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安静下来,只有雨水打在瓦片上的清脆响声。
南姝余光瞥见晏平枭坐在了石桌前,侧脸轮廓硬朗利落,眼睫低垂,聚精会神地拿着自己方才写的那张纸看着。
这是五年后,她第一次看到他。
十七岁的他和二十七岁的他相比,似乎更加威严冷峻,周身都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原来他们都相识十年了。
她想过再见时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许是惊慌、愤怒甚至厌恶。
可她远没有想象中的心潮翻涌,犹如雨珠滴入池塘,只余淡淡涟漪。
骤雨去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有小沙弥走来请南姝进殿。
南姝依旧垂着头,她感到脖子都要折了:“陛下,臣女告退。”
晏平枭未再出声,南姝顶着那如芒在背的视线跟着小沙弥离开。
真是邪门。
可见法华殿许愿压根不准,根本就是事与愿违。
女子的身影逐渐远去,晏平枭不受控制地望着,心底渐渐浮起淡淡的异样情绪。
*
慈元殿。
宋太后午睡方起身,就见冯嬷嬷从殿外进来:“太后娘娘,丽太妃和荣安公主来了。”
“让她们进来。”
丽太妃一身藏蓝色宫装,不过四十的年纪却已是双鬓花白,厚重的粉膏也掩饰不住眉眼间的憔悴。
宋太后想起从前先帝在时,两人关系尚可,只是后来一人被禁足于宫中,一人在冷宫苦苦挣扎多年,不由得有了同病相怜的感受。
“快坐下。”宋太后吩咐人上了茶,笑着说道,“哀家正想着哪日邀你来说说话,没成想你们倒先来了。”
丽太妃带着荣安公主前往五台山小住了半年,刚回了宫就来给太后请安。
“荣安这丫头为太后娘娘抄录了静安寺中的孤本,一早就吵着要来见太后呢。”
荣安公主不过双十年华,继承了丽太妃年轻时的美貌,面上带着亲亲热热的笑:“母妃又在打趣我,只是荣安随意抄写的,太后娘娘别嫌弃便好。”
说罢她让丫鬟将经书呈上,太后只粗略扫了一眼便知这定是费了许多心神的:“荣安有心了。”
荣安笑得有些羞涩:“都是荣安该做的,若非皇兄,荣安与母妃还在冷宫待着呢,荣安为太后和皇兄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宋太后叹了口气,先帝的皇后作孽,让荣安和丽太妃在冷宫蹉跎多年。
“依哀家看,荣安这个年纪,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荣安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撒娇般地道:“荣安还想多陪母妃一些时日,不想成亲...”
丽太妃斥道:“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比你年纪小一些的临安都议了亲事。”
宋太后打着圆场:“也不急于这一时,哀家也会帮荣安留意着。”
“多谢太后娘娘。”
几人说话间,通传声响起:“陛下到——”
宋太后面露欣喜,晏平枭朝事繁忙,来慈元殿的时候甚少,如今虽然母子团聚,但到底不比幼时亲近了。
男人一身玄色常服走进殿中:“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吧。”宋太后笑道,“今日你们倒是像约好了似的。”
晏平枭这才注意到丽太妃和荣安公主也在,微微颔首示意。
丽太妃不好打扰两人说话,便起身道:“陛下来了,我就不打扰太后和陛下说话了。”
“棠棠,我们走吧。”
晏平枭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他语气冷淡:“既然有了封号,往后就莫要再用从前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