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着那两个字,林晓月盯着看了足足半分钟,才敢确定不是幻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又瞬间松开,血液“嗡”地冲上头顶,手脚都有些发软。
她几乎是手指颤抖着,飞快地回了个“在”。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会不会太急切了?显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等他消息似的。
正懊恼着,那边秒回了:“睡了吗?”
“还没。”她咬着唇,指尖在屏幕上飞快跳跃。
然后,对话框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王诚没提前两天为什么没联系,只是随意地问她这两天在干嘛,有没有好好吃饭。林晓月捡着不重要的话说,说房东来开门时的尴尬,说自己重新配了钥匙,说这两天在整理毕业行李。
聊着聊着,她忍不住问:“王总,您……今年多大了?”
“三十八。”
比她想象中年轻两岁,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锐气。林晓月看着那两个数字,心里莫名地跳了一下。
“那您……”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出了那句话,“成家了吧?”
屏幕安静了几秒,久到林晓月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嗯”字跳了出来。
“老婆在浙江,做点小生意。”他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家里条件一直还行,不用她太操心。”
林晓月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原来他有老婆,在南方。那个她只在地理课本上见过的省份,此刻像一条无形的河,横亘在她和他之间。
“有孩子吗?”她几乎是屏住呼吸问出这句话。
“两个儿子。”王诚回得很快,“大儿子十七了,在读高中,小的刚上小学。”
十七岁。林晓月心里算了算,王诚二十一岁就有了第一个孩子,那时候他大概刚大学毕业,正意气风发吧。而她,十七岁时还在小县城的高中里,为了一道数学题愁眉不展。
他们的人生,原本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我每个月会回去待半个月,看看他们。”他又发来一条。
半个月。也就是说,他有一半的时间属于那个家,属于他的妻子和孩子。而她呢?她能拥有他的什么?
林晓月看着屏幕,眼睛忽然有点酸。那些昨晚翻涌的情愫,那些自以为是的特殊,在这些冰冷的信息面前,突然变得可笑起来。
她算什么?一个偶然闯入他生活的过客?还是他在北方城市排遣寂寞的对象?
“怎么不说话了?”王诚问。
林晓月吸了吸鼻子,指尖在屏幕上顿了很久,才打出一行字:“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他有完整的家庭,有可爱的孩子,有安稳的生活。一切都很好,除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她相貌平平,来自小县城,刚刚毕业,一无所有。她凭什么去觊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又凭什么去破坏别人的婚姻?
“嗯。”王诚只回了一个字。
后面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林晓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难受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清醒的无力感。
她知道自己该退出,该离他远远的,找份正经工作,过自己该过的生活。可心脏深处那点微弱的悸动,却像野草一样,在理智的荒原上疯狂滋长。
聊到后半夜,王诚说:“早点睡吧,明天聊。”
“好。”
放下手机,林晓月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窗外泛起微光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她拿起手机,对话框停留在昨晚的最后一句,王诚没有新消息。
心里那点残存的期待,一点点冷下去。她自嘲地笑了笑,林晓月,你还在奢望什么?
整个白天,手机都安安静静的。林晓月把出租屋里的东西又整理了一遍,该扔的扔,该留的打包,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一并整理清楚。
傍晚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是王诚发来的:“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林晓月盯着消息看了很久。她当然明白他想干嘛。他需要的不是一个谈天说地的朋友,更不是一个需要负责的恋人。
可她的手指,却诚实地敲下了“有空”。
她还是想去见他。哪怕知道这是错的,哪怕清楚自己可能只是他众多选项中的一个,哪怕心里早已明白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
就因为那点该死的心动。
餐厅选在一家环境雅致的私房菜馆,包厢里灯光暧昧。王诚穿着一件深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比前两天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他话不多,但很会找话题,问她在学校的趣事,问她对未来的打算。林晓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脸上。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很好看,偶尔抬眼看向她时,眼神依旧带着那种让她心动的温和。
这顿饭吃得很慢,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走出餐厅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林晓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王诚很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雪松味。
“送你回去?”他问。
林晓月抬头看他,路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去你家吧。”
王诚的眼神闪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牵起了她的手。
回到那间熟悉的复式公寓,关上门的瞬间,所有的伪装和克制都土崩瓦解。他们像久别重逢的恋人,急切地吻着对方,仿佛要将这两天的疏离和等待都弥补回来。
这是第三次。
比前两次更热烈,也更缠绵。林晓月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试图在这短暂的温存里,找到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事情结束后,两人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静静地躺在卧室那张宽敞的大床上。窗外,皎洁的月光如银纱般透过落地窗倾泻而入,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在这宁静的氛围中,空气中的尘埃也似乎变得清晰可见,它们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精灵般翩翩起舞,轻盈地漂浮着。这些微小的尘埃,在这一刻仿佛也被赋予了生命,与两人共同分享着这份静谧与美好。
林晓月侧过头,看着王诚熟睡般的侧脸,鼓起了毕生的勇气,轻声说:“王诚,我好像……喜欢你。”
空气安静了几秒。
王诚缓缓睁开眼,转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神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没到达眼底。
“晓月,”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有的珍宝,“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林晓月的心猛地一沉。
他没有直接说“不喜欢”,也没有指责她的唐突,只是用一种近乎安抚的语气,轻轻推开了她的心意。
这比任何激烈的拒绝,都更让她难受。
她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心动,知道她的期待,只是他给不了。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段不需要负责的关系。
而她,却傻傻地动了心。
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