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五十七分，华城博物馆的轮廓在墨色夜空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林枫伏在博物馆后院的冬青丛里，冰冷的露水浸透了他的深色外套，贴在背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但他的心跳却像擂鼓，滚烫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压过了一切不适。
腕表的荧光指针指向两点五十九分。
他深吸一口气，借着云层遮挡月光的瞬间，像一只灵巧的猫，猛地窜出冬青丛。脚下的草地带着夜露的湿软，他几步就冲到围墙下——这是侦查蚁探明的薄弱点，墙体稍矮，且没有红外感应。
林枫屈膝，猛地发力，指尖抓住围墙顶端的砖块。8%的体质加持让他的爆发力远超常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翻了过去，稳稳地落在后院的碎石地上，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落地的瞬间，他立刻蜷缩身体，滚到一堆废弃的脚手架后面。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管上，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动静——只有远处值班室传来的模糊鼾声，和自己胸腔里狂跳的心跳声。
三点整。
按照计划，此时监控系统开始例行检修，展厅内的大部分摄像头会关闭，红外探测器也进入休眠状态。但林枫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打开盖子。
二十只食金蚁正安静地待在里面，它们的外壳在月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这是林枫精心挑选的精锐，经过特殊培育，啃食金属的速度比普通食金蚁快近一倍。
“行动。”
林枫在心里下达指令，同时将意识附到其中一只体型最大的食金蚁身上。
视野瞬间切换。
巨大的排水管在他“眼前”变成了陡峭的金属悬崖，表面覆盖着潮湿的苔藓，湿滑难行。但食金蚁们没有丝毫犹豫，六条带刺的腿牢牢抓住管壁，快速向上攀爬。林枫能“感觉”到其他食金蚁的位置，它们保持着均匀的间距，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微型军队。
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同时指挥二十只食金蚁，精神高度集中，大脑像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协调着每一只蚂蚁的动作。有几只蚂蚁差点被排水管上的积水冲下去，都在他的及时指令下调整了方向，化险为夷。
爬了大约三分钟，终于到达二楼展厅的通风口。
通风口的栅栏早已被侦查蚁用分泌物腐蚀出一个缺口，刚好能容纳一只食金蚁通过。林枫指挥着食金蚁们依次钻进去，自己则留在最后，通过这只“主力”食金蚁的视野，观察着展厅内部。
黑暗。
极致的黑暗。
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勾勒出展厅内展柜的轮廓，像一个个沉默的黑色立方体。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古老木材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樟脑丸的气味——大概是用来防虫的。
二十只食金蚁在林枫的指挥下，沿着通风管道内部的支架快速移动，最终从一个靠近中央展台的出风口钻了出来，落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地面上。
地毯的绒毛在蚂蚁视角里像一片茂密的森林，每一根纤维都像粗壮的树干。它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森林”里，避开应急灯的光柱，朝着目标——那个盛放金元宝的展柜前进。
展柜比想象中更大，防弹玻璃在绿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像一座透明的堡垒。林枫指挥着食金蚁们绕到展柜底部，那里是监控的盲区。
黄铜锁芯就在眼前。
它像一根短小的金属柱子，嵌在黑色的底座里，表面刻着细密的花纹。食金蚁们立刻围了上去，张开颚部，对准锁芯最薄弱的接缝处，开始疯狂啃食。
“咔嚓……咔嚓……”
细微的啃食声在寂静的展厅里显得格外清晰，透过蚂蚁的听觉传递到林枫的意识里，像一把小锉刀在心脏上轻轻摩擦。他屏住呼吸，一边指挥食金蚁加快速度，一边用余光（通过其他蚂蚁的视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锁芯表面的黄铜碎屑越来越多，形成一小堆金色的粉末。锁芯的接缝处渐渐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缺口，并且在不断扩大。
七分钟……八分钟……九分钟……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黄铜锁芯终于被啃断了！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指挥十只食金蚁钻进缺口，用力推开玻璃罩的边缘。沉重的玻璃罩在它们的推动下，缓缓向上抬起，露出一条足以容纳金元宝通过的缝隙。
剩下的十只食金蚁早已爬到展柜内部，围在那枚金元宝旁边。
这是林枫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它。
金元宝比照片上更大，表面刻着的祥云纹在绿光下流转，仿佛活了过来。底部的“光绪年制”四个字笔画清晰，带着岁月的沉淀。它的表面极其光滑，反射着微弱的绿光，像一块凝固的月光。
【检测到高纯度黄金（99.99%），能量密度极高。】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兴奋”。
“推！”
林枫下达指令。
十只食金蚁钻到金元宝下方，用尽全力向上顶。金元宝实在太重了，它们的身体被压得几乎贴在展柜底部，但没有一只退缩。林枫能“感觉”到它们颚部肌肉的紧绷，六条腿的颤抖，还有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他立刻让展柜外的十只食金蚁也钻进来帮忙。二十只食金蚁齐心协力，像二十个微小的千斤顶，终于让金元宝缓缓移动起来。
移动的过程极其艰难。金元宝的底部虽然光滑，但展柜的玻璃台面摩擦力很大，每移动一毫米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食金蚁们换了一次又一次位置，有的累得几乎爬不动，就在原地休息几秒，然后立刻重新加入“战斗”。
林枫的意识高度集中，不断调整着它们的发力点和方向，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冰冷的碎石地上。
终于，在三分钟后，金元宝被推到了玻璃罩的缺口处。
“出去！”
食金蚁们改变策略，一部分在后面推，一部分在前面拉（用颚部咬住金元宝边缘的花纹），将金元宝一点点移出展柜，落到红色地毯上。
接下来的目标是通风口。
从展柜到通风口，直线距离只有五米，但对蚂蚁来说，却像穿越一片广袤的沙漠。金元宝在地毯上移动时，摩擦阻力更大，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林枫看了一眼腕表，已经三点十四分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下十六分钟。
“快！”
他催促着，同时调动更多精神力，加强对食金蚁的控制。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只落在后面的食金蚁，为了抄近路，不小心穿过了墙角的一片区域——那里的红外探测器不知为何没有关闭，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红外线光束被蚂蚁挡住！
“嘀——”
一声极其微弱的警报声在展厅角落响起，虽然很快就停了（可能是检修模式下的局部报警），但足以让林枫的心脏骤停！
那只蚂蚁被光束惊扰，惊慌地原地打转，触角剧烈摆动，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
林枫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被极致的冷静取代。
不能犹豫！
一旦触发全面报警，不仅金元宝拿不到，他自己也可能被困在这里！
“切断连接！”
他几乎是咬着牙下达指令，毫不犹豫地切断了与那只蚂蚁的意识连接。
在意识断开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只蚂蚁还在惊慌地打转，而远处的值班室里，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走！不要管它！”
林枫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指挥着剩下的十九只食金蚁，拼尽全力推动金元宝，加快了向通风口移动的速度。
牺牲一只，保全全局。
这是此刻唯一的选择。
三点十七分，金元宝终于被推进了通风口。
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十只兵蚁立刻上前接应，它们用强壮的颚部咬住金元宝，配合着食金蚁，将其沿着通风管道向外运输。
林枫的意识始终附在主力食金蚁身上，一路“护送”着金元宝，沿着排水管向下移动。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生怕再遇到什么意外。
三点二十分，金元宝被成功运到博物馆后院，放进了林枫事先准备好的保温箱里（里面垫着柔软的棉花，防止金元宝磨损）。
林枫迅速盖上保温箱，背在背上，再次看了一眼腕表，三点二十一分。
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刻按照原路返回，翻墙而出，消失在华城的夜色里。
直到远离博物馆，走到唐人街的僻静小巷里，林枫才敢停下来，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心脏还在疯狂跳动，久久无法平静。
他打开保温箱，借着巷口的霓虹灯，看着那枚静静躺在里面的金元宝。
它比想象中更沉，大约有120克，冰冷的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林枫知道，为了它，一只蚂蚁永远留在了那个冰冷的展厅里。
他轻轻合上保温箱，眼神复杂。
这就是代价。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无论是金元宝，还是未来的生存与强大。
他背着保温箱，快步走向福安里。地下室里，还有一百二十九只蚂蚁在等着他，而这枚金元宝，将是它们进化的基石，是他在华城站稳脚跟的关键。
夜风吹过小巷，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他的气息，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坚定。
博物馆的夜袭，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