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是殿下送来的。"
春桃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走进内室。苏沫正在研究那几粒"相思子",闻言赶紧将东西藏进袖中。
匣子里是一件湖蓝色宫装,料子在阳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苏沫展开一看,款式典雅大方,衣襟和袖口绣着银色的缠枝莲纹。
"殿下说,三日后皇后娘娘的春日宴,请娘娘穿这个去。"春桃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这可是江南进贡的云水缎,一年只得三匹呢!"
苏沫抚摸着光滑的衣料,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自从她救了冷萧后,他对她的态度微妙地变了——虽然表面依旧冷淡,但会派人送来各种小物件:时令水果、新出的胭脂、罕见的医书...
"柳侧妃那边呢?"苏沫状似无意地问。
春桃撇撇嘴:"听说气得摔了一套茶具。她得的只是普通锦缎。"
苏沫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展开衣裙比量,突然发现右侧腋下有一道细微的裂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若在宴会上抬手行礼,很可能整片衣料都会崩开!
"春桃,去把针线拿来。"苏沫沉下脸,"再查查这衣服经了哪些人的手。"
春日宴当天,皇宫御花园张灯结彩。苏沫跟在冷萧身后步入会场,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敌意的...
"那就是太子新纳的妃子?"
"听说会妖法..."
"怎么看着挺正常的..."
窃窃私语不断飘来。冷萧目不斜视,但放慢了脚步等她并肩。这个细微的动作引起更多议论。
苏沫今日的装扮确实与众不同——那件湖蓝色宫装经过她的巧手改造,裂口处被巧妙地接上了银色薄纱,形成若隐若现的镂空花纹。腰间系带也换成现代式样的斜挎结法,衬得腰肢盈盈一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妆容:不同于时下流行的浓艳风格,而是用深浅不一的脂粉营造出立体感,眉形也比常见的柳叶眉更为英气。
"别紧张。"冷萧低声道,"跟着我行礼就好。"
皇后端坐在上首凤座,虽已年过四旬,但风韵犹存。她亲切地招呼苏沫近前,却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脸色微变。
"你..."皇后声音发颤,"抬起头来。"
苏沫不明所以地抬头。皇后死死盯着她的脸,手中团扇"啪"地掉在地上。
"母后?"冷萧疑惑地问。
皇后这才回神,强笑道:"苏娘子长得...很像本宫一位故人。"她示意宫女捡起团扇,"来,坐近些。"
这个殊荣引起一片哗然——按规矩,只有公主和亲王正妃才能坐在皇后近侧。柳嫣儿站在命妇堆里,脸色铁青。
宴席过半,一位满头珠翠的贵妇突然笑道:"听闻苏娘子精通妆艺,不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苏沫认出这是赵宰相的夫人,明显来者不善。
"是啊,"另一位夫人帮腔,"皇后娘娘近日凤体违和,气色不佳。苏娘子若有妙手..."
这话说得极为冒犯,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碍于场合没有发作。
冷萧正要开口解围,苏沫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臣妾愿为娘娘效劳。"
这个大胆的动作让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太子向来不喜人触碰,曾有宫女因不小心碰到他衣袖被当场杖责。
更令人惊讶的是,冷萧竟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微微蹙眉。
苏沫从容地走到皇后面前行礼:"请娘娘恩准。"
皇后好奇地点点头。苏沫从随身小包里取出几个精致瓷盒——这是她用古代材料自制的"化妆品":用蜂蜡和花汁调制的唇膏、磨得极细的珍珠粉、加了微量朱砂的胭脂...
"娘娘请闭眼。"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苏沫娴熟地为皇后上妆。她用珍珠粉轻扫皇后眼下的暗沉,用浅色脂粉淡化法令纹,最后在太阳穴和下巴处点上少许胭脂,晕染出自然的红晕。
"好了。"
宫女捧来铜镜,皇后惊讶地抚着自己的脸——镜中人看起来年轻了至少十岁,但妆容丝毫不显浓艳,仿佛天然好气色。
"妙哉!"皇后由衷赞叹,"本宫多年未曾这般精神了。"
命妇们纷纷凑上前讨教。苏沫大方地分享了一些简单技巧,很快就被贵女们团团围住。她余光瞥见柳嫣儿正咬牙切齿地被挤到外围,而冷萧...他站在廊柱旁,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光芒。
宴席散后,皇后特意留下苏沫说话。
"你真的很像她..."皇后摩挲着苏沫的脸颊,"明月郡主,本宫的闺中密友。二十年前她从那个城楼跳下时,穿的也是一袭湖蓝衣裙..."
苏沫心头一震——这不正是冷萧画中那个与她相似的红衣女子吗?
"母后。"冷萧突然出现,"父皇找您。"
皇后如梦初醒,拍拍苏沫的手:"常来陪本宫说话。"
离开时,一个小宫女匆匆塞给苏沫一张字条:「酉时三刻,御湖东亭。事关明月郡主。——蕊儿」
"蕊儿是谁?"苏沫小声问春桃。
"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伺候二十多年了。"春桃压低声音,"听说当年明月郡主出事时,她就在现场..."
冷萧被皇帝召去议事,嘱咐春桃送苏沫先回府。路过御湖时,苏沫借口赏花,让春桃在远处等候。
东亭隐蔽在假山后,一个头发花白的宫女正在等候。看到苏沫,她老泪纵横:"太像了...连这额角的发旋都一模一样..."
"您认识明月郡主?"苏沫轻声问。
"老奴伺候了她十年。"蕊儿哽咽道,"郡主走的那天,穿的不是红衣,是湖蓝衫裙。那画...是殿下凭记忆所绘,记错了颜色。"
"她为什么...跳楼?"
蕊儿摇头:"郡主不是自杀。"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有人推她...因为她说出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关于双生莲的诅咒。"蕊儿声音越来越低,"郡主临死前说,'十八年后,莲花再开,冤冤相报...'"
苏沫心头狂跳——她锁骨上的莲花胎记,恰好是在穿越前十八年的生日那天首次出现的!
蕊儿从怀中掏出一块褪色的绣帕:"这是郡主随身之物。老奴藏了二十年...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绣帕上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朵莲花,针脚稚嫩,像是孩童之作。最奇怪的是,莲花中央用金线绣着一个字母"M"——这绝对不该出现在古代!
"这是..."
"郡主说,这是她梦中情郎给的信物。"蕊儿困惑地看着那个奇怪符号,"老奴从未见过这种符文。"
远处传来春桃的呼唤,蕊儿匆忙告退。苏沫将绣帕藏入袖中,心乱如麻——这个"M"难道是英文首字母?明月郡主也遇到过穿越者?
回到太子府,苏沫发现冷萧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等她。
"皇后跟你说了什么?"他开门见山。
苏沫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白:"说我长得像明月郡主。还说...郡主当年穿的是蓝衣,不是红衣。"
冷萧手中的笔"啪"地折断:"她还活着?"
"什么?"苏沫愕然,"蕊儿说她死了啊..."
"蕊儿?"冷萧猛地站起,"你见到蕊儿了?"
苏沫点点头,取出那块绣帕。冷萧见到那个"M"时,脸色变得极为复杂。
"这不可能..."他喃喃道,"除非..."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慌张来报:"殿下!北境急报,戎族攻破青峪关了!"
冷萧立刻恢复冷静:"备马,我要进宫。"
他匆匆离去前,深深看了苏沫一眼:"别再见蕊儿。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夜深人静,苏沫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点亮蜡烛,仔细研究那块绣帕。在"M"字母下方,还有一行几乎被洗褪色的小字。她蘸水轻轻擦拭,字迹逐渐清晰:
"Meet me at the clock tower...June 18th..."
英语!真的是英语!苏沫手一抖,烛台差点打翻。明月郡主不仅知道英文,还约人在钟楼见面...这个时空到底有多少穿越者?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苏沫刚吹灭蜡烛,突然听到窗棂轻响。一个黑影敏捷地翻窗而入!
"谁——"她刚要呼救,就被捂住了嘴。
"嘘,是我。"是冷萧的声音,但比平时更为沙哑,"别点灯。"
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苏沫这才闻到一股血腥味——他的右手无力地垂着,袖口已被鲜血浸透。
"你受伤了?!"
"别声张。"冷萧咬牙道,"箭上有毒...太医不可信。"
苏沫赶紧扶他坐下,用剪刀剪开衣袖。伤口在右臂内侧,已经发黑溃烂。
"这是...相思毒?"她想起冷澈给的那些种子。
冷萧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猜的。"苏沫含糊其辞,翻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正是那些"相思子"。"试试这个...据说可解百毒。"
冷萧警惕地嗅了嗅:"哪来的?"
"..."苏沫不敢说是冷澈给的,"我...自己配的。"
冷萧深深看了她一眼,竟没再追问,仰头吞下种子。片刻后,他紧绷的肌肉明显放松了些:"有效。"
苏沫小心地清理伤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谁伤的你?刺客不是该在宫外..."
"宫里的箭。"冷萧冷笑,"就在御书房外。"
"皇帝要杀你?!"苏沫失声道。
冷萧摇头:"不是父皇。箭是从暗处射来的..."他眉头紧锁,"奇怪的是,那箭术风格...很像明月。"
"可明月郡主不是已经..."
"死了?"冷萧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没人见过尸体。只有一堆染血的蓝衣..."
苏沫突然想到什么,从妆台下取出一个小木盒:"这是蕊儿给我的。说是...郡主遗物。"
盒中是一枚精致的银簪,簪头做成莲花形状,花心嵌着一颗奇特的蓝色宝石。冷萧见到簪子,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这是...苏家的传家宝。"他轻触宝石,"传说能测毒..."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蓝宝石接触到伤口渗出的黑血时,竟然变成了深紫色!
"果然..."冷萧苦笑,"西域相思毒,只有冷澈有解药。"
苏沫心头一跳:"那这些种子..."
"就是解药。"冷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现在说实话,谁给你的?"
苏沫咬着嘴唇,还是坦白了:"九王爷。他说...让我随身携带。"
冷萧表情复杂:"他早知道会有这场刺杀..."突然,他一把将苏沫拉到身后,"有人!"
窗户无声开启,一个黑衣人轻盈地跃入。借着月光,苏沫看到来人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弓,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看到银簪时明显睁大了。
"明月...姑姑?"冷萧不确定地问。
黑衣人没有回答,突然拉弓射向床柱!箭矢带着一张字条钉在苏沫枕边。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翻身出窗,消失在夜色中。
冷萧拔下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双生莲开日,血月当空时。真假太子现,乾坤逆转时。"
苏沫不解其意,但冷萧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果然是为了那个..."
"哪个?"
"传说苏明远死前留下一个预言:'双生莲现,真假龙争'。"冷萧握紧字条,"父皇一直担心...我并非真正的太子。"
苏沫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意思?"
"意思是..."冷萧苦笑,"我可能有个双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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