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冷的石狗紧贴着心口,粗糙的棱角硌着皮肉,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筑墙者最后的守护意志,在那强制穿梭的暗影洪流中,彻底耗尽了。它只是一块石头了。林默蜷缩在承重柱冰冷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布满裂痕、散发着余温的合金柱体。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左肋和左臂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在骨缝里搅动。纳米虫在颅腔内无声地蠕动,编织着冰冷的牢笼,压制着影锋的死寂,也压制着他灵魂深处那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悲鸣与愤怒。

他低着头,散乱沾血的头发垂落,遮住了脸。视线凝固在布满裂纹的、沾满黑灰和干涸血迹的地面上。右耳是绝对的死寂,左眼是永恒的灰白。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方寸之地,只剩下身体内部被冰封的痛苦和麻木。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濒死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他痉挛的喉咙里挤出来。不是身体的痛,是灵魂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那个被熔岩吞噬的孩子,那张在废墟下惊恐绝望的小脸,被影锋强行带离时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喊(通过震动感知)…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被冰封的意识边缘。

为什么?凭什么?

他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后勤组员!为什么会被塞进这些怪物?为什么会被当成工具?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守护的微光,都要被强行掐灭,染上无辜者的血?!

愤怒的岩浆在冰封的躯壳下奔涌,试图冲破纳米虫的牢笼和韩冰那霸道药剂的冰封!攥着冰冷石狗的左手,灰白色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皮肤下细微的岩化裂痕似乎有血珠渗出。

就在这时——

“嗡——!!!”

脚下的大地猛地传来一阵更加剧烈、更加沉闷的搏动!如同沉睡的地狱巨兽在疯狂地挣扎!整个承重柱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混凝土预制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从上方断裂,带着毁灭的呼啸,朝着林默和三角空间里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平民当头砸下!

“啊——!!”绝望的尖叫几乎要刺穿林默死寂的右耳!

怀中冰冷的石狗无法再回应。影锋在冰封和药剂的双重压制下死寂无声。身体残破不堪,连动一根手指都艰难!

完了!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紧了所有人的喉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幽蓝能量束,如同撕裂地狱的冰河,猛地从侧上方激射而至!

“轰!!!”

燃烧的预制板在距离林默头顶不足半米处被幽蓝光束狠狠击中!炽热的火焰瞬间被冻结、熄灭!沉重的混凝土结构表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坚冰!下坠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悬停在半空!细碎的冰晶和冻结的碎块如同冰雹般簌簌落下,砸在林默身上和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冰封!精准到毫厘!

林默猛地抬头!

在承重柱上方一处摇摇欲坠的断裂横梁上,韩冰的身影如同冰雕般矗立。她深灰色的作战服被高温和战斗撕裂多处,露出下面同样遍布擦伤和灼痕的皮肤,脸上沾满混合着血污的黑灰,几缕被汗水浸透的黑色短发粘在额角。但她握枪的手臂稳如磐石,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在跳跃的火光和弥漫的烟尘中,如同极地永不熄灭的寒星,冰冷、锐利、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穿透一切混乱的绝对专注。枪口还残留着幽蓝能量逸散的寒气。

她甚至没有看林默一眼,冰冷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下方更加混乱、更加危险的区域。能量步枪在她手中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每一次短暂的嗡鸣,都伴随着一道致命的幽蓝光束射出!

“咻!”一只刚从熔岩裂口探出上半身的熔岩畸变体,头颅瞬间被冻结、爆碎!

“噗!”一道喷向平民藏身三角空间的灼热气柱,被精准的冰冻光束封堵源头,化为扭曲的冰雕!

“轰!”一块从更高处坠落、足以砸碎整个承重柱的巨型金属构件,在途中被数道幽蓝光束交织冻结,化为巨大的冰坨,沉重地砸进旁边的熔岩裂口,激起冲天的暗红浆液!

精准!高效!冷酷!

她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在崩塌的炼狱中,硬生生用手中的枪开辟出一条条充满死亡陷阱的“安全通道”!每一次射击,每一次移动,都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对毁灭轨迹的精确计算和绝对掌控。那些致命的威胁,在她的枪口下,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瞬间失去所有活力。

三角空间里,惊魂未定的平民透过缝隙,看着上方那个如同女武神般(或者说女死神)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敬畏和难以言喻的恐惧。工程师在更远处的掩体后,一边用能量手枪压制着零星的畸变体,一边看着韩冰那近乎神迹般的枪法,厚厚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林默靠着冰冷的柱子,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右眼透过烟尘,看着韩冰在火与冰的死亡之舞中穿梭。她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每一分力量都用在最致命的节点。那冰冷的专注,那无视自身伤势的绝对效率…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刺进他麻木的意识。

保护?还是…仅仅为了完成“任务”,保全“素材”?

就在这时,韩冰的身影在横梁上猛地一个踉跄!她脚下的一块横梁金属板在高温和反复受力下终于崩裂!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方翻涌着暗红熔岩的裂口坠去!

“韩队!”工程师失声惊呼!

三角空间里的平民也发出惊恐的抽气!

林默灰白色的左眼视野里,只看到一片下坠的扭曲灰影。但右眼清晰地捕捉到韩冰下坠的身影,以及她下方那张开巨口、喷吐着硫磺恶臭和灼热毒烟的熔岩裂口!死亡近在咫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默的身体如同被冻结般僵硬。纳米虫的冰冷窥视感从未消失。影锋在药剂和冰封下死寂无声。身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神经。救她?这个将他推入深渊、强行剥夺他最后尊严的女人?

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

然而,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抉择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在林默麻木的右耳道深处响起。

紧接着,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无法控制地、缓缓地…从他的右耳道中流了出来,顺着脖颈的线条,滑落到沾满血污、被高温烤得发硬的衣领上。

这温热的触感,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微澜。

不是听觉的恢复,而是…某种更深层感官的异变!

就在这温热液体流出的瞬间,林默那被纳米虫压制、被药剂冰封、被痛苦和愤怒充斥的意识深处,影锋那陷入绝对死寂的冰冷意志核心,仿佛被这温热液体中蕴含的、某种极其微弱却纯粹的生命信息素所触动,猛地…悸动了一下!

如同冰封的湖面下,一条沉眠的毒蛇被滚烫的血滴惊醒,睁开了冰冷的竖瞳!

【载体…生命体征…剧烈波动…】

【威胁…锁定…】

【强制…苏醒…程序…加载…5%…】

冰冷、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子音,强行刺破了林默被冰封的意识!一股微弱却极其纯粹、带着毁灭本能的暗影能量,如同被强行唤醒的毒蛇,瞬间挣脱了部分药剂和纳米虫的压制,猛地从林默佝偻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

“呃啊——!”

林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剧痛和被强行侵入的嘶吼!他佝偻的身体猛地挺直!灰白色的左眼瞳孔深处,一点纯粹得令人心悸的黑暗瞬间凝聚、扩散!右眼则布满了狂暴的血丝!

根本不受他控制!

纯粹的暗影能量如同沸腾的黑潮,从他脚下疯狂涌出!瞬间包裹住他残破的身躯!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冰冷,带着影锋被强行唤醒的暴怒和杀戮本能!

暗影穿梭!被强制启动!

目标——并非救援!而是…毁灭那导致载体生命体征剧烈波动的源头——即将吞噬韩冰的熔岩裂口!

“嗤——!”

林默的身影如同被浓墨浸透的鬼魅,瞬间消失在承重柱的阴影里!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急速消散的黑色残影和几片被狂暴能量撕裂的衣角!

下一刻!

韩冰下坠的身影距离沸腾的熔岩裂口已不足三米!灼热的气浪烤焦了她的发梢!下方翻滚的暗红熔岩如同恶魔的巨口!

就在这死亡的边缘——

一道纯粹由粘稠黑暗构成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层跃出的复仇之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韩冰与熔岩裂口之间!

是林默!或者说,是被影锋短暂夺取了身体控制权的林默!

他背对着下坠的韩冰,面对着下方喷涌毁灭的熔岩巨口!灰白色的左眼完全被深邃的黑暗吞噬!右眼赤红如血,充满了非人的暴戾!他双臂猛地张开,并非拥抱,而是如同展开死亡的幕布!

“吼——!!!”

一声低沉、非人的咆哮从林默(影锋)喉咙里炸开!比熔岩的沸腾更加令人心悸!

纯粹、狂暴的暗影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流,从他张开的双臂间疯狂倾泻而出!瞬间化作一道巨大、扭曲、不断翻涌咆哮的黑暗屏障!屏障并非防御,而是带着极致的湮灭属性,狠狠撞向下方喷涌而上的熔岩洪流!

“轰——!!!”

暗影与熔岩的终极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无声的湮灭!纯粹的黑与灼热的暗红狠狠撞在一起!接触的瞬间,沸腾的熔岩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黑洞,发出“滋滋”的恐怖哀鸣,大片的熔岩瞬间凝固、失去所有光泽,化为冰冷的、冒着青烟的黑色岩石!而狂暴的暗影能量也在熔岩的高温和蕴含的混乱能量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墨汁,剧烈地沸腾、蒸发、消融!

两股毁灭性的力量在空中疯狂地湮灭、抵消!形成了一片短暂而恐怖的死亡真空地带!

下坠的韩冰,被这狂暴对撞产生的向上冲击气浪狠狠掀飞!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撞在侧后方尚未完全崩塌的金属墙壁上!

“噗!”她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沿着墙壁滑落,单膝跪地,用能量步枪勉强支撑住身体。她猛地抬头,冰冷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收缩,死死盯住悬停在熔岩裂口上方、如同暗影魔神般的身影——林默!

而此刻的林默(影锋),在强行释放出这湮灭一击后,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血液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强行苏醒的影锋意志在巨大的能量消耗和熔岩能量的反噬下,如同风中残烛,发出痛苦的尖啸!覆盖全身的暗影能量如同退潮般急速消散、崩溃!

“呃啊啊啊——!”林默的本体意识在剧痛和反噬的撕裂感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强行苏醒的影锋意志再也无法维持,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玻璃,瞬间陷入更深、更彻底的休眠!【强制…休眠…载体…濒危…】

暗影能量彻底溃散!

林默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身体一软,朝着下方那片刚刚被暗影湮灭、暂时冷却凝固、但依旧散发着恐怖高温和剧毒的黑色熔岩地面,直直地坠落下去!

“林默!”工程师的惊呼声被淹没在崩塌的轰鸣中。

韩冰瞳孔骤缩!她不顾自身的伤势,猛地从地上弹起!深灰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林默坠落的方向猛扑过去!

快!再快!

林默下坠的身体距离那片剧毒的黑色熔岩地面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浪已经燎焦了他的头发和眉毛!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狠狠砸入那片死亡之地的瞬间——

韩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赶到!她伸出的手臂,带着超越极限的速度和力量,如同铁钳般,死死地、精准地抓住了林默无力垂落的右手手腕!

“嗤啦——!”

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韩冰抓握林默手腕的手臂作战服袖口,在接触到下方黑色熔岩地面散发出的恐怖高温辐射的瞬间,瞬间焦黑、碳化!灼热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窜上她的手臂!但她抓握的手,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更加用力!

借着前冲的惯性,韩冰死死抓住林默的手腕,身体猛地向后旋转、发力!一个极其惊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战术规避动作!

“呼——!”

林默下坠的身体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改变了方向,擦着那片剧毒的黑色熔岩地面,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甩向旁边一处相对安全、堆积着柔软燃烧草料(已被高温烤得半焦)的废墟角落!

“砰!”林默的身体重重砸进半焦的草料堆里,激起一片火星和烟尘,不再动弹。

韩冰则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滚烫的金属地面上,距离那片黑色熔岩区域仅一步之遥!她支撑身体的左手手肘处的作战服瞬间被灼穿,皮肉接触到滚烫的地面,发出“滋啦”的声响!剧烈的灼痛让她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左臂的灼伤和之前强行穿梭熔岩地带积累的内伤让她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

“嘶——!”

一条粗壮的、覆盖着暗红色熔岩甲壳、末端带着尖锐骨刺的恐怖尾巴,如同毒蝎的蛰针,悄无声息地从旁边一道狭窄的熔岩裂缝中猛地刺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目标直指韩冰毫无防备的后心!

时机歹毒!角度刁钻!速度更是快如闪电!

韩冰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她正处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绝对僵直状态!能量步枪脱手掉在几步之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规避或防御!

死亡的气息,冰冷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千钧一发!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一个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猛地从侧面撞了过来,狠狠撞在韩冰的身上!

是林默!

他竟然在重伤濒死的状态下,凭借着一股难以想象的意志力,从半焦的草料堆里挣扎着扑了出来!

“噗嗤——!”

熔岩巨尾的尖锐骨刺,没有刺中韩冰的后心,而是狠狠扎进了林默撞过来时挡在前面的——右肩胛骨!

滚烫的、如同岩浆般的剧毒血液瞬间从伤口处狂喷而出!溅了韩冰一脸!那血液带着灼人的高温和浓烈的硫磺恶臭!

“呃…!”林默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如同被钉穿的蝴蝶,瞬间僵直!灰白色的左眼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扩散,右眼则死死地、充满血丝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韩冰!那眼神里,没有救赎,没有善意,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被彻底点燃的、如同野兽般的疯狂和…同归于尽的决绝!

韩冰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喷溅的灼热毒血撞得向后踉跄,但也因此彻底脱离了熔岩巨尾的致命攻击范围!她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错愕,那双深褐色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林默被骨刺贯穿、鲜血狂喷、却用疯狂眼神死死瞪着她的身影!

熔岩巨尾的主人——一只体型较小、潜伏已久的熔岩畸变体——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猛地将尾巴收回!带出一大蓬灼热的血肉!

林默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韩冰瞬间反应过来!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爆发!她甚至没有去擦脸上的毒血,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前一扑!在熔岩畸变体收回尾巴的瞬间,她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闪烁着高频能量弧光的战术匕首!

“死!”

冰冷的字眼如同死神的宣告!

匕首带着幽蓝的残影,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无比地顺着熔岩畸变体收回尾巴时露出的甲壳缝隙,狠狠刺入了它相对脆弱的脖颈连接处!高频能量瞬间爆发!

“滋啦——!噗!”

熔岩畸变体的嘶吼戛然而止!暗红的熔岩血液如同喷泉般从伤口处狂涌而出!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迅速被下方流淌的熔岩吞噬。

韩冰看都没看倒毙的畸变体。她迅速转身,一步跨到瘫倒在地、右肩伤口如同泉眼般喷涌着灼热毒血的林默身边。

林默的身体因剧痛和毒血侵蚀而剧烈地痉挛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灰白色的左眼视野里,韩冰沾满毒血的脸只是一片扭曲的、毫无意义的灰影。但右眼却清晰地看到,她那双冰冷的、仿佛永不融化的眼眸深处,此刻正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震惊?审视?还是…一丝被强行撕开的裂缝?

韩冰没有任何犹豫。她动作快如闪电,从腰间一个特制的急救包里扯出一条暗银色的、布满细密能量纹路的束带。她单膝跪地,用膝盖死死压住林默痉挛的身体,无视他伤口喷溅的灼热毒血腐蚀着自己的作战裤,双手极其熟练、甚至堪称粗暴地将那条能量束带狠狠勒紧在林默右肩靠近心脏的根部!

“嗤——!”

束带收紧的瞬间,暗银色的能量纹路瞬间亮起!一层冰冷的能量场瞬间覆盖了伤口!灼热毒血的喷涌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但强烈的能量刺激和剧痛,让林默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彻底昏死过去。

韩冰死死压着束带,直到伤口不再有鲜血狂涌,只有粘稠的黑红色毒液在能量场的压制下缓慢渗出。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放松。她看着林默惨白如纸、布满血污的脸,看着他灰白色、失去焦距的左眼,看着他右肩上那个狰狞的、边缘皮肉翻卷焦黑的贯穿伤口,还有他至昏迷依旧死死攥在左手心、被鲜血浸透的冰冷石狗…

然后,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刚才为了勒紧束带、而随意丢在滚烫地面上的那个急救包上。

急救包的搭扣在剧烈的动作中弹开了。里面散落出几样东西:能量束带、止血凝胶…还有一支。

一支崭新的、磨砂质感的透明抑制剂注射器。

管身透明,淡蓝色的药剂在周围跳跃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

管壁上,那个清晰的、环绕着电子环的双蛇杖徽章——青穹城科学院的官方印记——冰冷、完美、象征着“正规”与“秩序”。

而就在这支崭新的、象征着“生”的抑制剂旁边,在滚烫的、沾满血污和灰烬的地面上,静静躺着另一张纸片。

那是半张被烧焦、被血浸透、边缘卷曲的纸片。依稀可以看出,上面印着一张抑制剂的图片。磨砂的管身。淡蓝色的药剂。管壁上…一个扭曲的、首尾相衔的、用劣质紫色油墨印刷的双蛇徽章!

“垃圾”传单的最后残片。

两支抑制剂。两个徽章。

一个冰冷崭新,躺在急救包中。

一个焦黑残破,浸透鲜血,躺在滚烫的地狱里。

它们静静地躺在一起,在跳跃的火光下,在弥漫的硝烟和血腥气中,构成了一幅无比刺眼、无比荒诞、却又血淋淋地昭示着真相的图景。

韩冰沾着林默灼热毒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没有去拿急救包里那支崭新的“正规”药剂。

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冰冷和沉重,捡起了地上那张被血与火浸透的、印着扭曲紫色双蛇的残破纸片。

她的指尖,感受到了纸张的粗糙、焦痕的脆弱,以及…那尚未完全干涸的、属于林默的、温热血迹的粘稠触感。

她看着这张纸片,看着上面那个扭曲的紫色双蛇徽章。那双深褐色的、如同冰封湖面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冰层,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裂开了一道深邃的缝隙。

缝隙之下,是翻涌的、无法看清的暗流。

她将这张染血的残破纸片,紧紧攥在了自己同样沾满血污的手心。冰冷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周围,熔岩在沸腾,建筑在崩塌,警报在嘶鸣,平民在哭泣。

而她,如同地狱中沉默的雕像,攥着那张染血的“垃圾”,看着脚下昏迷不醒、如同破碎玩偶般的林默,和他怀中那只冰冷的石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