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阿婆望向头顶的纱帐：“还记得我是83年的初秋捡到你的，在咱们村前那片无人踏入的密林中。
那是时我正赶集回来，你知道的，我们都是要绕行的，但是那天我听到了你的哭声，我向里头走了20多分钟才找到你，你小小的一个，按理说声音传不了这么远，可我就是听见了。
你就躺在一堆草垛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堆的，浑身光溜溜的，没有衣物，没有信物，没有可以相认的标记或胎记。
你可能不知道，那处密林吃了很多人，所以附近的人都不会去，就不可能是村民丢的。
要说是拐子，我和你阿公是在你捡到你的20多年前来村里的，换亲租妻的有，但人口买卖在这山里没见过，都穷，哪里有钱买人，拐子也不会拉人到这里卖。
你阿公来了之后，教了一批人识字，再把他们推向了外界，把村里能带走的人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会寄钱，偶尔探望。
所以，阿蘅，你在那里出现的很蹊跷。”
阿蘅不语，静静的听着。
门外的张麒麟也垂着头：不知来处吗？
阿婆静静的回忆，时间久远了，有些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尽量把她记得的都告知阿蘅：“那片林子我没带你进去过，也一直告诉你不要进去。
我和你阿公逃命那年，进去过这片林子，林子中心活人勿进。
那时候有一伙人追杀我俩，我们在附近听村民说几年前有几人路过这片林子，突感震动，震动传来方向便是林子中央。
村民中有两人去林子里查看，许久未归，后去寻的人说只能在外围打转，往里头去的都没出来，只有那些放弃往里去的才迷路几回后莫名走了出来。”
一段话讲的苗阿婆很是吃力，却没有停止，喝了口水，喘息着歇了会儿才又开口：“我和你阿公听后，便打算借那片林子摆脱追杀。
我们发现进林子一定范围之后，身上就会莫名出现伤口，伤口像是利刃所致，幸亏你阿公身手好。
可饶是如此，也拼了半身伤，才把几人都推入伤人范围之内。
我亲眼看着那几人被推进去后，身上的口子从浅至深，从有伤口开始过去两米左右，口子便深可见骨。
我捡你那地方，离着林子伤人的范围不远，是能瞧见的距离。
那是我抱着你出来，也不似当初那般要迷路几回，很顺利的就出来了。”
阿蘅把脸贴在苗阿婆手心，认真的看着她：“阿婆，这些年我过的很好，甚至比有些有父母的孩子更好，我不是非要探究过去的，我会离那里远远的。”
苗阿婆轻轻摇头：“阿蘅，我这些年想着，总觉得，你可能是从那里面出来的，等你再大点，去林子里看看。
去的时候小心些，慢一点，用手指探探，如果伤到了，就不要进去了。
但你若真是从那里面出来的，那无形的东西就应该不会伤你，如果可以，去里头看看， 说不定会有收获，林子也可能回归正常。”
阿蘅认真应声：“知道了，阿婆，天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和我讲讲你和阿公的故事吧。”
苗阿婆精神不济，微微点头，合上了眼。
墙外的张麒麟知道今晚不会再有谈话，便悄声离开，前往密林，他要去看看。
张麒麟在听到林子有异处时才发觉怪异，其实他最初来的目的也是探查那片林子，他在外有听到消息说这一片有异常。
但到了林子面前，莫名就绕着林子进了村还住了下来，接着就被这家人牵引了注意力。
当初也就住了两个月，林子一次也没去探查过。
偶有送东西的人好像也会自主绕着林子进村。
像是能影响人的思维，又不是人为设置干预。
张麒麟脚程很快，却没有直接进林子，而是先抓了个活物吊在粗树枝上，利用活物试探伤人的界线。
今夜无月色，林子里黑漆漆的，他没有手电，也没生火。
不生火是怕万一有情况，点着林子，会殃及周边。
张麒麟举着活物往里头走了半个多小时，按着林子的范围，以他的脚程，应该是到苗阿婆说的界线的范围了，可他什么也没遇见。
又走了20多分钟，仍是什么都没遇到，他到林子中间了么？还是他遇上鬼打墙了？
思及此，他开始沿路做标记，手里没有趁手的利刃，便用右手的发丘指在树干上戳了个洞，每隔十米左右打一个标记。
等他走了十多分钟的样子，他发现他看到了之前做的标记，又走了一回，发现一路上每隔十米都有标记，张麒麟索性闭上眼开始往前走，也不拘方向，走了有半小时左右，他睁开眼，发现人已经在林子外边了。
已是后半夜，张麒麟也没跟着这林子较劲，就先回去了。
次日的早上，张麒麟在苗家吃完了早饭，就如同昨日一样，在苗阿婆房间的墙外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了起来。
阿蘅这几日没心情，一心扑在苗阿婆身上，阿婆醒着时她绝对不会出现在外面，就算在外面，也不会绕着屋子转，自然也就不会发现他。
张麒麟在外面蹲了有一会儿，才等阿蘅伺候苗阿婆吃完早饭。
阿蘅以为苗阿婆要开口讲她和阿公的过往了，却听到苗阿婆说：“阿蘅，去叫一下大张吧。”
阿蘅：？
张麒麟：！
阿蘅不解：“阿婆？大张？叫他来干啥？给我定赘婿嘛？”倒也没非等着阿婆的解释起了身。
而张麒麟在苗阿婆话音落下，便“咻”的起身，往他的木屋飞奔而去，错过了阿蘅的快言快语，赶路速度之快，阿蘅刚到门边，他已是跑了近一半距离。
他边跑边回头观察阿蘅的身影，终于在阿蘅出院子前赶到了家中。
他进门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裤脚边的草屑，然后拿出个小凳子放在门口，坐着倚墙，抬头四十五度发呆，实则在等阿蘅来叫他。
阿蘅也是急着叫人回去，也没让张麒麟久等。
阿蘅在远处就看到了抬头望天的张起灵，等稍近些，发现这个人的下颚线有点好看，心想要是苗阿婆真的让大张做赘婿，好像…也不行，年纪太大了，她才十四岁，罪过罪过，她这么小就馋男人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