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七章:石室血祭
顾九渊的话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沈昭的脑海,激起的不是恐惧的涟漪,而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潮。
**蛇母?**
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令人作呕的粘腻与阴冷。被镇压在石棺里数千年的“禁忌存在”?赤链蛇组织跨越漫长时光,不惜一切代价追寻的终极目标,竟然是唤醒这种东西?!
祭坛顶层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手电光柱扫过顾九渊凝重的侧脸,那深邃的黑眸里翻涌着沈昭完全看不懂的情绪风暴——刻骨的恨意如同燃烧的地火,沉甸甸的责任感如同背负的山岳,而最深处,竟隐隐透出一种近乎殉道者般的决绝光芒。这光芒刺得沈昭心头发颤。
“蛇母……是什么?”沈昭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成调子。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块冰冷的断裂玉板,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顾九渊的目光依旧锁在那具巨大的黑色石棺上,棺盖上人首蛇身的浮雕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愈发狰狞诡异。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在巨大的石室里蔓延,只有尘埃在光柱中无声浮动。
就在这时,鹰眼沉稳的声音从下方祭坛边缘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九爷,人带过来了。注射了双倍剂量,暂时动不了。”
沈昭猛地回神,循声望去。只见鹰眼和另一名黑衣手下正拖着一个软绵绵的身影走上祭坛的阶梯。是蝮蛇!他像一滩烂泥般被拖拽着,肩膀处的伤口被粗暴地包扎过,但暗红的血迹仍在不断渗出,染红了破败的作战服。那张令人憎恶的橡胶面具歪斜着,露出小半张苍白失血、布满冷汗的下巴。他似乎还保留着一点模糊的意识,喉咙里发出断续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把他弄醒。”顾九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吩咐处理一件垃圾。
鹰眼毫不犹豫,从战术腰带上抽出一支细小的针剂,精准地扎进蝮蛇颈侧的血管,猛地推入。几秒钟后,蝮蛇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紧闭的眼皮猛地睁开!
暗金色的竖瞳先是茫然地涣散着,随即迅速聚焦,当他的视线捕捉到近在咫尺的顾九渊和沈昭,尤其是他们身后那具巨大的黑石棺时,那双非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怨毒,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病态的狂热,瞬间在他眼中炸开!
“嗬……嗬……顾……九渊……”蝮蛇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吐出一个字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气,“你……果然……也来了……觊觎……神的力量……”
“神?”顾九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讥诮,他缓缓蹲下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蝮蛇的眼底,“你们崇拜的,不过是棺材里一具被诅咒的、等待腐烂的怪物罢了。告诉我,赤链蛇这次行动的最终指令是什么?唤醒它的具体步骤?还有……你们对沈昭父母的‘血祭’,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血祭”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昭的心上!她浑身一颤,猛地看向顾九渊,又死死盯住地上的蝮蛇!父母的死……果然不是简单的谋杀!是仪式?!是唤醒这“蛇母”的一部分?!
“哈……哈哈……”蝮蛇竟然怪笑起来,牵动伤口让他剧烈咳嗽,咳出带血的沫子,“想知道?……跪下来……求我啊……顾九渊!或者……”他那双恶毒的金瞳转向沈昭,闪烁着残忍的光,“让这个……小丫头……再靠近点……我悄悄告诉你……她父母……是怎么……在绝望中……流干最后一滴血的……”
“你找死!”沈昭的理智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恨意淹没!父母惨死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涌!她猛地踏前一步,神瞳在极致的情绪冲击下不受控制地爆发!嗡!
世界在她眼中骤然清晰到极致!蝮蛇体内残存的生物电信号、他肌肉纤维的细微颤抖、甚至他伤口处血液流淌的粘滞感……都纤毫毕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狂暴的冲动驱使着她——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沈昭!”顾九渊厉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瞬间震醒了濒临失控的沈昭。他一把抓住她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他在激怒你!别上当!”
沈昭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的怒火并未熄灭,但顾九渊的钳制和那声断喝,让她强行压下了扑上去撕碎对方的冲动。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顾九渊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回蝮蛇身上,带着一种审判者的冷酷:“看来,你需要更深刻的教训,才能学会开口。”他站起身,对鹰眼使了个眼色。
鹰眼会意,面无表情地拔出战术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寒芒。他蹲下身,刀尖精准地抵在蝮蛇肩膀伤口附近的神经丛上。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撕裂了石室的死寂!蝮蛇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弹动,剧痛让他眼球暴凸,额头上青筋虬结!然而,他的嘴依旧被某种扭曲的意志死死封住,除了惨叫,竟硬是一个求饶的字都没吐出!
沈昭别过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虽然恨极了这个凶手,但眼前这酷刑般的景象依旧让她生理性不适。
“没用的……顾九渊……”蝮蛇在剧痛的间隙,断断续续地嘶吼,声音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狂热,“你们……不懂……这是……进化……是……升华……为了迎接……‘母亲’的回归……这点痛苦……算什么……嗬嗬……我的血……我的魂……都是祭品……”
“祭品”两个字如同魔咒,触动了石室内某种沉寂了数千年的机制!
就在蝮蛇嘶吼的同时,他肩膀伤口涌出的鲜血,因他身体的剧烈挣扎,有几滴猛地飞溅出去,恰好落在了祭坛最顶层、靠近那具黑石棺棺盖边缘的几道极其细微、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的凹槽纹路上!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淬入冷水的声音响起!
那几滴暗红的血液,在接触到凹槽的瞬间,竟如同活物般被迅速吸收!紧接着,那几道原本暗淡无光的凹槽纹路,猛地亮起一丝极其微弱、却妖异无比的暗红色光芒!光芒如同细微的血线,沿着凹槽的走向,极其迅速地向着棺盖上那个人首蛇身的浮雕蔓延而去!
这异变发生得太快!太诡异!
沈昭的神瞳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那微弱的能量波动!她猛地转头,失声惊呼:“血!他的血……在激活什么!”
顾九渊和鹰眼也瞬间察觉到了不对!顾九渊脸色骤变,厉声下令:“打晕他!快!”
鹰眼反应如电,反手用刀柄狠狠砸向蝮蛇的后颈!然而——
“哈哈哈哈哈!晚了!太晚了!”蝮蛇仿佛回光返照,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在刀柄落下的瞬间猛地一偏头!同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完好的左手猛地抓住鹰眼持刀的手腕,狠狠往自己腹部一拉!
噗嗤!
匕首深深没入蝮蛇的腹部!
“呃啊——!”蝮蛇发出最后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极致狂热的嘶吼,大量的鲜血如同泉涌般从腹部伤口喷溅而出!
这一次,鲜血如同泼墨,大范围地喷洒在祭坛顶层的石板上,更是有不少直接溅射到了黑石棺的棺盖上!
嗡——!!!
整个祭坛顶层,不,是整个巨大的石室,猛地发出一阵低沉而宏大的嗡鸣!这声音并非来自空气震动,而是仿佛源自地底深处,直接作用于人的骨髓和灵魂!地面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以黑石棺为中心,祭坛最顶层的石板上,那些原本被灰尘和岁月掩埋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纹路,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道道暗红色的光芒从蝮蛇鲜血滴落的位置亮起,如同苏醒的血管网络,沿着玄奥的轨迹飞速蔓延、交织、点亮!
眨眼之间,一个覆盖了整个祭坛顶层、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繁复、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诡异图案——一个由无数扭曲蛇形、古老符文和星辰轨迹构成的巨大法阵——赫然显现!
血引之阵!
强烈的、充满邪恶与饥渴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从这血阵中汹涌而出!空气变得粘稠而灼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悸动的腐朽气息!
“退!快退下祭坛!”顾九渊瞳孔紧缩,厉声咆哮,一把抓住被眼前景象惊呆的沈昭,另一只手猛地拽起反应稍慢一步的鹰眼,三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祭坛阶梯下方猛扑!
就在他们扑离顶层平台的瞬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祭坛中央爆发!
那具沉重无比、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的巨大黑石棺,在血阵刺目的红光笼罩下,竟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厚重的棺盖与棺体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在棺盖的边缘悄然裂开!
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仿佛沉淀了千万年死亡与怨恨的、冰冷刺骨又带着硫磺般灼热气息的黑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从那道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黑气接触到祭坛上散落的青铜器残片,那锈蚀的金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晦暗、腐朽!
“呃……呃……”被遗留在祭坛顶层血阵中央的蝮蛇,此刻已因大量失血而濒临死亡。但当他看到石棺的异动,感受到那逸散出的恐怖气息时,他那双暗金色的竖瞳中,竟然爆发出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到极点的光芒!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石棺的方向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喉咙里挤出破碎而虔诚的音节:
“母……亲……归……来……”
话音未落,他伸出的手臂猛地僵直,瞳孔中的光芒彻底涣散,生命气息戛然而止。
然而,他身下,那由他鲜血激活的巨大血阵,光芒却并未减弱,反而愈发明亮、妖异!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他残躯中最后的热量和生命力,化作一道道血色的能量流,疯狂地涌向那具正在开启缝隙的黑石棺!
石棺的晃动更加剧烈了!缝隙在扩大!逸散出的黑气越来越浓!那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令人疯狂悸动的威压,如同苏醒的灭世巨兽,开始充斥整个石室!
祭坛下方,顾九渊、沈昭和鹰眼三人灰头土脸地滚落在地,惊魂未定地抬头望着祭坛顶层的恐怖景象。
“他……他用自己完成了血祭?!”鹰眼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骇然。
顾九渊脸色铁青,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不!这血阵的力量远未饱和!它还在渴求!蝮蛇只是个引子!一个最低限度的‘钥匙’!真正的血祭……恐怕需要特定的血脉和庞大的能量!”他的目光猛地转向身边的沈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审视,“沈昭!你父母的研究!那块玉板!还有没有提到别的?!”
沈昭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神瞳在巨大压力下运转到极致,刚刚解读的玉板信息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唯以此身……镇……蛇……】【后世子孙……谨记……】……血脉?镇蛇?后世子孙?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难道……
就在这时!
“嘶嘶——嘶嘎——”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无数毒蛇在摩擦鳞片、又如同指甲刮过朽木的诡异嘶鸣声,猛地从那道正在扩大的石棺缝隙中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邪异力量,瞬间盖过了石室的嗡鸣!
紧接着,在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逸散出的浓郁黑气,竟然在石棺上空迅速汇聚、凝结!
眨眼之间,一条完全由漆黑雾气构成的、巨大无比的蟒蛇虚影,在半空中显化出来!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两个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如同深渊入口般的巨大眼眶!它高高昂起雾气构成的蛇首,那两个燃烧的绿瞳,带着无尽的冰冷、贪婪和一种源自亘古的饥饿感,缓缓地、缓缓地……扫视着祭坛下方!
最终,那两道足以冻结灵魂的幽绿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死死地……锁定在了脸色煞白、浑身血液仿佛都要凝固的沈昭身上!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引力与排斥力同时爆发!沈昭只觉得手中的墨玉璧瞬间变得滚烫!而她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暴露在远古掠食者目光下的、瑟瑟发抖的猎物!
“它……它在看我……”沈昭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栗,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顾九渊一步横跨,如同最坚固的壁垒,挡在了沈昭身前,隔绝了那恐怖的视线。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柄威力巨大的手枪,枪口死死指向半空中那巨大的黑雾蛇影,眼神锐利如鹰,声音低沉而决绝,带着一种背水一战的肃杀:
“不。”
“它是在看……它的‘钥匙’。”
“沈昭,从现在开始,一步也别离开我身边!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 第十八章:血裔之困
顾九渊的身影如同不可逾越的壁垒,死死挡在沈昭与那两道幽绿蛇瞳之间。冰冷的枪口稳如磐石,直指半空中那团凝聚不散、散发着无尽邪恶与饥渴的黑雾蛇影。他低沉的声音在沈昭耳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一步也别离开我身边!”
那巨大蛇影的绿瞳燃烧着,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冥火。当顾九渊挡在沈昭身前的刹那,绿瞳中的冰冷贪婪瞬间被一种被冒犯的、暴戾的怒意取代!
“嘶——嘎——!”
一声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厉啸从石棺缝隙中爆发!比之前更加高亢,更加充满穿透灵魂的恶意!
随着这声厉啸,半空中的黑雾蛇影猛地一缩,随即如同被激怒的狂蟒,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挡路的顾九渊和沈昭所在的方位,狂噬而下!黑雾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浓烈的硫磺与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退!”顾九渊厉喝一声,反应快如闪电!他并非硬撼,而是在蛇影扑下的瞬间,一手死死扣住沈昭的手腕,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急速,贴着冰冷湿滑的地面向侧后方猛滑!
轰!
蛇影扑空,狠狠撞击在祭坛下方坚硬厚重的青石地板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巨石投入深潭的声响。被撞击的地面,瞬间腾起一股浓烈的、带着刺鼻腥臭的黑烟!烟雾散去,坚硬如铁的青石板,竟然如同被强酸腐蚀过一般,出现了一个深达数寸、边缘焦黑融化的不规则凹坑!凹坑周围,蔓延开蛛网般的焦黑裂纹!
沈昭被顾九渊拽得踉跄后退,神瞳在极致的危险刺激下疯狂运转!她清晰地“看”到那黑雾蛇影并非虚幻的能量,而是由无数极其细微、高速震荡的黑色粒子构成!这些粒子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和一种……吞噬生命力的诡异波动!被它接触到的物质,其分子结构都在被疯狂破坏、瓦解!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鹰眼的声音带着惊骇,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已经抬起,但面对这种无形无质的恐怖存在,子弹似乎显得苍白无力。
“阴煞!蛇母逸散的怨念与力量结合了墓中数千年的阴秽死气形成的邪物!”顾九渊的声音急促而冰冷,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祭坛顶层那仍在散发着妖异血光的法阵,以及石棺缝隙中源源不断涌出的黑气,“它被血阵激活,以蝮蛇的血肉残魂为引,渴求更多鲜活的血肉和灵魂!尤其是……拥有特定血脉的灵魂!”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沈昭煞白的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沈昭心脏猛地一沉——特定血脉?她的血脉?!
“嘶嘎——!”
一击不中,半空中重新凝聚的蛇影似乎被彻底激怒!它不再扑击,巨大的蛇口猛地张开,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骨寒意的黑气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朝着三人倾泻而下!范围之大,几乎覆盖了他们所有闪避的空间!
“躲不开!”鹰眼瞳孔骤缩,怒吼着扣动了扳机!哒哒哒!灼热的子弹呼啸而出,瞬间没入那片汹涌而来的黑气洪流!然而,子弹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那黑气洪流依旧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压下!
千钧一发!
顾九渊眼中厉芒爆闪!他猛地将沈昭往身后一推,同时,另一只空着的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一件东西——不是枪械,而是一块仅有巴掌大小、通体呈暗金色、边缘雕刻着繁复古老云雷纹的金属令牌!
“执吾令!御!”
顾九渊一声暴喝,声如金铁交鸣!他将那暗金令牌猛地向前一举!
嗡——!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龙吟般的嗡鸣骤然响起!与祭坛血阵的邪恶嗡鸣形成鲜明对比!那巴掌大的暗金令牌瞬间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金色光晕!光芒迅速扩散,在三人面前形成一面半透明的、流转着无数细密金色符文的弧形光盾!
轰隆——!!!
浓稠的阴煞黑气狠狠撞在金色光盾之上!如同沸腾的油泼进了冷水!
嗤嗤嗤——!
刺耳至极的腐蚀声伴随着大量浓烈的黑烟疯狂升腾!金色符文在光盾表面急速流转、明灭,每一次明灭都艰难地抵消着黑气的侵蚀!光盾剧烈地颤抖、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顾九渊举着令牌的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毕露,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快!找掩体!这令牌撑不了多久!”顾九渊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鹰眼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起还在震惊中的沈昭,朝着祭坛阶梯旁一根粗大的、雕刻着蟠螭纹的石柱后面扑去!沈昭被拖拽着,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顾九渊和他手中那块散发着神圣气息的暗金令牌上。
执吾令?御?这令牌……竟然能抵挡那种恐怖的阴煞攻击?顾九渊……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手中怎么会有如此克制这“蛇母”力量的东西?
“呃!”顾九渊发出一声闷哼。金色光盾在黑气的持续冲击下,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他脚下的青石板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龟裂!
就在这时!
“嗬……嗬……”
一阵低沉、嘶哑、如同破风箱拉动的声音,从祭坛顶层传来!
不是蛇影的嘶鸣!是……人声?!
沈昭猛地从石柱后探出头,神瞳瞬间聚焦!
只见祭坛顶层,那具腹部插着匕首、本该死透的蝮蛇尸体,此刻竟然……在剧烈地抽搐!他的身体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牵引着,从血泊中僵硬地、违背生理规律地……站了起来!
蝮蛇的头颅低垂着,橡胶面具早已在之前的爆炸和挣扎中脱落大半,露出半张苍白扭曲、毫无生气的脸。但那双眼睛!那双本该涣散的暗金色竖瞳,此刻却燃烧着两簇幽绿的小火苗!与半空蛇影眼眶中的绿焰一模一样!冰冷,邪恶,充满了对生者血肉的贪婪!
他腹部巨大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每一步挪动,都留下粘稠的血脚印。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用那只完好的左手,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关节反折的姿势,缓缓地……缓缓地……拔出了深深插在腹部的战术匕首!
匕首沾满了他自己的血和内脏碎片,在祭坛血阵的妖异红光映照下,闪烁着令人作呕的暗红光泽。
“蝮蛇”抬起头,燃烧着绿焰的瞳孔,精准地锁定了石柱后探出头的沈昭!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恶寒瞬间攫住了沈昭!那不是蝮蛇的眼神!那是……蛇母的意志!它通过蝮蛇残破的躯壳,在看着她!在锁定她这个“钥匙”!
“嗬……钥……匙……”“蝮蛇”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非男非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重叠感,诡异无比。他拖着残躯,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开始沿着祭坛的阶梯向下走来!目标明确——沈昭!
“他被附身了!是蛇母在操控尸体!”鹰眼脸色剧变,瞬间抬枪瞄准!但看着那张熟悉又无比扭曲的脸,手指扣在扳机上,竟有一瞬间的迟疑!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
“蝮蛇”那燃烧着绿焰的瞳孔猛地转向鹰眼!一种无形的、带着强烈精神冲击的邪恶意念如同尖针般狠狠刺入鹰眼的脑海!
“啊!”鹰眼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眼前瞬间幻象丛生!仿佛有无数的毒蛇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嘶鸣和亡者的哀嚎!他手中的枪口剧烈颤抖,根本无法瞄准!
“鹰眼!守住心神!”顾九渊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强行将鹰眼从幻象边缘拉了回来!但此刻,顾九渊自身承受着阴煞洪流的巨大压力,根本无法分心他顾!
“蝮蛇”趁机加快了速度!他身体扭曲,动作僵硬却异常迅捷,几步就冲下了祭坛阶梯,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死亡气息,直扑沈昭藏身的石柱!
沈昭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神瞳让她看清了对方体内那混乱而狂暴的能量流动,看清了那被幽绿火焰彻底吞噬、操控的神经信号!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全身,但更强烈的,是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被亵渎的愤怒!
父母的血!自己的血!这邪物竟敢如此践踏!
“滚开!”沈昭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在“蝮蛇”扑到石柱前的瞬间,她猛地将手中一直紧握的那块断裂玉板,狠狠砸向对方燃烧着绿焰的眼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地觉得这玉板可能有用!
“啪!”
断裂的玉板精准地砸在“蝮蛇”的左眼上!
嗤——!
一声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
那燃烧的幽绿火焰猛地一缩!竟然被玉板砸中的位置,瞬间熄灭了一小块!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青白色光芒从玉板断裂处一闪而逝!
“呃啊——!”
“蝮蛇”或者说操控他的蛇母意志,发出一声凄厉的、混合着痛苦和极度愤怒的尖啸!他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完好的左手疯狂地抓向自己的左眼,试图将那嵌入皮肉、带来灼痛感的玉板抠出来!
机会!
沈昭在扔出玉板的瞬间,身体已经如同受惊的兔子,借着石柱的掩护,朝着顾九渊的方向亡命奔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靠近顾九渊!只有他身边是安全的!
“顾九渊!”她嘶声尖叫。
几乎在沈昭动身的同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顾九渊手中那面苦苦支撑的金色光盾,终于承受不住阴煞黑气的持续侵蚀,如同破碎的琉璃般,轰然炸裂开来!
噗!
顾九渊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手中的暗金令牌光芒瞬间黯淡,脱手飞出!
失去了光盾的阻挡,那汹涌的阴煞黑气再无阻碍,如同黑色的海啸,朝着倒飞的顾九渊和正向他跑来的沈昭,狠狠拍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不——!”鹰眼目眦欲裂,疯狂地扣动扳机,子弹暴雨般射向半空中的蛇影,试图引开攻击!但子弹依旧徒劳地穿透黑雾,激不起半点波澜!
眼看两人就要被那毁灭性的黑气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沈昭胸口贴身佩戴的墨玉璧,仿佛受到了生死危机的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幽光!深邃如墨的光芒瞬间将她整个身体包裹!同时,一股温润而磅礴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她紧握的右手(刚才扔玉板的手),狂涌而出!
神瞳在这一刻,被墨玉璧的能量和沈昭自身的求生意志催发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那汹涌扑来的阴煞黑气,在她眼中分解成了亿万颗高速震荡的黑色粒子!它们的运动轨迹,它们能量波动的节点……纤毫毕现!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沈昭那被墨玉璧幽光包裹的右手,在阴煞黑气即将触及她发丝的瞬间,猛地向上挥出!不是格挡,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引导!
她的指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黑气粒子流中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关键的、能量汇聚与震荡的节点上!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冰水!
嗤啦——!!!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刺耳的爆鸣!
以沈昭指尖触碰的那个点为中心,汹涌扑来的阴煞黑气洪流,如同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猛地向内塌陷、扭曲!构成黑气的无数粒子瞬间失去了原有的狂暴秩序,陷入了混乱的相互碰撞与湮灭!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黑色与青白色光芒的能量冲击波,以沈昭的指尖为原点,猛地爆发开来!
巨大的力量将沈昭整个人狠狠掀飞!但她指尖爆发出的那股混乱冲击,也硬生生地将扑向她和顾九渊的阴煞洪流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毁灭性的黑气擦着两人的身体边缘呼啸而过,狠狠撞在远处的石壁上,腐蚀出大片大片的焦黑深坑!
沈昭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浑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右臂传来钻心的剧痛,指尖一片焦黑麻木。墨玉璧散发的幽光迅速收敛,温润的玉璧紧贴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微微发烫。她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神瞳带来的极致洞察力还未完全消退。
她看到顾九渊在倒飞途中强行扭转身形,单手撑地,一个利落的翻滚卸去力道,半跪在地,嘴角还挂着血丝,但那双黑眸却死死盯着她,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看到半空中的蛇影因为黑气洪流被意外引爆而剧烈波动,燃烧的绿瞳中第一次流露出惊疑不定的光芒!
她也看到……那个被蛇母意志操控的“蝮蛇”尸体,此刻正僵硬地转过身,燃烧着绿焰的独眼(另一只眼被玉板砸中后似乎失去了火焰),带着更加狂暴的杀意,再次锁定了倒地的她!他腹部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撕裂得更大,内脏隐约可见,但他仿佛毫无知觉,拖着残破的身体,再次加速冲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沈昭!快起来!”顾九渊的嘶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他挣扎着想站起,但内腑受创,动作慢了一拍!鹰眼的子弹疯狂倾泻在“蝮蛇”身上,打得他身体不断踉跄,血花飞溅,却无法阻止他冲向沈昭的脚步!那具身体早已死亡,物理伤害只能破坏载体,却无法消灭操控它的意志!
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沈昭看着那张扭曲狰狞、燃烧着非人火焰的脸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看着那只沾满血污、指甲乌黑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抓向自己的咽喉!
身体因为剧痛和脱力而无法动弹!神瞳带来的洞察力让她清晰地“看”到对方动作的每一个细节,却无法驱动自己的身体做出有效闪避!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
就在那只死亡之手即将扼住她喉咙的瞬间!
异变再生!
沈昭身下,那坚硬冰冷的青石地板,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
轰隆!
一声闷响!一个直径约一米多的圆形陷阱洞口骤然出现!
沈昭只觉得身下一空,失重感猛地传来!她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随着碎裂的石块和尘土,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直坠而下!
“沈昭——!”顾九渊惊怒交加的吼声从上方传来,瞬间变得遥远!
与此同时,那扑向沈昭的“蝮蛇”尸体,也因为沈昭的突然消失而扑了个空,整个身体因为惯性狠狠摔在陷阱洞口的边缘!他那燃烧着绿焰的独眼死死盯着下方吞噬了沈昭的黑暗洞口,喉咙里发出不甘的、愤怒的嘶吼!
上方,阴煞蛇影发出更加狂暴的尖啸,黑气翻腾,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蝮蛇”的尸体挣扎着,试图爬进那个洞口。但就在这时,他体内那股强行支撑的、源自蛇母的幽绿能量,似乎因为载体过度破损和远离血阵核心而开始急剧衰减!眼中的绿焰剧烈闪烁,身体的动作也变得愈发僵硬、失控。
陷阱下方,是急速坠落的失重感和刺骨的寒风!
沈昭在短暂的惊恐后,神瞳本能地全力开启,试图看清下方!急速下坠中,气流呼啸,尘土弥漫,视野一片混乱。但她依旧捕捉到,下方并非垂直的深井,而是一个倾斜的、布满厚厚灰尘的陡峭石滑道!
噗通!哗啦——!
她重重地摔在滑道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倾斜的角度让她无法停留,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陡峭湿滑的石壁,在黑暗中疯狂地向下滑落!
黑暗中,只有身体与粗糙石壁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和耳边呼啸的风声。不知滑落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冰冷刺骨的触感!
沈昭重重地摔进了一片冰冷的水中!巨大的冲击让她瞬间呛了好几口水,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剧颤,几乎抽筋!
她挣扎着从水中冒出头,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冷水。神瞳在黑暗中自动调整,视野渐渐清晰。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头顶是数十米高的、垂挂着无数钟乳石的穹顶,她摔落下来的洞口在极高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微小的光点。下方是一个宽阔的地下暗河支流,水流不算湍急,但冰冷刺骨。她此刻就泡在靠近岸边浅滩的冰水里。
“咳咳……咳……”沈昭艰难地爬上岸,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右臂的剧痛和指尖的麻木感更加清晰。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几乎虚脱。
她挣扎着坐起身,神瞳扫视四周,寻找出路。突然,她的目光被不远处岸边的景象牢牢吸引!
那里,散落着几具……骸骨!
不是祭坛上那种腐朽的白骨,而是相对“新鲜”的骸骨!骨骼上还残留着一些尚未完全腐烂的衣物纤维和……装备!
沈昭的心猛地一跳!她强忍着寒冷和疼痛,踉跄着走过去。
骸骨一共有三具,姿态各异,但显然都死于非命。其中一具骸骨倚靠在一块岩石上,头骨碎裂,像是被重物击中。另一具骸骨蜷缩着,胸骨部位插着一截锈迹斑斑的……青铜短矛!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三具骸骨,它趴在地上,一只手向前伸出,五指深深抠进岩石缝隙里,仿佛在临死前还在拼命向前爬行!
而在他的身下,压着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笔记本被水汽侵蚀得有些发胀变形,但封面上的一个标记,却让沈昭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那是一个用特殊墨水绘制的、极其熟悉的标记——由两个变体的古篆“沈”字交织缠绕而成的家徽!
这是……父亲沈柏舟的标记!
“爸……爸?”沈昭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悲伤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扑过去,不顾骸骨带来的不适,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将那本压在骸骨下的笔记本抽出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笔记本皮面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阴寒的能量波动,猛地从笔记本下方、那具骸骨紧抠着的地面缝隙中逸散出来!
沈昭的神瞳瞬间捕捉到了异样!她猛地缩回手!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械声响!
骸骨身下的那块看似普通的岩石地面,猛地向下一陷!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骤然出现在骸骨下方!
同时,一股比上方石室更加古老、更加沉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不祥气息的阴风,从洞口深处呼啸而出!风中,似乎夹杂着无数亡魂的低语!
沈昭的心脏狂跳不止!她低头看着父亲骸骨身下露出的幽深洞口,又抬头望向头顶那遥不可及的坠落点。顾九渊在上面生死未卜,蛇母的威胁如芒在背。而眼前,是父亲用生命守护(或者说最终指向)的……另一个入口?
这下面……通向哪里?是生路,还是……更深的绝望?
## 第十九章:沉渊遗骨
冰冷刺骨的河水浸透了沈昭单薄的衣物,寒意如同无数细针,疯狂地刺入她的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地下溶洞特有的、混合着水腥与岩石尘土的冰冷气息,呛得她肺部生疼。右臂传来的钻心剧痛和指尖的麻木感,时刻提醒着她刚才那场生死搏杀的惨烈。
然而,这一切肉体的痛苦,在看清那具骸骨身下压着的笔记本封面上、那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家徽标记时,瞬间被一股更加强大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洪流所淹没!
“爸……爸?!”
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的嘶哑。巨大的悲伤和难以置信如同巨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她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石面也浑然不觉。湿漉漉的发丝粘在苍白的脸颊上,神瞳不受控制地开启,死死锁定在那具向前扑倒、五指深深抠进岩石缝隙的骸骨上。
骨骼的形态,关节的磨损,甚至那件残存的、被水流和岁月侵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卡其色外套碎片……每一个细节都在神瞳的视野中被无限放大、比对!是她熟悉的轮廓!是她记忆深处父亲的模样!
父亲沈柏舟……竟然……在这里?!就在这武王墩地下暗河的尽头,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化作了枯骨?!
“为什么……爸……为什么会这样……”沈昭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河水,滚烫又冰冷。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冰冷的白骨,却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猛地缩回,仿佛怕惊扰了亡者的沉眠。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她吞噬。父母失踪的谜团,赤链蛇的追杀,武王墩的秘密……一切的一切,源头似乎都指向了这里!指向了父亲用生命守护(或者说最终指向)的这个幽深洞口!
洞口黑黢黢的,如同巨兽贪婪张开的口。那股夹杂着亡魂低语般的阴风,依旧从洞内深处源源不断地吹拂出来,带着深入骨髓的悲怆与不祥。正是这风,让她在触及父亲笔记本的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下方岩石的异样,及时收手,触发了这个隐藏的入口。
父亲……他临死前死死抠住岩石,是为了保护这个入口?还是……想阻止什么从这里出来?
沈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骸骨身下那个露出的洞口。理智告诉她,顾九渊和鹰眼还在上面生死未卜,与那恐怖的蛇母阴煞搏斗,她应该想办法回去支援。但另一个声音,一个源自血脉深处、被眼前景象和巨大悲痛点燃的声音,却在她心底疯狂呐喊:下去!答案就在下面!父亲用生命留下的线索,就在这里!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巨大的悲痛和强烈的探寻欲望激烈碰撞之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震动,从她紧贴胸口的墨玉璧传来!
不同于之前遭遇危机时的温热或爆发强光,这次的震动极其微弱,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心跳般的韵律。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指向性”信息流,如同无形的丝线,顺着墨玉璧与皮肤接触的位置,直接传递到了她的神瞳视野之中!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神瞳仿佛成了墨玉璧的延伸,视野中清晰地“看”到一条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能量丝线,从墨玉璧内部延伸出来,无视了物理空间的阻隔,如同指南针般,笔直地……指向了那个刚刚打开的幽深洞口!
它在指引她下去!
沈昭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块神秘的玉璧,不仅是钥匙,此刻更像是一个沉默的向导!它感知到了什么?洞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父亲用生命守护的入口……墨玉璧的强烈指引……这一切绝非巧合!
回去?上面是恐怖的蛇母阴煞,重伤的顾九渊能否自保都未可知,她一个几乎失去战斗力的伤员,回去又能做什么?徒增伤亡?
下去?下面是未知的深渊,可能蕴藏着父亲死亡的真相,也可能潜藏着比蛇母更可怕的危险!
没有时间犹豫了!
沈昭猛地咬紧下唇,直到尝到更浓的血腥味,剧痛让她混乱的大脑强行清醒了一瞬。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那具保持着攀爬姿态的骸骨,眼中翻涌着刻骨的悲痛和坚定的决绝。
“爸……等我……我会找到答案……为你和妈……报仇!”
她不再犹豫,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身体的冰冷虚弱,挣扎着站起身。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父亲的骸骨,来到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边缘。神瞳全力催发,向洞内望去。
洞口向下倾斜,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布满湿滑苔藓的狭窄石阶,一直延伸进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那股悲怆不祥的气息正是从这里涌出,比上面石室更加古老、更加沉郁,仿佛沉淀了数不清的岁月和亡魂的哀嚎。
沈昭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肺部。她摸索着洞口边缘,确认没有其他机关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第一级湿滑的石阶!
黑暗瞬间将她吞没。只有神瞳带来的超凡视觉,勉强勾勒出脚下石阶模糊的轮廓。空气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年棺木的腐朽气息。石阶陡峭而漫长,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壁,受伤的右臂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越往下走,那股悲怆不祥的气息就越发浓重,几乎凝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神瞳的视野中,开始捕捉到一些极其细微的能量残留——并非蛇母阴煞那种邪恶的侵蚀性能量,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却充满了无尽悲伤与怨恨的意念碎片!这些碎片如同风中残烛,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偶尔会形成一些模糊、扭曲、无声呐喊的人形轮廓,一闪即逝,带来刺骨的寒意。
这下面……究竟埋葬着什么?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狭窄的通道似乎走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阔,神瞳的视野捕捉到了一个巨大空间的轮廓。
沈昭停下脚步,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调整呼吸,将神瞳催发到极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比上方祭坛石室更加宏伟、更加古老的地下空间!穹顶极高,隐没在神瞳也无法穿透的浓重黑暗之中。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天然石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神之腿,不规则地矗立在空旷的地面上。
而整个空间的中央,并非祭坛,而是一片……如同古战场遗迹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无数具骸骨!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数量之多,远超上方祭坛石室!这些骸骨大多呈现出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态——有的相互纠缠撕扯,保持着搏斗致死的瞬间;有的蜷缩在地,双臂死死抱住头颅;有的则跪伏在地,头颅深埋,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更多的则是散落一地,支离破碎,分不清彼此!
骸骨之间,散落着锈蚀断裂的兵器——青铜戈、矛、钺、剑,还有大量的石斧、骨簇。破碎的陶罐、腐朽的木器碎片随处可见。更令人心悸的是,在一些巨大的石柱底部,甚至悬挂着许多早已风干的、用特殊绳索捆绑的骸骨!那些骸骨姿态各异,有的被倒吊,有的呈跪缚状,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残酷的刑罚!
岁月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死亡和凝固的绝望!
神瞳扫过,沈昭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些骸骨身上残留的衣物纤维和甲胄碎片,比上方祭坛的更加古老、更加原始!许多骸骨上佩戴着粗糙的骨质或石质饰品,上面雕刻着极其原始的鸟兽图案。这绝非西周时期的风格,其年代……恐怕要追溯到更久远的商代,甚至更早!
这里……并非武王墩墓室的一部分!而是一处年代更为久远的……大规模殉葬坑?或者……一处远古时期的血腥祭祀场?!
沈昭的目光,最终被空间最深处、一面巨大无比的岩壁所吸引!
那面岩壁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经过了极其粗糙的人工打磨,表面布满了原始而狰狞的浮雕!浮雕的主体,是一条巨大无比、盘踞了整个岩壁的……蛇!
但这蛇的形象极其怪异!它并非写实的蟒蛇,而是充满了原始崇拜的图腾意味!蛇身粗壮如山峦,鳞片被雕刻成扭曲的漩涡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头部——那并非单一的蛇首,而是无数个扭曲、痛苦、尖叫的……人面!
无数张模糊不清、却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怨毒的人脸,密密麻麻地堆叠、融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而畸形、无法名状的“蛇首”!蛇首上唯一的“眼睛”,是一个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狱的巨大岩洞!一股远比上方石室更加浓郁、更加纯粹的悲怆与不祥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从那巨大的岩洞眼窝中散发出来,如同实质的寒流,弥漫整个空间!
沈昭只是远远望了一眼那个巨大的“人面蛇首”浮雕,就觉得灵魂仿佛都要被那无尽的痛苦和怨毒所冻结!神瞳的视野中,那岩洞眼窝深处,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在回望着她!
就在这时!
嗡!
胸口的墨玉璧再次传来震动!比刚才更加清晰!那根无形的能量丝线骤然绷紧,笔直地……指向了那个巨大“人面蛇首”眼窝处的岩洞!
父亲笔记本指引的最终地点……墨玉璧强烈感应的源头……就在那里面?!
沈昭强压下心头的惊悸,目光再次扫过这片尸山骨海。她必须穿过这片死亡之地,才能到达那个岩洞。
她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骸骨之域。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骨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神瞳高度警戒,扫描着周围任何可能的能量异动。
这片区域并非空旷。在那些巨大的石柱之间,散落着许多造型奇特的石制或青铜器皿。有些器皿巨大如缸,里面盛满了早已干涸凝固的、黑红色的可疑物质,散发着浓烈的腥气。神瞳扫过,沈昭胃里一阵翻涌——那是高度浓缩、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血液!而且是大量不同生物的血液混合!
还有一些石台,上面布满了深深的凹槽和沟壑,沟壑尽头连接着下方的器皿。凹槽内残留着深褐色的污渍。这分明是……放血的祭台!
空气中弥漫的悲怆与怨念更加浓烈了。神瞳甚至能“看”到一些极其稀薄、却异常顽固的怨念能量,如同淡黑色的雾气,缠绕在那些巨大的放血器皿和祭台周围,久久不散。无数细微的、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针,不断试图钻入沈昭的意识,让她头痛欲裂。
“滚开!”沈昭低喝一声,集中精神,神瞳的力量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勉强抵御着这些怨念的侵蚀。她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她即将穿过骸骨区域,接近那片巨大的“人面蛇首”岩壁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枯枝折断的声音,从她左侧不远处一堆骸骨下方传来!
不是她踩到的!
沈昭瞬间汗毛倒竖!神瞳猛地聚焦过去!
只见那堆相对“新鲜”一些(但至少也有数百年历史)的骸骨下方,一块半掩在尘土里的、巴掌大小的龟甲,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自行裂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烈恶意和窥探感的精神波动,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从那道龟甲裂缝中窜出,无声无息地朝着沈昭的眉心疾射而来!
这波动无形无质,却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一旦被击中,轻则精神错乱,重则灵魂都会被侵蚀!
太快了!距离太近了!
沈昭的神瞳虽然捕捉到了这股精神攻击的轨迹,但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闪避动作!她只能下意识地将全部精神力灌注于神瞳,形成一道最强的屏障,硬扛这一击!
嗡!
两股无形的力量在她眉心前方不足一寸的地方狠狠碰撞!
沈昭只觉得大脑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嗡”的一声巨响在颅内炸开!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混乱、充满了恶毒诅咒的意念疯狂地冲击着她的意识!无数破碎而扭曲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血祭的惨叫、绝望的挣扎、施暴者的狞笑……她头痛欲裂,身体摇摇欲坠,鼻孔一热,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是鼻血!
那龟甲中封印的恶念,竟然如此强悍!
就在沈昭意识模糊、精神力屏障即将崩溃的瞬间!
嗡!
胸口的墨玉璧再次传来震动!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是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沛然莫御的威严!
一股温润、浩瀚、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时最古老意志的磅礴能量,瞬间从墨玉璧中涌出,如同决堤的星河,顺着她的经脉奔腾而上,直接注入神瞳!
原本濒临破碎的精神力屏障,在这股古老能量的加持下,瞬间光芒大放!变得如同金刚壁垒!
嗤啦——!
那股阴冷恶毒的精神攻击,撞在强化后的屏障上,如同冰雪撞上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瞬间被蒸发、净化得一干二净!
啪嗒!
远处那块裂开的龟甲,失去了内部恶念的支撑,彻底碎裂成几块,化为齑粉。
沈昭身体一晃,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鼻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刚才那一瞬间的精神交锋,凶险程度不亚于与蝮蛇的生死搏杀!若非墨玉璧及时发威,后果不堪设想!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龟甲粉末的方向。这地方……果然步步杀机!连一块不起眼的龟甲,都可能封印着足以致命的远古诅咒!
墨玉璧的能量缓缓平复,那股威严的气息也随之收敛。但沈昭能感觉到,它与自己神瞳之间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了。玉璧传递来一股安抚的意念,驱散着她脑海中的混乱和不适。
她擦了擦鼻血,强撑着站起身,目光更加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其他异动后,她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终于走到了那片巨大的“人面蛇首”岩壁之下。
站在近处,那浮雕带来的压迫感更加恐怖!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巨大的岩洞眼窝深不见底,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那股悲怆不祥的气息浓郁到了极点,几乎凝成了实质的黑色雾气,在眼窝洞口处缓缓流转。
墨玉璧的震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那根无形的能量丝线,就笔直地没入那深不见底的岩洞之中!
沈昭抬头望着那巨大的洞口,高度足有七八米。洞口边缘怪石嶙峋,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她该如何上去?
就在她寻找攀爬点时,神瞳的视野无意间扫过洞口下方一处被阴影笼罩的岩壁。那里,似乎……刻着字?
她走近几步,神瞳聚焦。
那是几行极其古老的文字!并非西周金文,而是更加原始、更加象形的……甲骨文?!
得益于前世深厚的古文字功底和神瞳带来的信息处理能力,沈昭艰难地辨认着那些在岁月侵蚀下已经有些模糊的刻痕:
> 【……王亥……祀……人牲……十万……怨……聚……】
> 【……铸……蛇母……眼……通……幽……】
> 【……诅……咒……封……镇……永……绝……】
沈昭的心猛地一沉!
王亥?!商代的先公之一?传说中驯服牛马、开创贸易,却最终被有易氏杀害分尸的商族首领?!
人牲……十万?!怨气凝聚?!
铸蛇母之眼?!通幽冥?!
诅咒封镇?!永绝?!
这些断断续续的文字,结合眼前这尸山骨海和巨大的人面蛇首浮雕,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远古秘辛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成形!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诸侯王陵墓!而是一处商代(甚至更早)用来进行超大规模血腥人牲祭祀的远古祭坛!祭祀的对象,恐怕就是那个被称为“蛇母”的禁忌存在!而目的,竟是为了铸造这所谓的“蛇母之眼”——眼前这个巨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岩洞!以十万生灵的怨气为引,试图打通通往幽冥的通道?!
最终的结果,显然是失控了!恐怖的怨念和诅咒反噬,让这里变成了死地!后人(很可能是周人)发现了这里的恐怖,将其彻底封镇!武王墩墓穴建在其上,很可能也带有镇压此地的目的!
赤链蛇组织追寻的“蛇母”力量,其源头……竟然是这处凝聚了十万怨魂的远古诅咒之地?!
那么……父亲的笔记本……墨玉璧的指引……就在这“蛇母之眼”的深处?!
沈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抬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岩洞,仿佛看到了无数怨魂在其中哀嚎挣扎!进入这里,与踏入地狱何异?!
就在她内心被巨大的恐惧和犹豫占据时——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从遥远天际传来、又像是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焦急地呼唤着:
“昭……昭……”
沈昭浑身剧震!猛地转头望向身后无尽的黑暗!
那声音……那声音是……顾九渊?!
## 第二十章:裂痕中的微光
剧痛,并非来自手腕贯穿的伤口,也非后颈烙印的灼烧感,而是源自灵魂深处被生生撕裂的余震。意识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浮,如同被抛入冰冷宇宙的尘埃。那个年轻身影无声的惨嚎,那被紫色水晶无情吞噬、化为数据流崩解的景象,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意识的底片上。
父亲…不,是“载体”…编号零…
自愿?强迫?献祭?
混乱的碎片在虚空中翻搅,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新的眩晕与撕裂感。直到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消毒水气味的液体被粗暴地灌入鼻腔,呛得我猛地睁开眼,从溺毙般的窒息感中挣脱出来。
视线模糊,只能分辨出惨白的天花板和刺目的无影灯。身体被更严密的拘束装置固定在冰冷的金属床上,手腕的伤处传来一阵紧束感,似乎被重新包扎过,但抑制项圈和手铐脚镣的冰冷触感依旧清晰。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的模糊身影正将一支粗大的注射器从我手臂的静脉中拔出。
“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恢复。深层扫描中断造成的神经冲击后遗症明显,但无结构性损伤。” 林博士的声音透过防护服面罩传来,毫无波澜,像是在汇报一台仪器的检修结果。她将注射器扔进一个生物危害箱,护目镜后的目光扫过我,带着纯粹的审视。“烙印能量反应在扫描中断后回落到基线水平波动,但定位信号…似乎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无法追踪的偏移。”
“偏移?” 李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同样全副武装,站在几步之外,像一尊冰冷的白色雕塑,目光锐利地穿透面罩,钉在我脸上。“零点组织在干扰?还是‘原点密钥’的作用?”他的视线落在我胸前,那枚黑色立方体依旧紧贴着皮肤,表面黯淡,只有那道细微的裂痕,在无影灯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无法确定。”林博士摇头,“密钥的能量场在扫描后期出现异常活跃,与精神干涉屏障的出现高度吻合,随后扫描阵列过载中断。两者之间可能存在关联,但数据不足。目标个体意识在深度冲击下提取出的记忆碎片……已封存加密,等级‘深红’。初步分析,指向‘零点’核心载体融合过程,真实性待验证。”她顿了顿,补充道,“但对其精神状态的冲击是毁灭性的。”
李维沉默了几秒,那冰冷的视线仿佛要将我解剖。“72小时倒计时,还剩多少?”
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意识深处。那个血红的数字,在短暂的模糊后,再次清晰、冰冷地悬浮着:
70:58:17…
时间,在无声的恐惧和未知的扫描中,悄然流逝了近一个小时。每一秒都像是沙漏底部的沙粒,带着死亡的重量。
“70小时58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李维点了点头,看不出喜怒。他转向林博士:“保持最高级别隔离和监控。物理创伤由医疗组跟进。烙印能量和精神状态监测24小时不间断。‘原点密钥’的能量场变化列为最高优先级分析项目。另外……”他顿了顿,声音更冷,“通知‘深井’安保,提升至‘熔炉’级戒备状态。零点组织已知晓碎片位置和倒计时状态,不排除强行突袭或……内部渗透的可能。”
“明白。”林博士应道。
“至于你,陈默。”李维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你脑子里那些东西,无论真假,都是极其危险的污染源。保持安静,配合观察,是你唯一的选择。任何异常,立刻报告。”他的话语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
厚重的隔离门无声滑开,李维和林博士的身影消失在惨白的光线中,留下两名全副武装、如同铁塔般守在门内的士兵,以及这间充斥着冰冷仪器嗡鸣和绝望气息的隔离囚室。天花板的角落,一个广角摄像头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如同永不疲倦的冰冷之眼。
时间在绝对的囚禁和无声的煎熬中变得粘稠而漫长。手腕的钝痛,烙印处针扎似的隐痛,抑制项圈带来的思维迟滞感,以及那悬在头顶、分秒流逝的血红倒计时,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缠绕。士兵如同雕像,纹丝不动。只有换班时,厚重的隔离门开启又关闭的轻微摩擦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隔离门再次滑开。这次进来的不是李维或林博士,而是另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推着一辆装着药品和简单器械的小车。他(或她)的身形在宽大的防护服下显得有些单薄,动作也似乎比林博士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士兵警惕地扫视了一眼,确认了身份识别牌,便不再关注。
来人走到我的床边,开始检查我手腕的绷带。防护面罩的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神。他(她)的动作很轻,拆开绷带,露出下面被蓝色凝胶覆盖、边缘红肿的贯穿伤口。消毒喷雾冰冷的触感再次传来。就在他(她)拿起新的药膏和纱布时,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被仪器嗡鸣掩盖的声音,透过防护服的呼吸过滤系统,带着模糊的电子杂音,钻进我的耳朵:
“…赵…志国…”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在…隔壁…隔离…审查…”声音断断续续,极其微弱,像是随时会被掐断,“…伤…不重…但…他们…问…很多…关于…你…密钥…”
他(她)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在我未受伤的手臂内侧按压了一下,动作非常快,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伤口。
“…小心…李维…他…要的…不止…碎片…”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李维的目标……是原点密钥本身?赵警官在哪壁?他还活着!
“…烙印…倒计时…”声音更加微弱,带着一种急迫,“…密钥…裂痕…是关键…它…在…保护…也在…消耗…”
裂痕!我猛地想起那道出现在密钥表面的细微裂纹!是力场爆发的代价?还是别的什么?它……在消耗什么?
“…零点…不会…等…”声音几乎变成了气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倒计时…是…障眼法…他们…已经…在…这里…”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锥刺入耳膜!我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竖!零点组织……已经渗透进“深井”了?!
就在这时,隔离囚室内的灯光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如同电压不稳!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凄厉地响彻整个空间!
呜——呜——呜——
尖锐得足以撕裂耳膜!
“警告!核心能源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能量读数急剧上升!来源不明!等级:深红!重复!等级:深红!”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盖过了警报,在整个囚室、乃至整个“深井”基地疯狂回荡!
“一级战斗警报!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即进入就近避难单元!安保部队立即前往核心能源区!重复!立即前往!” 李维的声音通过紧急广播系统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疑?
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反应极快!瞬间端起了手中的脉冲步枪,枪口能量指示灯亮起刺眼的红光!其中一人迅速按下通讯器:“B7隔离区!目标‘蚀月’安全!请求指令!” 他的声音紧张而急促。
推着医疗车的身影动作明显一僵!他(她)猛地抬头看向闪烁的灯光和刺耳的警报,防护服下的身体似乎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他(她)飞快地将我手腕的绷带最后打结,甚至顾不上收拾器械,推着小车,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隔离门。门在识别身份后迅速滑开,他(她)的身影仓惶地消失在门外混乱的脚步声和警报声中。
“滋滋……B7单位…原地固守!等待支援!能源区…出现高威胁…入侵目标!形态…无法识别!非实体…能量态!” 通讯器里传来断断续续、充满干扰杂音的指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非实体?能量态?零点组织的手段?!
囚室内只剩下我和两名如临大敌的士兵。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灯光如同催命符,每一次闪烁都映照出士兵紧绷的侧脸和枪口冰冷的反光。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硝烟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那是基地内部能量系统过载或遭受攻击时特有的味道。
70:35:49…
倒计时在脑中跳动,冰冷依旧。但那个医疗人员的话,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我混乱的意识里掀起滔天巨浪。赵警官还活着,就在隔壁!李维的目标是密钥!零点组织已经渗透进来,甚至可能发动了攻击!而倒计时…可能只是障眼法?裂痕…是关键?
保护…消耗…
胸口的“原点密钥”依旧冰冷。那道细微的裂痕,此刻在我的感知中仿佛带着某种灼热的刺痛。它替我挡下了扫描仪的精神深潜,撑开了守护力场…代价就是这道裂痕?它还能撑多久?消耗的…又是什么?
念头如电光火石。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混乱和等待中,异变再生!
囚室一侧光滑的合金墙壁——那面正对着我床铺、本应坚不可摧的墙壁——其表面毫无征兆地荡漾起一片诡异的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的中心点,空间开始扭曲、模糊,光线被吞噬,形成一个不断旋转扩大的、深紫色的、仿佛通往虚无的旋涡!
一股冰冷、混乱、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能量气息,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瞬间从那漩涡中心狂涌而出!整个囚室的温度骤降!墙壁、地面甚至金属床架的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目标出现!开火!” 一名士兵发出惊骇欲绝的嘶吼!
哒哒哒哒——!
嗡——!
脉冲步枪的爆鸣声和能量光束撕裂空气的嗡鸣同时炸响!致命的脉冲光束和实体弹丸如同暴雨般倾泻向那个正在成型的紫色旋涡!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脉冲光束射入漩涡边缘,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实体弹丸则在触及那扭曲空间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固、分解,化作一蓬细密的金属粉末,簌簌落下!那紫色旋涡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口,吞噬着一切攻击!
“没用!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 另一名士兵绝望地咆哮,一边疯狂射击,一边试图后退寻找掩体,但这狭小的囚室根本没有掩体!
旋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中心点猛地向内坍缩!一只……不,那不能称之为手!更像是由纯粹深紫色、不断扭曲蠕动的高浓度能量构成的巨大“触须”,猛地从漩涡中心探出!速度快如闪电!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无视了士兵倾泻的火力,如同捕食的巨蟒,直刺向被固定在金属床上的我!
目标明确!是我!或者说,是我胸前的“原点密钥”!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那紫色能量触须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被电离的噼啪声!冰冷的毁灭气息几乎冻结了我的思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紧贴着我胸口的“原点密钥”仿佛感应到了这致命的、同源却充满恶意的能量侵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震颤!那道细微的裂痕瞬间迸射出刺目的银蓝色光芒!不再是微光,而是如同实质的光焰!
一股强大无比、带着愤怒守护意志的力场,如同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以我为中心,猛地向外扩张!不再是之前柔和的巨伞形态,而是如同一道狂暴的、银蓝色的球形能量冲击波,狠狠撞向那刺来的紫色能量触须!
轰——!!!!
两股性质相似却截然相反的能量,在狭小的囚室中心狠狠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空间结构本身在呻吟的巨响!刺目的银蓝与深紫光芒疯狂交织、湮灭、对冲!
强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四面八方!两名离得最近的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掀飞出去,如同破败的玩偶,重重砸在身后的合金墙壁上!骨骼碎裂的脆响被淹没在能量的尖啸中!手中的脉冲步枪扭曲变形,冒着黑烟掉落在地!
固定我的金属床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坚韧的合金拘束带在巨大的拉扯力下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我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死死压在床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银蓝与深紫的光芒在激烈地互相吞噬!紫色能量触须疯狂扭动、冲击,带着湮灭一切的意志!而原点密钥撑开的银蓝力场则如同最坚韧的壁垒,死死守护着核心,表面光芒剧烈波动,那道裂痕在银蓝光焰的喷涌中,似乎……又细微地延长了一丝!
消耗!它在消耗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力场每一次剧烈的波动,裂痕的每一次延长,都像是密钥在发出无声的哀鸣!它在用自身的崩解,对抗着零点的侵蚀!
“呃啊——!” 巨大的能量压迫和意识的冲击让我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眼前银紫光芒疯狂闪烁,几乎失明。意识深处,那血红的倒计时仿佛也受到了刺激,跳动得更加急促:
70:34:01…
70:34:00…
69:59:59…
就在这僵持不下、毁灭性能量即将彻底摧毁这狭小囚室的瞬间——
轰!!!
囚室厚重的合金隔离门,被人从外面以极其暴力的方式,硬生生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灼热的气浪和浓烟瞬间涌入!
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熔炉中走出的魔神,堵在了豁口处!
他身材极其高大魁梧,远超常人,几乎顶到了囚室的天花板。全身覆盖着一套造型狰狞、厚重无比的暗红色动力装甲!装甲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尖锐棱角和流淌状的深红纹路,那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内部高能流淌的具象化,散发出灼热的高温和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装甲关节处喷涌着暗红色的能量流,发出低沉如巨兽咆哮般的嗡鸣。
他戴着一个覆盖整个头部的、带有狰狞犄角造型的暗红头盔,面甲是一整块深色的单向可视晶体,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燃烧的暗红。他手中并未持有常规枪械,而是握着一柄造型更加夸张、长度接近两米的巨大链锯剑!锯齿状的剑刃并非金属,而是由高频震动的暗红色能量粒子构成,发出撕裂空气的刺耳尖啸!剑柄末端连接着粗大的能量导管,直通他背后的装甲能源核心。
“杂鱼……清理时间。”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带着熔岩滚动摩擦质感的声音,从头盔内置的扩音器里传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视一切、碾压一切的恐怖威压!
他的目光(如果那面甲后有目光的话)瞬间锁定了囚室中央那激烈对撞的银蓝力场与紫色能量触须!似乎对那足以撕裂士兵的毁灭性能量毫不在意。
没有任何犹豫!他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沉重的装甲践踏着金属地面,发出战鼓般的轰鸣!手中的巨型链锯剑高高举起,剑刃上高频震动的能量粒子发出更加刺目的红光,撕裂空气的尖啸达到了顶点!
“给老子——碎!”
伴随着一声狂暴的怒吼,那柄缠绕着毁灭性能量的巨剑,带着斩断山岳般的恐怖威势,撕裂空间,无视了激荡的能量乱流,狠狠地、精准无比地劈砍在那条由紫色旋涡伸出的能量触须之上!
嗤啦——!!!
一声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令人牙酸的剧烈能量湮灭声炸响!
暗红色的高频粒子锯齿,如同热刀切黄油,狂暴地撕开了紫色能量触须的“表皮”!构成触须的混乱、高浓度的深紫能量,在接触到那暗红粒子流时,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发出痛苦的、无声的尖啸!被劈砍的部位剧烈扭曲、沸腾,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开始急速崩溃、消散!
那深紫色的旋涡仿佛遭受了重创,猛地剧烈收缩、扭曲!探出的触须疯狂回缩,如同受伤的毒蛇!旋涡旋转的速度变得混乱不堪,边缘开始变得模糊、溃散!
“吼——!!!”
一个并非物理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充满暴怒和痛苦的咆哮,仿佛从旋涡深处传来!那是零点能量的意志在嘶吼!
巨大的暗红装甲身影得势不饶人!他一步踏前,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链锯巨剑再次扬起,暗红色的能量粒子流更加狂暴!他显然要彻底斩断这条能量通道,甚至……摧毁旋涡的源头!
就在这决定胜负的刹那——
嗡!!!
紧贴我胸口的“原点密钥”再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银蓝色的光焰几乎凝成实质!那道裂痕在光焰中清晰可见,又延长了微不可察的一丝!它并非攻击,而是趁着紫色触须被重创、能量通道紊乱的瞬间,猛地将守护力场向内一收、再向外一放!
一股强大的、柔韧的排斥力,如同无形的大手,狠狠推在那条崩溃中的紫色触须上!
本就在高频粒子切割下崩溃的触须,在这股精准的排斥力作用下,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瞬间彻底崩解!化作漫天飞散的、迅速湮灭的紫色光点!
而那个连接着未知空间的紫色旋涡,在触须崩解的瞬间,也如同失去了支撑,猛地向内坍缩!变成一个微小的奇点,闪烁了一下,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墙壁上一片焦黑、扭曲的灼烧痕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作呕的臭氧和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
囚室内的银蓝力场瞬间收敛,缩回原点密钥之中。黑色立方体表面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冰冷,只有那道裂痕,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刺眼,如同美人脸上无法愈合的伤疤。剧烈的能量消耗和守护意志的爆发,让它在我的感知中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
巨大的暗红装甲身影保持着挥剑下劈的姿势,暗红色的链锯剑刃缓缓停止了高频震动,能量粒子流消散,只剩下狰狞的金属锯齿本体,剑尖斜指地面,离我不到半米。灼热的高温气流从他装甲的散热口喷出,带着硫磺般的气息,扑打在我的脸上。
他缓缓转过头。那覆盖着狰狞犄角头盔的暗红头颅,面甲上深色的单向晶体,如同深渊的凝视,冰冷地、毫无感情地,锁定了被固定在金属床上、虚弱不堪的我。
囚室里一片狼藉,能量湮灭后的余烬如同黑色的雪,缓缓飘落。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只剩下应急灯管滋滋的电流声。倒计时的血红色数字,依旧在意识深处,冷酷地跳动:
69:58:31…
69:58:30…
时间,从未如此清晰,又如此沉重。裂痕在密钥表面,也在我的前路之上。而眼前这个如同熔岩铸就的杀戮机器,是敌?是友?他头盔下那冰冷的凝视,比刚才零点的能量触须,更让我感到一种源自骨髓的寒意。
## 第二十章:蛇母之眼
“昭……昭……”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焦急,穿透浓重的黑暗与悲怆的气息,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沈昭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这声音……这声音是……
“顾九渊?!”
她猛地转身,心脏狂跳,神瞳瞬间催发到极致,穿透溶洞的黑暗,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坠落下来的那条狭窄石阶通道的入口!
入口处,一片死寂的黑暗。
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影。只有那股源自“人面蛇首”岩洞的、如同实质的悲怆寒气,在无声地流淌。
是幻听?是这恐怖之地无处不在的怨念制造的幻觉?
不!神瞳清晰地“看”到了!在那片浓稠的黑暗边缘,空气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带着血腥气和铁锈味道的生命气息,如同黑夜中的萤火,顽强地闪烁着!同时,还有一股……更加微弱、却更加冰冷暴戾的阴煞气息,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追摄其后!
他真的来了!他摆脱了上面的恐怖蛇影和那具被操控的尸体,追了下来!而且……他受伤了!伤得很重!后面还有东西在追他!
巨大的担忧瞬间压过了对眼前“蛇母之眼”的恐惧!沈昭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拔腿就朝着石阶通道入口冲去!
“顾九渊!我在这里!”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在空旷的骸骨之域回荡,显得格外微弱。
就在她冲到入口附近时——
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碎石滚落的声音从通道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高大却踉跄的身影,如同失控的陨石,猛地从狭窄的通道口翻滚而出,重重摔在布满碎骨的地面上!
是顾九渊!
他此刻的模样,让沈昭倒吸一口冷气!
一身黑色的作战服早已破烂不堪,布满了撕裂的口子和焦黑的灼痕,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一个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口正汩汩地冒着暗红色的血,将半边身子都染红了!更可怕的是他的右臂,小臂外侧一片血肉模糊,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仿佛被强酸腐蚀过,边缘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是被阴煞侵蚀的伤口!
他英俊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和灰尘。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黑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却依旧如同出鞘的利刃,在落地的瞬间就死死锁定了冲过来的沈昭!
“沈昭!”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剧痛导致的喘息,“离开……洞口……危险!”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嘶嘎——!!!”
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贪婪的尖啸,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从通道深处炸开!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骨硫磺与死亡气息的阴煞黑气,如同决堤的冥河,汹涌澎湃地从狭窄的通道口喷涌而出!
这一次的黑气,比上方祭坛石室中的更加凝练、更加狂暴!黑气之中,隐约可见一条由无数痛苦扭曲面孔凝聚而成的巨蛇虚影,那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巨瞳,死死锁定了摔倒在地的顾九渊,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沈昭!
“小心!”沈昭瞳孔骤缩,神瞳捕捉到黑气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她不顾一切地扑向顾九渊,试图将他拖离黑气覆盖的范围!
然而,顾九渊的动作比她更快!在沈昭扑倒的瞬间,他完好的左手猛地在地面一撑,身体如同弹簧般弹起,不仅避开了沈昭的拖拽,反而用身体将她狠狠撞开!
“走!”他怒吼着,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那里挂着一个战术手雷大小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圆筒!他毫不犹豫地拔掉保险栓,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通道口喷涌而来的黑气蛇影狠狠掷去!
“能量震荡弹!闭眼!”鹰眼的声音仿佛在沈昭耳边炸响!
沈昭几乎是本能地死死闭上眼睛,同时将头埋下!
嗡——!!!!
一声并非爆炸、而是极其高频、仿佛能撕裂空间的剧烈震荡波,猛地以那个金属圆筒为中心爆发开来!
没有火光,没有巨响!只有一圈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蓝色能量涟漪,瞬间扩散!
嗤嗤嗤——!!!
刺耳到极致的能量湮灭声疯狂响起!
汹涌而来的阴煞黑气,在接触到蓝色能量涟漪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构成黑气的无数高速震荡粒子,被这狂暴的高频能量波强行干扰、撕裂、湮灭!那由痛苦面孔凝聚的蛇影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啸,巨大的形体在蓝色涟漪中剧烈扭曲、溃散!
轰!
金属圆筒耗尽能量,化作一团焦黑的废铁跌落在地。通道口喷涌的黑气被硬生生炸散了大半,残余的黑雾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缩回通道深处,发出不甘的嘶鸣。
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也将顾九渊和沈昭狠狠掀飞出去!顾九渊本就重伤,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在几米外的骸骨堆上,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沈昭也被震得气血翻腾,眼前发黑,但她强撑着没有昏过去。
“顾九渊!”沈昭挣扎着爬起,不顾一切地扑到顾九渊身边。
他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左肩的贯穿伤和右臂的腐蚀伤都在不断恶化,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骨。神瞳之下,沈昭清晰地“看”到他体内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正在快速流逝!更有一股阴冷的、充满侵蚀性的黑色能量,正顺着他的伤口,如同附骨之蛆般疯狂侵蚀着他的血肉和经脉!
“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沈昭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撕开自己的衣服为他包扎,却因为右臂的剧痛和颤抖而无法做到。
“咳……咳咳……”顾九渊艰难地睁开眼,黑眸中的锐利被巨大的痛苦和虚弱取代,但他看向沈昭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复杂情绪,有焦急,有警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别管我……快……离开这里……去……洞口……”
“不!要走一起走!”沈昭的眼泪终于决堤,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顾九渊冰冷染血的脸颊上。
“听……我说……”顾九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完好的左手猛地抓住沈昭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那洞口……是‘蛇母之眼’……它需要……钥匙……真正的钥匙……不是玉璧……”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沈昭的双眼,仿佛要将某种至关重要的信息烙印进她的灵魂:“是你!沈昭!你的……血脉!你的……神瞳!才是……打开它……或者……彻底……封印它……的……关键!你父亲……他……”
顾九渊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的话语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他抓着沈昭的手,力量也在迅速流失。
血脉?神瞳?我才是钥匙?父亲他……怎么了?
顾九渊的话如同惊雷在沈昭脑海中炸开!巨大的信息量和顾九渊濒死的状态让她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
嗡!
胸口的墨玉璧再次传来强烈的震动!这一次,震动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焦灼的催促!那根无形的能量丝线剧烈地颤抖着,笔直指向不远处的“人面蛇首”岩洞!同时,玉璧中传递来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进去!只有进去,才有生机!才能救他!
救他?!
沈昭猛地看向气息奄奄的顾九渊,又看向那散发着无尽不祥气息的岩洞。墨玉璧在指引她进去?里面……有救顾九渊的方法?
没有时间犹豫了!顾九渊的伤等不了!后面的阴煞随时可能再次追来!
“我带你进去!”沈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将顾九渊沉重的身体半扶半拖起来。她咬紧牙关,无视右臂撕裂般的剧痛,拖着他,一步一步,朝着那巨大的岩洞入口挪去!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脚下是累累白骨,耳边是亡魂的低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悲怆与怨念。顾九渊的重量几乎将她压垮,鲜血不断滴落,在灰白的骨堆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神瞳带来的视野中,她能看到顾九渊体内那股黑色的侵蚀能量正疯狂蔓延,生机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
终于,他们挪到了巨大的岩壁之下,站在了那个深不见底的“蛇母之眼”洞口前。近在咫尺,那股源自洞内的悲怆与不祥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的寒冰,冻得沈昭牙齿打颤。洞口深处,是绝对的黑暗,仿佛连神瞳的视野都被吞噬。
如何上去?洞口距离地面足有七八米高!
就在沈昭焦急万分之时——
嗡!
墨玉璧的震动达到了顶点!幽深的玉璧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深邃的墨色光华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将沈昭和昏迷的顾九渊包裹在内!
在这墨色光华的照耀下,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巨大“人面蛇首”眼窝处的岩洞边缘,那些扭曲痛苦的人脸浮雕,仿佛活了过来!无数张人脸痛苦地扭曲、蠕动,发出无声的尖啸!与此同时,岩洞下方靠近地面的一处岩壁,在墨玉璧光芒的照射下,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能量门户,无声无息地在坚硬的岩壁上浮现出来!门户内部,是一条向上倾斜、由某种发光的白色玉石铺就的甬道,一直延伸进岩洞深处!
这才是真正的入口!墨玉璧的光芒是开启它的钥匙!
沈昭心中狂震!她不再犹豫,拖着昏迷的顾九渊,一头钻进了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能量门户!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门户的瞬间,身后的能量门户如同水面般迅速合拢,再次恢复了坚硬的岩壁状态。将他们与外面骸骨累累的远古祭坛彻底隔绝。
门户之内,是一条倾斜向上的甬道。甬道四壁和地面,皆由一种温润洁白、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玉石砌成,与外面阴森恐怖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光芒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宁静感。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悲怆怨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凝、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厚重气息。
沈昭顾不得观察环境,她将顾九渊小心地放在散发着微温的白玉石地上。神瞳瞬间锁定他的伤口。
左肩的贯穿伤还在流血,但更可怕的是右臂!那被阴煞侵蚀的伤口,青黑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肘,皮肉如同被强酸腐蚀般不断溃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那股黑色的侵蚀能量如同活物,在他手臂的经脉中疯狂肆虐!
必须立刻处理!
沈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用牙齿配合左手,艰难地将布条撕成绷带。她先处理相对“干净”的左肩贯穿伤,用布条紧紧勒住伤口上方止血,再用剩余的布条进行简单的包扎。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
处理完左肩,面对右臂的腐蚀伤,沈昭的心沉到了谷底。普通的包扎根本没用!那股侵蚀性的能量才是根源!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目光焦急地扫过四周。光滑的玉石甬道,除了光芒,空无一物。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侵蚀致死?
就在这时,她胸口的墨玉璧再次传来温热的震动。一股柔和的、带着安抚和净化意味的能量流,顺着她的胸口缓缓流淌出来。
净化?
沈昭福至心灵!她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墨玉璧!这块玉璧……之前能净化那龟甲中的诅咒恶念,是不是也能净化顾九渊伤口中的阴煞侵蚀?
没有别的选择了!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用左手艰难地取下紧贴胸口的墨玉璧。温润的玉璧入手,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暖意。她小心翼翼地将墨玉璧,轻轻按在了顾九渊右臂那最严重的、被腐蚀得最深、黑气最浓郁的伤口中心!
嗡——!
就在玉璧接触伤口的瞬间!
墨玉璧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璀璨的墨色光华!深邃的光芒如同实质的水流,瞬间将顾九渊整条受伤的右臂包裹!
嗤嗤嗤——!!!
一阵如同冷水浇在烧红烙铁上的剧烈反应声响起!
顾九渊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只见他右臂伤口处,那浓郁的青黑色如同遇到了克星,在墨色光芒的包裹下,疯狂地翻滚、挣扎!大量粘稠腥臭的黑气如同被灼烧的油脂,从伤口处滋滋作响地冒了出来,瞬间被玉璧的光芒净化、消散!
有效!真的有效!
沈昭心中狂喜!她死死按住墨玉璧,不敢有丝毫松懈!神瞳清晰地“看”到,玉璧中涌出的温润磅礴能量,如同最精密的净化器,所过之处,那暴戾的阴煞侵蚀能量如同冰雪消融般被快速驱散、净化!溃烂的伤口停止了恶化,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手臂上消退!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顾九渊右臂上的青黑色完全褪去,露出了被腐蚀得血肉模糊、但不再散发黑气的伤口。墨玉璧的光芒也缓缓收敛,恢复温润。
沈昭长舒一口气,浑身几乎虚脱。她小心翼翼地移开墨玉璧,发现顾九渊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明显平稳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最致命的阴煞侵蚀,被暂时压制住了!
暂时安全了。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沈昭瘫坐在顾九渊身边,背靠着温润的玉石墙壁,大口喘息着。直到此刻,她才有余余观察这条救命的通道。
甬道倾斜向上,坡度平缓。两侧和穹顶的发光玉石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极其古老的图案和符号。这些图案并非装饰,更像是一种叙事——描绘着星辰的轨迹,大地的脉动,以及……无数先民在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奇异生物(形态隐约有蛇的影子)注视下,进行着某种宏大的祭祀仪式。
而在这些祭祀图案的间隙,则刻着大量她从未见过的、结构极其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仅仅是注视,就让沈昭的神瞳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在窥视宇宙的奥秘。
墨玉璧紧贴着她的掌心,传来温热的脉动,仿佛与这玉石甬道、与这些古老的符文产生了某种共鸣。一股股温和而浩瀚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顺着玉璧流入她的神瞳,帮助她抵御着符文带来的精神冲击,并让她模糊地理解着这些图案的含义。
这似乎是一条……记录着远古秘辛、同时布满了强大守护禁制的通道!墨玉璧,是唯一的通行凭证和保护。
沈昭的目光,最终落在顾九渊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上。他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你父亲……他……”——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
父亲……他在这里……留下了什么?
她抬起头,望向甬道深处那片柔和白光笼罩的尽头。那里,似乎是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
答案,就在前面。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沈昭小心地收好墨玉璧,再次艰难地将顾九渊扶起。他的体重依旧沉重,但没有了阴煞侵蚀的持续消耗,状态似乎稳定了一些。
她拖着他,沿着倾斜向上的发光玉石甬道,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尽头走去。
甬道并不长。走了大约百步,前方豁然开朗。
柔和的白光从前方空间弥漫过来。沈昭扶着顾九渊,踏出了甬道口。
眼前的一切,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那种发光白玉石构筑而成的圆形穹顶空间!穹顶极高,仿佛倒扣的玉碗,上面镶嵌着无数颗大小不一的、散发着柔和星辉的奇异宝石,构成了浩瀚的星图!星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转,洒下清冷而神秘的光辉。
空间的中央,并非棺椁或祭坛,而是一个巨大的、由纯净白玉雕琢而成的……浑天仪!
这浑天仪极其复杂精密,由数层嵌套的、刻满星辰与符文的玉环构成,缓缓地、无声地自行运转着。在浑天仪的最中心,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深邃幽蓝色光芒的水晶球!水晶球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古老、宁静而神圣的气息!与外面骸骨祭坛的恐怖阴森、与“蛇母之眼”的不祥悲怆,形成了天壤之别!仿佛这里是隔绝一切邪恶的净土,是知识的圣殿,是……最终的封印核心!
沈昭的神瞳在这片神圣光辉下,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清晰。她能清晰地“看”到那缓缓运转的浑天仪玉环上,每一个符文都散发着强大的守护能量,构成一个完美的、坚不可摧的能量场,将中央那颗幽蓝水晶球牢牢守护其中。
而墨玉璧,在她踏入这个空间的瞬间,就变得异常温热,发出低沉的嗡鸣,与那浑天仪中央的幽蓝水晶球,以及穹顶缓缓流转的星图,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里……才是武王墩(或者说,镇压“蛇母之眼”的上古封印)真正的核心!
沈昭的目光,急切地扫过这个神圣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父亲……父亲在这里吗?他的笔记本……
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浑天仪基座的下方!
那里,在流转的星辉照耀下,安静地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和她父亲骸骨身下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笔记本保存得相对完好,没有水渍侵蚀的痕迹!
而在笔记本旁边,还放着一件东西——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光泽、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不规则金属碎片!
沈昭的心脏狂跳起来!她轻轻将顾九渊靠在浑天仪光滑冰凉的基座上,然后一步一步,如同朝圣般,走向那个笔记本和黑色金属碎片。
她弯下腰,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笔记本。
封面上,那个熟悉的、由两个变体古篆“沈”字交织而成的家徽,在星辉下清晰可见。下面,还有一行用钢笔写就、笔迹熟悉到让她瞬间泪目的字迹:
> **沈柏舟绝笔·武王墩核心观测记录·血祭方程式推演及最终警告**
父亲!
沈昭的眼泪夺眶而出!她颤抖着翻开笔记本。
笔记本的内页,并非空白。而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夹杂着大量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公式、草图、以及一些用特殊颜料绘制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符文阵列!
她的目光,瞬间被翻开的这一页中央,几行用加粗红笔重重圈出的文字牢牢吸引:
> **警告!赤链蛇终极目标并非“蛇母”本身,而是其核心逸散的“源初之暗”(即幽蓝水晶球逸散的深蓝色能量流,具有湮灭与重构物质的禁忌特性)!**
> **他们妄图利用“源初之暗”结合现代基因技术,实现所谓的“终极进化”,创造非人怪物!**
> **血祭仪式(包括我与你母亲被选中的“钥匙之血”)是引动并初步过滤“源初之暗”的关键步骤!但仪式已被我破坏关键一环(详见P78推演)!**
> **真正能彻底关闭“蛇母之眼”、切断“源初之暗”逸散的钥匙,并非玉璧,而是拥有纯净“守璧人”血脉并觉醒“观星瞳”(即神瞳)的个体!以血脉为引,神瞳为桥,玉璧为器,引动浑天仪星图之力,方可重封幽冥!**
> **昭儿,若你看到此笔记,证明你已觉醒血脉之力,并抵达此处。拿起旁边的“噬暗金”(黑色碎片),它是唯一能安全接触并引导“源初之暗”的媒介。按我推演的符文阵列(P102),结合你的神瞳,启动浑天仪最终封印!这是你的使命!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 **——父 沈柏舟 绝笔**
沈昭的脑子“嗡”的一声!巨大的信息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赤链蛇的目标是“源初之暗”?父母的死是血祭仪式的一部分?父亲破坏了关键一环?我……我才是彻底封印这里的关键?这黑色的碎片叫“噬暗金”?
她猛地抬头,看向浑天仪中央那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水晶球!在神瞳的极致视野下,她果然“看”到,水晶球并非完美无瑕!其内部,有一道极其细微、却不断逸散出丝丝缕缕深蓝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能量流!那能量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这就是……源初之暗?!
而水晶球下方,连接浑天仪基座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莲花状的凹槽。凹槽的中心,是一个圆形孔洞,大小……恰好与她手中的墨玉璧吻合!
“昭……儿……”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呼唤,在沈昭身后响起。
沈昭猛地回头!
靠在浑天仪基座上的顾九渊,不知何时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和……难以言喻的悲伤。他的目光,没有看沈昭,也没有看浑天仪,而是……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仿佛落在了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他沾满血迹的嘴唇微微翕动,用尽最后一丝气息,吐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柏舟……兄……托付……我……守……十年……终……等到……昭……儿……”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
沈昭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柏舟兄……父亲?!
托付?守?十年?!
顾九渊……他认识父亲?!他是父亲托付守护这里……等待我觉醒神瞳到来的人?!他这十年……一直背负着这个使命?!
难怪!难怪他知道那么多!难怪他拼死保护自己!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复杂!
巨大的震撼和迟来的理解,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昭的心上!她看着顾九渊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他身上狰狞的伤口,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决绝瞬间涌遍全身!
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和托付……
顾九渊用十年等待和重伤垂死换来的机会……
外面是随时可能冲破封印的远古诅咒和虎视眈眈的赤链蛇……
没有退路了!
沈昭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拿起笔记本旁边那块冰冷沉重、仿佛能吸收灵魂的“噬暗金”碎片,又紧紧握住温润的墨玉璧。
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顾九渊,然后毅然转身,走向浑天仪基座下那个莲花状的凹槽。
她深吸一口气,在浩瀚星图的注视下,在父亲绝笔的指引中,将那块凝聚了数千年时光的墨玉璧,稳稳地……按进了凹槽中心的孔洞之中!
咔哒!
一声清脆而古老的机械咬合声,如同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在神圣而寂静的空间中清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