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起，我手腕就印有一块青色胎记，能预知吉凶。
它发红时会有好事发生，发黑就会有凶事临近。
上辈子，宫中秋宴上，我看见胎记突然发黑，果然有刺客暴起，直指皇太女。
我情急之下以身挡剑，奋力救下皇太女，被皇帝定为皇夫。
可她登基那日，却把我扔进铜炉里日夜蒸烤，说要提炼出美容养颜的精血。
“景和是将门之子，武艺高超，明明当初就算你不擅自插手，他也能把刺客全部活捉！”
“是你好大喜功，把他逼上绝路，才让他满心绝望地穿着喜服跳进火海！”
我失声痛哭，却被砍断手脚，浑身涂满蜜水，扔进蚁虫窝里。
“你不是最爱吃甜水吗，就当是对你救驾有功的赏赐，好好吃个够吧！”
我生生熬了七天，被万蚁食骨而死。
再睁眼，重生回皇太女遇刺那天。
看着暴起的刺客，我连忙跪地大喊：“草民无能！还请皇上收回圣旨和赏赐，改封救驾有功的景和小将军为皇夫！”
1
看着众人投过来的目光，我心中一惊，连忙“扑通”跪下。
“草民本想舍命前来救驾，可惜和皇太女殿下相隔太远，还是慢了一步！”
“草民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皇帝脸色阴沉，气得浑身颤抖，正打算拿我这个懦弱的备选皇夫杀头出气。
皇太女赵昭华却艰难地站起身，捂住正在流血的伤口，喘着粗气开口：
“父皇！……不必为了我和丞相嫡子生气，伤了龙体，也伤了君臣和气……”
“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恐怕也有损您在民间的仁德名声！”
她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牵起了旁边人的手，在搀扶下走到殿前。
“刚刚幸亏景和拉了我，没叫这剑正中心脉！只是看着严重，养些日子就好了。”
太医们连忙提着药箱上前，为赵昭华仔细检查起伤势来。
皇帝一转头，这才注意到被赵昭华紧紧拉着的、满脸通红的司景和。
“不愧是将门之子，临危不惧！你今日救了皇太女的性命，也算是立下一件不小的功劳。”
“朕看你和华儿情投意合，不如为你二人赐婚，许你皇太女正夫之位，如何啊？”
众人纷纷称好，赵昭华和司景和更是大喜，当场应了下来。
我暗暗松了口气，正要退下。
谁知，赵昭华却脸色微变，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
“父皇，沈言书虽然没能救下我，但也有一片赤诚之心，孩儿不想辜负他，恳请父皇将他赐我为侧夫！”
我脸色不由得一片惨白。
什么侧夫？说得好听，不过是个伺候她的奴才！
她不是对司景和一往情深吗，为什么非要再和我扯上关系？
我心中早就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再次跪下，朝皇帝磕头谢恩。
“小子愧对皇太女的称赞，况且危难当前，我也没能保护皇太女，实在担不起侧夫的位置。”
父亲也连忙站出来，顺着我的话继续说：
“我这儿子脾气鲁莽顽劣，刚刚殿下没有罚他已经足够宽宏大量，就不要拿赐婚来捉弄他了！”
皇帝这时才反应过来，我好歹也是朝中大臣的儿子。
于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他面上思考了一会，随后朝皇太女看去。
“丞相乃百官之首，让他的嫡子做侧夫，岂不是侮辱？华儿，这件事往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2
赵昭华还想说些什么。
但在皇帝严厉的目光中，只能妥协地闭上了嘴。
因为席间遇到刺客突袭，大家都受了惊，这场宴会自然不欢而散。
我正打算走出宫门，坐上回家的马车时，却被赵昭华拦了下来。
“景和，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有几句话要训斥沈言书！”
司景和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甘心。
赵昭华捂着伤口走到我的面前，脸上满是怒意，她一开口，便让我如坠冰窟：
“沈言书，你也重生了，对不对！”
“上辈子我确实过分了些……但景和因为你连命都没了，你也应该理解我的丧夫之痛！”
“这辈子，我已经一退再退，求父皇赏你侧夫之位。
你不立刻答应，难道是还在觊觎景和的正夫之位？我劝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我后退一步，在旁人的窃窃私语中开口，
“皇太女，什么重生不重生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我对您的正夫之位绝对没有兴趣。
在我看来，您和司小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十分般配！”说完，我转身就走，却被赵昭华脸色难看地拉住了手腕。
“你以为这样说就能蒙骗我？沈言书，别想背后耍什么手段，景和不是你能动的！”
我心中对赵昭华莫名的纠缠感到烦躁，用力想要挣脱她的手臂。
这时，却忽然听到内侍们大喊：“快来人！司公子昏倒了！”
赵昭华脸色骤变，慌张地松开手。
她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脸色惨白，快步朝着司景和跑去。
我冷笑一声，走出宫门。
一回到家，父亲便神情焦急地走进房间，赶紧问我：
“言书，你什么时候成了皇夫的备用人选？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爹说一声！”
“别怪爹多嘴，那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我们不图荣华富贵，只求安稳一生就好。”
上辈子，我被蚁虫食骨，痛苦难忍，哭得撕心裂肺。
是年近七十的父亲日夜跪在殿前，不停磕头，求皇太女放我一条生路。
想到这些，我鼻子一酸，心口一阵绞痛，眼泪差点忍不住流下。
这一世，我再也不想与赵昭华有任何瓜葛，只想好好保护爱我的人！
我强忍着眼泪摇头：“爹，我从不认识皇太女，也绝不想做什么皇夫！”
听到这话，父亲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可紧接着，脸上又浮现起了忧愁：“看来是皇太女看上了你，才会求皇上把你赐给她。”
“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你的亲事也应该趁早张罗起来了……”
3
次日，丞相府放出消息。
我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想要选择一位合适的妻子。
母亲也顺着我的心意，带我参加京中名流举办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
春日宴上，手上落着只雏鹰的司景和突然出现，堵住了我的路。
“沈言书，亏你还是什么高门子弟，我看你跟那些小倌馆里的男妓也没什么区别，尽喜欢用些勾人的下作手段！”
我面上不悦，停住脚步。
虽说将门之子心直口快，不拘小节，但也不能随便侮辱别人的清白！
“我勾引谁了？”
“你究竟使了什么阴招，勾引了皇太女殿下？”
“为什么她会主动求圣上赐婚，为什么她一听到你的名字就魂不守舍！”
我眉头紧锁，几乎笑出声：“这应该去问你的皇太女殿下，我可不想被她惦记。”
司景和瞪大了双眼，神情似乎难以置信。
“你这混蛋！是不是就凭着那张脸勾引皇太女？狂风，给我啄烂他的脸！”
听到命令，落在他手臂上的雏鹰猛然朝我扑来。
可我早已看到手腕发黑的胎记，心中有了警惕，眼疾手快地抓住雏鹰的翅膀，使劲甩了出去。
谁知，那鹰在空中发出一道凄惨的尖叫，然后“噗通”一声掉进了旁边的湖里。
“狂风！！——”
司景和惊恐地大叫一声，焦急地朝湖边快走了一步。
他看着自己的鹰在湖中挣扎，怒吼着逼迫下人：
“赶紧跳下去救它啊！我的狂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群狗奴才的脑袋，也别想留着过夜！”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赵昭华的咆哮声，却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言书，我还以为你已经长教训了！没想到你死性不改，吃起醋来居然还跟只鹰较劲！”
司景和见到皇太女来了，连忙跪在地上，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殿下！我的狂风被沈言书扔进湖里了，没有它，我也活不了了……”
说完，竟然抽出旁边人的剑要往自己脖子抹去。
赵昭华赶紧命人打晕司景和。
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眼底的暴怒似乎要把我撕碎。
“狂风可是景和最宝贝的东西，你知道让景和伤心的后果吗？来人，给我把他的腿脚打断也扔进水里！”
看着围过来的皇太女亲卫，我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中也有些慌张。
“皇太女，你想对我动手？我爹是丞相，你可有想过擅自对我动用私刑的后果！”
她冷笑，“你意图谋害皇夫，已经是冒犯了皇家的威严，这样的小惩罚，我已经够仁慈的了！”
亲卫擒住我的身体，打断我的双腿，强行将我拖到湖边。
巨大的动静惹来了宴会上的众人。
母亲慌忙跪地磕头，求皇太女开恩，其他人也纷纷劝她收回成命。
但赵昭华却毫不留情，抽出剑，冷声道：“有人再劝，和他同罚！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插手我的私事。”
“将他给我按进水里百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停下！”
说完，头也不回，带着晕倒的司景和急忙离去。
众人的劝阻声渐渐消失，只剩下母亲的哭喊，还在耳边回响。
我整个人被按进水中，根本挣扎不上去。
每次快要到窒息的时候才被拉出，来不及喘气，又被狠狠淹进湖里。
湖水灌进我的眼睛和鼻子，一片刺痛。
湖水冰冷，却也抵不过我心中的寒冷。
本以为重活一世，只要不再和赵昭华接触，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却没想到，她根本就不肯放过我。
我的思绪渐渐麻木，身体也没有了知觉。
就在我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突然被人带离了湖边，扔到了赵昭华的脚下。
看着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我，赵昭华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却在想到司景和的样子后，又立马冷硬起来。
“沈言书，你可知错！”
3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地抬起头，声音充满恨意地说道。
“我没错！不是我干的事，死我也不会认！”
在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闭眼之前，似乎看到赵昭华有些慌张地朝我伸出了手：“阿书！……”
大概是幻觉吧，差点把我淹死的人，又怎么可能心疼我？
再次醒来，我已经回到了家中。
父母告诉我，赵昭华被皇上禁足三个月不能出门，让我安心养伤。
“都是皇女，这皇太女赵昭华，怎么就和二公主的品行差那么多呢！”
听丫鬟们说，二公主赵昭瑶打了胜仗，已经回到了京城。
回城那天，满城的百姓都自发跑去城门迎接她。
“小姐，您原来不是还跟二公主打过架吗？”我贴身的小厮笑着说。
我想起小时候，被二公主赵昭瑶捉弄，我气不过，就拼命跟她打了一架。
说起来，她真算得上是个天生做女将军的料！我被她打得抱头鼠窜，连连求饶。
可自从她被派往边关后，我们已经三年没有见面，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见面。
想起童年趣事，我唇角忍不住弯起。
却突然看见手腕上的胎记正在变黑。
——不好，是凶兆！
“去叫人！”我连忙吩咐小厮。
不一会，房门被一脚踹开，我看到了脸色涨红的赵昭华。
还来不及想她怎么敢违背圣令，私自出门，赵昭华就狠狠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拖下了床。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都是因为你害死了景和的鹰，才让他现在天天以泪洗面，心痛得连饭都吃不下！跟我去给景和磕头赔罪！”
亲卫一左一右押住我父母，赵昭华把我拖到了街上。
我想要挣扎，却虚弱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双腿被磨得血肉模糊，在街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痕。
我就这样被生生拖到了将军府，拖到了司景和的面前。
“景和，我带她来给你赔罪了。”
赵昭华把我扔在地上，温柔地抱住了司景和。
司景和在看到我后眼神一闪，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朝我扔来。
额角一阵巨痛，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处涌出，视野变得血红一片。
“我的狂风都死了，要他赔罪又有什么用！”
“殿下，那是我最喜欢的狂风！你要为我做主啊！”
司景和声泪俱下。
可此时的我痛得浑身都在发抖，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
赵昭华的身子一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景和，你是未来的皇夫，这些都是你的……你和他计较一只畜生干什么。”
司景和满脸错愕地抬起头，但赵昭华却早就走到了我的跟前。
“别哭了，看来你已经知错了。
既然这样，我会向父皇再次请旨，把你接进东宫。”“不过侧夫之位你也不要再妄想了，顶多让你做个侍君，老老实实伺候我和景和，别再耍什么花招！”
说罢，她又压低声音，凑到我的耳边。
皇太女的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熟悉的窒息感让我挣扎起来。
“我是看在曾经我们共孕了个孩子的份上，赐你恩典！要不然，你连给景和提鞋都不配！”
她竟然还有脸提那个孩子！
司景和死后，她将我们的孩子也逼进火海里，让他感受烈火焚身的痛苦。
等我赶到时，就只见到了满地的骨灰。我红着眼死死盯着她，不由得怒气攻心，被逼得口吐鲜血。
两眼发黑的最后一刻，我看见父母不顾侍卫阻拦，朝我冲了过来……
等再睁眼，我看到赵昭瑶坐在自己床前，脸色阴沉似水。
没想到时隔三年，再次见面，她见到的竟然是我最狼狈的样子。
赵昭瑶告诉我，她已经安排了三十精兵，日夜把守在门外，让我不必害怕皇太女再闯进家中。
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
我连自己的命都救不了，更别说去保护家人了。
只要赵昭华和司景和还在一天，我就无法彻底逃出这痛苦地狱……
看着正给我涂药的赵昭瑶，我心中一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赵昭瑶，我能与你成亲吗？”
赵昭瑶面露惊讶，耳尖通红，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药瓶。
我瞪大眼睛，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对我有心思。
片刻之后，只听见她声音颤抖地发问：“阿书，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还没等我回答，赵昭瑶抢先一步打断道：“你对我是真心也好，是只想利用我也罢，我都愿意。”
“只要你开口，我随时可以用军功请圣旨，让父皇立刻赐婚！”
4
第二天，赐婚的圣旨就到了。
父亲对此十分满意。
“比起行事逐渐荒谬的皇太女，二公主倒是勇猛可靠，言书能与她成亲，也算是了了我心中一桩大事！”
赵昭瑶亲自猎了大雁上门求亲，还把很多的奇珍异宝都往丞相府里送。
我心中也是忍不住暗自欢喜。
前世，皇太女恨我占了司景和的皇夫之位，给的聘礼十分难堪。
连御赐的头冠和喜袍，都被她送到了司景和手中。
只让我穿着粗制的破袍子出门，连累爹娘也被人耻笑。
那些往事，我不愿再回想。
伤好之后，我特意亲自下厨做了些饭菜，打算去看望赵昭瑶。
可在去的路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看了眼手腕处的胎记，微微发黑，我从袖子中抽出匕首，准备防身。
掀窗一看，只见赵昭华和司景和挡在车前。
司景和朝着我呵斥道，“见到殿下，还不滚下来行礼！”
憎恶与恨意在我的心头蔓延，让我恶心的想要吐出来。
可我还是紧咬住牙关，下车给两人行礼。
赵昭华看见我提的食盒，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知道我身子刚痊愈，就来堵我送吃的，看来你是想通了！”
“不过你这手艺可比不上景和，就别白费那心思讨好我了。”
旁边的司景和轻声细语，“谢殿下夸赞。”
“不过这食物既然送来了，也不能浪费，嗯……就赏那条狗吧！”
司景和将食盒扔出去，饭菜全都掉到了地上，吸引来不少流浪狗。
精心制作的饭菜被毁，我看着赵昭华，忍不住愤怒地大喊，“那不是给你的！”
“不是给我，你还能送给谁？沈言书，不用狡辩。”
“景和心善，赏给这几条狗，也算是替你积德了！”
我没办法和皇太女正面抗衡。
手腕的胎记正在由黑转红，我只能告诉自己再忍一忍。
于是转身走上马车，想要离开。
谁知，却又被司景和却拽住缰绳：
“谁让你擅自离开的！想进门做侍君，我得提前教教你规矩。”
“来人！拿棍子过来！让他长长记性！”
一旁的赵昭华满意地点头，“幸好有景和在，有你替我管理东宫，我就放心了。”
司景和身后的侍卫拿出棍子，我拼命闪躲，却还是被人抓住
眼看着棍子就要落在我身上时，那侍卫却突然被人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谁给你的胆子，敢碰我的皇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