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弘文馆的日子,如同浸在松烟墨与沉水香交织的河流里,平缓却深藏暗涌。萧景琰如同一株悄然扎根的幼竹,在这汇聚了帝国未来菁华的沃土中,沉默而坚韧地汲取着养分。文课上,他专注凝神,经史子集过目不忘,偶尔提出的见解常令讲读博士捻须沉思;武课上,他勤练不辍,筋骨在赵铁柱数年打熬下的根基日渐显现,拉弓引箭、习练刀法,动作沉稳精准,远超同龄稚子。

五皇子李承泽的敌意并未因太子的干预而消散,反而化作更隐蔽的刁难。课上若有提问,萧景琰对答如流,李承泽便面露讥诮,低声与跟班嗤笑“匠户之思”;骑射场上萧景琰箭中靶心,他便寻衅比试投壶,欲在玩乐中压其一头。萧景琰皆淡然处之,该藏拙时藏拙,该展露时亦不怯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太子李承稷则如一座温润的玉山,每每在风波将起时不着痕迹地化解,对萧景琰的照拂也愈发明显,常邀他至东宫书房品茗论书,态度亲切中带着几分期许。

玉京的初雪再次降临,将皇城的金瓦朱墙覆上洁净的素白。腊月十五,弘文馆依例休沐前一日,馆内气氛却比往日更显肃穆。明伦堂内,香炉青烟袅袅,今日讲学的是《盐铁论》,探讨盐铁官营之利弊,由素有“铁面御史”之称的都察院副都御使、兼弘文馆讲读博士的方孝孺主持。方孝孺年过五旬,面容清癯,颧骨高耸,眼神锐利如鹰隼,开口便是金石之音,引经据典,剖析国策利弊,言辞犀利,直指时弊。

“……桑弘羊之策,收山海之利于国,扼豪强兼并之咽喉,充实府库,以御边患,其功在社稷!然,官营之弊亦显:吏治不清则盘剥日重,匠作懈怠则器劣价昂,商道阻塞则民生凋敝!此非盐铁官营之过,实乃吏治、匠作、商道之积弊未除!当务之急,非议盐铁之存废,而在于整肃吏治、改良匠作、疏通商道,使国策之利尽归于民,而非中饱蠹虫之私囊!”

一番话,鞭辟入里,振聋发聩。堂内诸生,无论皇子贵胄还是勋贵子弟,皆屏息凝神,被方孝孺那刚正不阿的气势和深刻的洞见所慑服。连素来骄纵的李承泽,也收敛了几分神色。

方孝孺目光扫过堂下,最后落在萧景琰身上,声音沉凝:“靖安伯。”

“学生在。”萧景琰起身应道。

“老夫观你前日所呈策论《论农桑之本》,颇有见地。今日论及改良匠作、疏通商道,你于府中便有‘木工推台刨’之巧思,又献策羽绒、雪橇,解北境之急。依你之见,欲改良匠作,提振百工,当从何处着手?”

问题如剑,直指核心。满堂目光再次聚焦于这最年幼的靖安伯身上。李承泽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等着看他出丑。

萧景琰心念电转。改良匠作?这问题太大,牵扯利益太深。若泛泛而谈,流于空疏;若触及根本,则易引火烧身。他沉吟片刻,脑海中闪过前世活字印刷术的惊鸿掠影,一个既能展露“格物”之才,又相对“安全”且能撬动更大变革的切入点浮现出来。

他再次起身,对着方孝孺和堂上众人躬身一礼,声音清朗,不疾不徐:

“方大人垂询,学生惶恐。匠作之兴,关乎国本。学生浅见,欲改良匠作,首重‘传承’与‘传播’二字。传承有序,则技艺不灭;传播广远,则智慧共享,推陈出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中堆积如山的典籍书卷:“譬如这经史典籍,国之瑰宝,教化之基。然抄录之艰,耗时费力,错漏难免。一部《论语》,熟练书手日夜不辍,亦需经月方能抄毕。且孤本难求,寒门学子欲求一观,难如登天。此非典籍之过,实乃‘传播’之法过于原始,限制了智慧流传,更阻碍了匠作技艺图谱、秘法之传承!”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方孝孺眼中精光一闪,示意他继续。

萧景琰从书案上拿起一块平日习字的雕版,举在手中:“今之印刷,皆赖整版雕镌。一版刻成,仅能印一页。若需刊印新书,则需重新雕版,耗资巨大,费时弥久,且雕版一旦损坏错漏,整版尽废。此乃‘传播’之瓶颈!”

他放下雕版,声音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对“新奇事物”的热忱:“学生常思,若能化‘整版’为‘单字’,以胶泥或硬木刻成大小划一之阳文反字单模,按需排版,涂墨覆纸印刷。印毕,拆版归位,单字可反复用于他书排版。如此,则一‘字’可印万‘书’,省却重复雕版之劳,大大降低印书之费,缩短成书之期!寒门学子购书可易,匠作图谱、农桑医书,皆可广布天下,百工技艺亦能借此传承有序,相互砥砺,何愁匠作不兴?”

活字印刷!

这个概念,如同平地惊雷,在明伦堂内轰然炸响!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构想震住了!包括方孝孺在内,所有讲读博士和学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堂中、侃侃而谈的九岁孩童!

化整为零,以单字排版?省却重复雕版?降低印书成本?广布典籍技艺?

这…这简直是颠覆了传承千年的书籍制作方式!其意义,远非省时省力那么简单!它直指知识传播的壁垒,撼动的是文化垄断的根基!若真能实现,将是一场席卷整个文明的知识革命!

堂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只有萧景琰清朗的声音似乎还在梁柱间回荡。李承泽脸上的冷笑早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单…单字排版?反复使用?”方孝孺喃喃重复,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萧景琰面前,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他:“靖安伯!此言当真?此等奇思妙想,可有依据?可曾试过?!”

萧景琰坦然迎视着这位以刚直著称的老臣的目光,语气沉稳:“回大人,此乃学生平日观雕版印书时偶得之想,苦于年小力薄,尚未能亲手试制。然其理至简:雕版之弊,在于版与文固为一体,无法分拆复用。若解其桎梏,使字模独立,如兵卒列阵,按需排布,则瓶颈自破!学生以为,以胶泥刻字烧制定型,最为简便易行。若大人允准,学生愿试制一套,以证其效!”

他并未大包大揽说一定能成,而是点明“尚未试制”,将构想归于“观察所得”,又以“愿试制以证其效”的谦逊态度收尾,既展现了才智,又给自己留足了余地。

方孝孺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激动与震撼交织的光芒。他猛地转身,对着侍立一旁的柳文清大声道:“柳学士!速取纸笔来!靖安伯,请将此法详述,绘图示意!快!”

柳文清也被这惊世构想震得不轻,连忙亲自铺开宣纸,研墨侍候。萧景琰也不推辞,提笔蘸墨,在雪白的宣纸上勾勒起来。他画下一个个方正的泥字模块,画出排版的木框(字盘),画出涂墨的刷子,画出覆纸印刷的动作…线条简洁,却将活字印刷的核心原理清晰地呈现出来。

方孝孺、柳文清以及几位凑上前的讲读博士,围在书案旁,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激动!以他们的学识和眼光,自然能看出这构想背后蕴含的无限可能和颠覆性的力量!这绝非孩童的异想天开,而是直指要害、逻辑严谨、具有极强可行性的天才设计!

“妙!妙极!化整为零,聚零为整!分合之道,竟至于斯!”方孝孺激动得胡须乱颤,拍案叫绝,“靖安伯,此活字印刷之法,若得推行,功在千秋!利在万民!其泽被后世,远胜羽绒雪橇!当速速呈报陛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比腊月的寒风更快地席卷了皇城。萧景琰在弘文馆提出“活字印刷”奇思并当场绘图的消息,连同那幅墨迹未干的示意图,被方孝孺以最快的速度,亲自呈送到了永兴帝的御案前。

紫宸殿内,龙涎香幽静。永兴帝放下那份详述活字印刷构想的奏报,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份笔触稚嫩却结构清晰的示意图上。他深邃的眼眸中,震惊、激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翻涌。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太子李承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

“承稷。”

“儿臣在。”

“你看这萧家幼子…如何?”

李承稷神色恭敬,眼中同样残留着震撼:“父皇,靖安伯萧景琰,天纵奇才,世所罕见。羽绒雪橇解边关倒悬,已显其济世之能;活字印刷之构想,更是直指文教传承之根本,其智其心,深不可测。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

永兴帝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九岁稚龄,封伯爵,已是破格。然此子…锋芒太露,才思过于妖异。今日是活字印刷,他日…又当如何?” 帝王的眼中,欣赏之外,多了一分深沉的思量。

李承稷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父皇的顾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萧景琰展现的才能太过耀眼,也太过…危险。他躬身道:“父皇明鉴。靖安伯虽有奇才,然心性质朴纯良,观其献策,皆为解民困、利国本,非为邀宠弄权。儿臣在弘文馆观其言行,沉稳有度,知进退,守本分。此等大才,若善加引导,护其锋芒,必成社稷之福。若因忌惮其才而束之高阁,恐是国之损失,亦寒了忠臣良将之心。”

永兴帝沉默良久,目光再次落回那幅活字印刷图上,最终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叹:“是啊…束之高阁,太过可惜。此子,类朕少时。” 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决断,“传旨:靖安伯萧景琰,献活字印刷奇策,功在社稷。赐‘文渊阁行走’,特许其查阅文渊阁非密藏典籍,并拨内帑银五千两,工部营造司匠作十名,助其试制此物,验其效用。另…赐宫中御马‘玉逍遥’一匹,以示嘉勉。”

“文渊阁行走”!这是比“宫中行走”更贴近帝国文化核心的殊荣!内帑拨款、工部匠作支持试制,更是莫大的信任和期许!而“玉逍遥”乃大宛名驹,价值千金,此赐更显恩宠!

“儿臣代景琰,谢父皇隆恩!”李承稷连忙代还未在场的萧景琰谢恩,心中也为这份厚重的赏赐而震动。父皇此举,既是嘉奖,亦是考验,更是将萧景琰这柄初露锋芒的利刃,更深地纳入了帝国的视野之中。

圣旨抵达萧国公府时,萧远山携阖府上下跪迎。听着太监尖利的嗓音宣读着“文渊阁行走”、“内帑银五千两”、“工部匠作十名”、“御马玉逍遥”等一项项令人瞠目的恩赏,饶是萧远山久经风浪,也不禁心潮澎湃。他深深叩首:“臣,萧远山,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时,他望向身侧同样跪拜的幼子,眼神复杂难言。琰儿…你这小小肩膀,扛起的荣宠与瞩目,已重逾千钧了!

内侍宣旨完毕,又笑吟吟地补充道:“国公爷,陛下还有口谕:靖安伯年虽幼,然心系文教,见识深远。陛下闻其近日读《徙戎论》有感,望其闲暇时,将心中所思,具折以闻。”

《徙戎论》?萧远山心中猛地一跳!此乃西晋江统所著,论述异族内迁之患的名篇!陛下让一个九岁孩童论《徙戎论》?这哪里是考校学问?这分明是在问策!问的是大虞王朝如今面临的、日益尖锐的边疆异族之患!其指向,正是那八国争雄、狄戎环伺的危局!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口谕,其分量,比方才所有赏赐加起来还要沉重!它意味着,萧景琰这个名字,以及他那“神童”光环下展现出的惊人洞察力,已真正进入了帝国最高决策者的视野,开始触碰那搅动天下风云的核心棋局!

送走内侍,萧国公府前院的喧嚣渐渐平息。萧远山屏退左右,只带着萧景琰回到书房。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界,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烛火跳跃,映照着萧远山凝重如铁的面容。

“琰儿,”萧远山的声音低沉而肃穆,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陛下的口谕,你听明白了?”

萧景琰站在父亲面前,小小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他脸上并无孩童突获殊荣的狂喜,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他点了点头,乌黑的眼眸深邃如潭:“儿子明白。陛下…是要问儿子对边疆狄戎之患的看法。”

“不错!”萧远山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徙戎论》只是引子。北狄、西戎、乃至东南海寇…八国环伺,狼烟不息!此乃我大虞心腹之患!陛下让你论,便是要听你这‘神童’之见!此折,非同小可!一言可兴邦,一言亦可…惹祸!你需慎之又慎!”

他走到巨大的北境边防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雁门关的位置:“羽绒雪橇,解了一时之急。活字印刷,着眼文教将来。然边患如毒疽,不除不快!陛下要的,是破局之策!是长治久安之道!你…可有思量?”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浪潮,拍打在萧景琰的心头。他不再是那个只需献上“省力刨子”或“羽绒点子”就能获得赞誉的孩童了。此刻,帝王的目光如同利剑,悬于顶门,要他剖开这纷乱时局的肌理,拿出足以匹配“靖安伯”、“文渊阁行走”身份的见解!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萧景琰的目光,缓缓扫过舆图上犬牙交错的边境线,扫过那标注着“黑狼部”、“秃发部”、“西戎王庭”的刺眼符号。前世零碎的历史知识、地理概念、军事理论,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碰撞、融合。雁门关的烽火,雷豹将军眼中的悲壮,父亲身上的血腥气…一幕幕鲜活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

许久,他抬起眼,迎向父亲那充满探询与压力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开迷雾的清晰:

“父亲,《徙戎论》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主张徙戎塞外,隔绝华夷。此论…在晋时或有其理,然于今日之大虞,学生以为…过于消极,且难行!”

“哦?”萧远山眉峰一挑,眼中精光闪动,“何以见得?”

萧景琰走到舆图前,小手指点江山:

“其一,时移世易。大虞立国百年,北境、西疆诸多水草丰美之地,早已有狄、戎部落内附杂居,繁衍生息,与边民互通有无,乃至通婚。其部族首领,多受朝廷羁縻官职(如都督、刺史等虚衔)。若强行迁徙,牵涉太广,必然激起滔天民变,动摇国本!此其一难。”

“其二,狄戎之患,根在何处?在苦寒,在贫瘠!塞北苦寒,草原承载有限。遇白灾(暴雪冻害),牛羊冻毙,则部落无以存活,唯有南下劫掠,以求生机!此乃生存之争,非徙戎可解!徙之塞外,其地更贫瘠,其患…只会更烈!此其二难。”

萧远山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这些分析,已超越了许多朝中大臣的见识。

“其三,”萧景琰的声音更加沉凝,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锐利,“八国争雄,合纵连横。我若徙戎,示之以弱,更显内部不稳。强邻环伺,岂会坐视?必趁我内乱迁徙、边防空虚之际,群起而攻之!届时内忧外患,危如累卵!此其三险!”

“故学生以为,徙戎之策,断不可行!”萧景琰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萧远山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感觉幼子将要触及某个核心。

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小脸上满是郑重,一字一句道:

“欲解边患,当行‘刚柔并济,固本培元’之策!”

“刚者:修武备,筑坚城!于要害处,仿前朝‘棱堡’之制(他刻意用了模糊的‘前朝’代指),筑多角棱形堡垒,配以强弓劲弩,甚至…学生设想之火器(点到即止)!使敌骑冲之难破,围之耗时,攻之必付惨重代价!同时,精练骑军!狄戎之长在骑射,我大虞亦需有可与之野战争锋之铁骑!改良马种,革新马具,苦练骑射冲阵之术!以堂堂之阵,慑敌胆魄!”

“柔者:开边市,兴贸易!于关隘之处,设官市。许其以牛羊马匹、皮货药材,易我之盐铁布帛、粮食茶叶!使其有所求,有所依!更可择其亲善之内附部落首领,厚加赏赐,联姻笼络!使其为我藩篱,监视、牵制凶顽之部!”

“固本培元:移民实边,军屯垦殖!于关内险要、土地肥沃之处,迁流民,设军屯!筑堡寨,授田地,配发改良农具、推广耐寒新种(如设想中的土豆、玉米)!使戍卒有恒产,边地有粮仓!边民富足,则心向朝廷;粮秣充足,则军心稳固!此乃长久固边之基!”

“刚柔相济,恩威并施!筑城以守,练兵以战,开市以利,屯田以实!使其掠之无所得,战之死伤重,通之有利图,叛之无根基!假以时日,边患自平!纵有反复,亦不足撼动根本!”

一番话,如金戈铁马,又如春风化雨,将军事、经济、政治、民生诸般方略融为一体,条理清晰,层次分明,直指边患核心!这绝非一个九岁孩童能凭空臆想的空谈,而是融合了超越时代的战略眼光和对大虞现状深刻洞察的破局之策!

萧远山如遭雷击,僵立当场!他死死盯着舆图,又猛地看向眼前目光灼灼、侃侃而谈的幼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胸中翻江倒海,震惊、狂喜、自豪、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交织升腾!这…这真是他的琰儿?这洞穿迷雾的视野,这统筹全局的方略…妖孽?不!这是…天赐大虞的国士之才!

书房内,烛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将父子二人凝重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墙壁上。窗外,玉京的夜色深沉如墨,覆盖着万家灯火,也覆盖着千里之外那从未真正止息的烽烟。萧景琰这柄深藏于稚嫩剑鞘中的利刃,终于向他的父亲,也向这深不可测的帝国权力核心,展露出了足以搅动八国风云的、第一缕惊世锋芒!第一卷的终章,在这指向未来的沉重问策与破局方略中,缓缓落下帷幕。而更波澜壮阔的征程,已在心火中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