁妆一下，我砍了你的手！” 或许是被我吓着了。 他骂了一句有病，从嫁妆箱内抽出了手。 手上，抓着几张银票。 看着他醉醺醺地晃出门的背影。 我忽的感觉，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 万千双手撕扯着我，要将我吃干抹尽。 我一定要逃。 一定要。 02. 当晚，齐傅明未归。 我熬了一夜，整理了嫁妆里的所有贵重物品，天一亮就找到镖局，托运回京。 随后又去了飞鸽驿站，朝京城方向放了求援信鸽。 等我回到齐府，却意外地发现，失踪了一夜的齐傅明，居然回来了。 他看见了我，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夫人，我专程去了城北，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烤鸭。” “昨晚为夫醉了酒，多有得罪，还望夫人见谅。” 他赔着一张笑脸，微微弓着腰，滑稽得像个客栈的跑堂小二。 可他身后，我们的卧房门开着。 几个嫁妆箱子全部打开，里面的东西已经翻得乱七八糟。 “看来，昨夜没砍了你的手，没给你涨个记性。” 我冷冷地嘲讽着。 他挠了挠头。 “城西首饰铺上了个翡翠钗子，是难得的紫翠，我想着你喜紫，才回来拿了钱，去把钗子买了回来。” “这钗子五百两，我只给了三百，还欠二百呢……” 递来的紫钗品相一等一的好，能值千两银。 只可惜钗体上的裂缝，让它一文不值。 承认自己打了眼，没看到裂缝，五百两也说得过去。 只是，他牵着周小淑跪祠堂的那日，我亲眼看见周小淑头上叉着这支钗，又因扶他去医馆治伤，紫钗摔落，磕出一道裂痕。 “二手货，脏！” 我嫌弃且鄙夷，齐傅明的脸色便是一沉。 他握住紫钗，狠狠扎向了我的手臂。 钗尖刺破皮肉，划出一道血口，我吃痛之下，手臂一挣。 紫钗落地，哐当一声，摔成一地碎块。 “啊！！” “一千两银子的钗子！我尾钱还没结，你竟然给摔了？！” “楚璃儿，尾钱你自己赔吧！” 他嚎得格外大声。 王妃立马跑了出来。 “母亲，这楚璃儿好生没有家教！” “我给她买的钗子，她使大小姐性子，直接就给砸了！” 王妃轻咳一声。 “璃儿，可有此事？” 我尚未张口，齐傅明指向我嚎叫了起来。 “你不要便罢了，我还能退！” “现在让你砸了，还有七百两尾钱怎么办！” 王妃叹了口气。 “璃儿，既然你没证据证明不是你干的，那这笔钱应该你赔。” 她向我走来，理直气壮地伸出了手。 “我没记错的话，你嫁妆里的各种物件应该值七千两。” “你赔得起，拿钱吧。” 呵，我明白了。 看来传言是真的。 郡王府被参了贪墨之后，挪钱补漏，借贷了不少银子。 所以，齐傅明在翻了我的嫁妆箱，没找到银钱后，一家人才会布下这场局，让我拿钱。 “婆母，明人不说暗话吧。” “是不是郡王府印子钱到期，要还水头了？” 被我一揭穿，王妃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你砸碎了钗子，让你赔钱天经地义！” “你反倒嚼我郡王府的舌根子？” “楚璃儿，是不是我郡王府太给你脸了？” 她捏紧了拳头，牙关紧咬，指甲掐入肉里。 明显是气得狠了，却还压抑着自己。 不远处的花园拱门后，郡王独有的青衫，露出一角。 连他都来亲自压阵，看来，这笔区区七百两的水头钱，真的迫在眉睫。 我站定，看着二人，又看了一眼花园拱门方向。 最终微微一笑，看向了齐傅明。 “跪下求我。” 王妃与齐傅明同时一怔。 “什么！” “我说，要钱就要有要钱的态度。” “跪下，求我！” “牝鸡司晨，你找死！” 齐傅明捏起拳头便要打。 “一万五千两！” 我不闪不避，平静地说着。 他的拳头，硬生生停在我眼前。 “水头七百两，印子钱应该是一万五千两。” “我父亲在本地有个门生，颇有家资。” “我可以找他拆借，把印子钱还了，这一万五千两不收利息。” 从昨天偷钱，到今天骗钱。 最终真相被戳穿，齐傅明脸色变得极为难堪。 “跪下求我，这笔钱，我出面去借。” 王妃脸色阴晴不定，深深呼吸着。 随后，突然一脚踹在齐傅明膝盖上。 “跪下！” 齐傅明怨毒地看着我，跪倒在地。 “把钗头捡起来。” 我冷笑着，亮出了手臂的伤。 “两只手，每只手十倍长度，给我划！” “你！” 齐傅明气得噎住。 王妃果断捡钗，抓着他的两只手臂，从大臂划到小臂。 两条血口子，不断滴血。 我满足地笑了，拍打着他的脸。 “齐傅明，既然我嫁过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 “但一家之主，你没这个资格。” “以后这个家，我说了算！” 王妃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 她笑了。 “傅明，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看看璃儿，刚嫁过来就在为家分忧。” 紧接着，她快步过来，挽住了我的手。 “璃儿，银子的事……” 银子，当然要给。 那可是父亲为了保我平安，特意调配过来的银子。 原本不想动用的，但现在嘛…… 不送进郡王府，我心难安。 03. 当日，我取了嫁妆箱内的半张残纸，便去找了父亲安排在本地的门生。 两张残纸断面相合。 门生立马拱手作揖。 “大小姐，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要动用老师安排的这笔钱了。” 他苦笑了起来。 我也随之苦笑。 成婚之前，我也幻想过婚后举案齐眉，平安喜乐。 只是，天不遂我愿，反倒让我坠入深渊。 “大小姐，小人冒昧，必须提醒您。” “这笔钱是老师截获的军饷，郡王府如今的处境，送进去了就是株连九族。” “您……可有脱身之法？” 他最担忧的，还是这场姻亲，导致株连九族影响到我家。 “送过去吧，我拿到休书，放出烟火，你便安排人动手。” 当晚，一万五千两白银，送入郡王府。 郡王与王妃哈哈大笑，与门生说着场面话。 我懒得听，退出主宅，打算去后院。 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齐傅明与周小淑。 两人坐在池塘边，互相依偎。 “阿哥……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住进主屋啊……” “他们都说我是妾房，是陪你睡觉的腌臜货。” “难听死了。” 周小淑委屈极了。 “再等等。” 齐傅明点了一朵河灯，放进池塘。 “为什么呀，阿哥……” “难道你真的是看到璃儿姐姐长得好看，见色起意……” 周小淑委屈到落泪。 齐傅明将她搂入怀中。 “你说的是强上她的事吧？” “那不过是知晓丞相只有她这个独女，我污了她的名节，丞相只能咬牙和我家结下姻亲而已。” 他正色了起来。 “有了姻亲，父王被参的事，丞相就必须要认真地办。” “否则，郡王府株连九族，他丞相府也得满门抄斩。” 说罢，推出河灯，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周小淑便更加委屈了。 “阿哥，她长得那般好看，出身又那般的好，而且，她还怀了你的孩子……” 她哽咽到落泪，齐傅明便把她搂入怀中。 “好了，阿妹，她生下了孩子，我就……” 他冷笑着，在脖子位置一抹。 “等她死了，她的嫁妆全部给你，孩子也过继给你。” “那是我的骨血，只能奉你为母。” “好。” 周小淑笑了：“到时候，我亲自动手。” 呵。 原来，郡王府行事考虑得如此周全。 姻亲捆绑，逼父亲为他家排忧。 等他们贪墨军饷之事过去，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落地了。 届时，去母留子，名声，嫁妆，身份，全给周小淑。 好算计，好算盘！ 只是，我也有我的算盘。 那就走着瞧吧，看谁的算盘打得更响！ 04. 当晚，一万五千两白银堆在院内，旁边放了几十个大箱子。 王妃挨个过称，亲自监督着分装银子，为天明后去还印子钱做着准备。 我深吸一口气，主动去了周小淑所在的别院。 窗影斑驳，二人正在拥吻。 吻到深情处，齐傅明脱去了衣服，温柔地为周小淑宽衣解带。 机会来了！ “抱歉，打扰一下。” “齐傅明，这是大房出面去借的银子，借据得你签字。” 我拿着一大堆借条推门而入。 齐傅明立马黑下了脸。 搅了他的雅兴，他心烦意乱，接过笔便开始签字。 “夫君，这是借据，看清楚了再签。” 周小淑伸手阻挡。 “没事。” 他温柔地将其拂开。 当然没事，郡王府吃定了我，压根就没打算还。 他看都不看，不断签字画押。 直到他的名字，签在了我精心夹藏其中的休书上。 我终于松了口气。 “那便不打扰你们了。” 我捧着借条跑到后院，点燃了焰火。 却不想，嘴突然被人捂住。 紧接着，便是一双双的手，撕扯我的衣裳。 “夫君，真的要干死她吗？” 周小淑于心不忍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紧接着，是齐傅明的声音。 “我签借据时才想起来，钱都到手了，留她干嘛？” “不能明着杀，但丞相嫡女，死于马上风，可就怨不得谁了。” “她出面借的钱，自然也就不用还了。” 家丁们银笑着将我摁在地上，衣衫被尽数撕裂。 “齐傅明，我是你正妻！” 我抽空嘶吼着，试图换回他一丁点的良知。 他却冷笑一声，搂紧了周小淑，转身而走。 “今天干死她的，重重有赏！” 家丁们银笑着，肆无忌惮地用绳子绑我的手。 我终于明白，齐傅明等不及了。 他准备今晚便害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