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仓库的金属碎屑堆又高了半尺。林枫靠在锈蚀的机床底座上，指尖捏着一枚磨得发亮的钢珠，眼前却阵阵发黑。
百只蚂蚁的意识像一百根细针，时时刻刻刺着他的神经。
三天前，最后一只普通蚂蚁破卵而出时，面板上的数字定格在“103”。这个曾让他欣喜若狂的数字，现在却成了沉重的负担。精英食金蚁啃食钢铁的“嘎吱”声，工蚁搬运碎屑的“沙沙”声，侦查蚁传递回的街头影像……一百零三种截然不同的感官信号在他脑海里冲撞，像同时观看一百部杂音滋啦的电视。
“嗡——”
又是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林枫猛地按住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刚才试图同时调动二十只工蚁搬运一截钢管，精神力瞬间过载，眼前的金属货架都扭曲成了麻花状，耳边响起无数蚂蚁的“尖叫”（一种高频振动）。
【警告！精神力负载超过90%！持续过载可能导致意识紊乱！】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像冰水浇头，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不得不暂时切断与半数蚂蚁的连接，只保留精英食金蚁和关键位置的侦察蚁。被切断连接的蚂蚁瞬间陷入混乱，有的原地打转，有的漫无目的地攀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运输线立刻中断。
“这样下去不行。”林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废弃罐头厂的地下仓库虽然隐蔽，但要彻底利用这里的资源，需要蚁群高度协同：工蚁负责将分散的金属集中，食金蚁专注于高价值合金，兵蚁警戒可能的闯入者，侦查蚁则要持续监控厂区周边。可他现在连协调运输都困难，更别提精细化分工了。
他看向面板上跳动的能量点——经过几天的积累，已经突破了三十万。仓库里的机床钢铁还能支撑很久，但指挥系统的瓶颈已经卡死了发展。
“系统，有没有解决精神力过载的办法？”
【检测到宿主困境，符合解锁条件。】
【可消耗50克高纯度金属，培育“指挥蚁”。】
【指挥蚁特性：强化神经中枢，可自主管理最多10只普通蚂蚁，执行基础指令，大幅降低宿主精神负载。】
林枫的眼睛瞬间亮了。50克高纯度金属，仓库里有的是——昨天刚分解出一批轴承钢，纯度足够。
“立刻培育！”
他从金属堆里挑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轴承钢碎屑，放在培养皿中央，然后从普通工蚁中选出一只体型最大、反应最敏捷的个体，放在碎屑旁。
【消耗50克高纯度金属，开始培育指挥蚁……】
淡蓝色的能量流从钢屑中涌出，包裹住那只工蚁。与精英食金蚁进化时的金光不同，指挥蚁的进化光晕是柔和的银白色，像一层流动的水银。
肉眼可见的变化发生在它的头部——原本与身体比例协调的头部开始膨胀，变得比普通蚂蚁大近一倍，甲壳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能隐约看到里面密集的神经节在微微搏动。六条腿变化不大，但触角变得更长、更灵活，末端分岔成细密的绒毛，像一对精密的传感器。
进化过程比精英食金蚁更短，不到两分钟就完成了。
一只全新的蚂蚁出现在培养皿中。通体银灰色，头部硕大，行动时不像其他蚂蚁那样急促，而是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节奏感。它的复眼转动灵活，扫过周围的蚂蚁时，带着明显的审视意味。
【指挥蚁（编号C01）培育成功。】
【当前权限：管理10只普通蚂蚁，执行“搬运”“警戒”“聚集”等基础指令。】
林枫迫不及待地将意识附了上去。
没有精英食金蚁那种撕裂金属的力量感，也没有侦查蚁的敏锐视野，指挥蚁的意识里充满了一种冷静的“计算感”。它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十米内所有蚂蚁的位置和状态，像一个自带雷达的指挥官。
“接管那十只工蚁。”林枫在心里下达指令。
指挥蚁C01立刻行动起来。它爬到那堆陷入混乱的工蚁中间，用特殊的信息素（林枫能“闻”到一种类似薄荷的气味）和触角信号下达命令。原本杂乱无章的工蚁们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很快排成整齐的队列，重新扛起那截钢管，沿着设定好的路线向食金蚁的工作区移动。
整个过程流畅高效，林枫几乎感觉不到精神负担——他只需要给指挥蚁一个目标，具体的协调、分工、路线规划，全由C01自主完成。
“太神奇了！”他退出意识，看着那支重新运作的运输队，长长舒了口气。
脑海里的杂音消失了大半，紧绷的神经像被松开的弓弦，传来一阵轻松的酥麻感。他试着同时给C01和另外两只精英食金蚁下达指令，精神力负载甚至没超过50%。
“再来几只！”
林枫毫不犹豫，又培育了四只指挥蚁。分别命名为C02到C05，让它们各自接管不同区域的蚂蚁：C01负责运输队，C02管理食金蚁的“食堂”（金属分类区），C03协调侦查蚁的信息汇总，C04和C05则带领兵蚁负责仓库内外的警戒。
当五只指挥蚁全部投入工作，整个地下仓库仿佛活了过来。
工蚁们组成的运输线像黑色的河流，源源不断地将散落的金属运向分类区，C01站在高处的货架上，触角轻挥，不时调整着运输队的路线，避免拥堵；食金蚁们不再盲目啃食，而是在C02的指挥下，优先处理高纯度合金，碎屑按材质分类堆放，井井有条；侦查蚁传回的外界影像被C03汇总筛选，只将异常信号（比如靠近厂区的陌生脚步声）传递给林枫；C04和C05则带着兵蚁在仓库入口和通风管道处巡逻，遇到可疑动静（比如老鼠）就立刻发出警戒信号。
林枫站在仓库中央，看着这一切，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终于从繁琐的操控中解放出来，有了规划全局的精力。面板上的精神力负载稳定在30%左右，让他能清晰地思考更深层的问题。
“工蚁的运输效率还能再提升。”他看着运输线，心里盘算着，“可以让C01划分出专用通道，用金属碎屑标记路线，减少迷路的概率。”
“食金蚁的能量转化率虽然高，但对不同金属的偏好不同。”他走到分类区，看着那堆轴承钢，“得让C02记录每种金属的转化效率，优先供应高价值的。”
“侦查蚁的范围还是太小。”林枫调出C03汇总的地图，上面只标注了厂区周边一公里的范围，“需要让它们渗透得更远，至少要覆盖到三公里外的小镇，弄清楚蛇头会最近的动向。”
“兵蚁的数量还是太少。”他看向巡逻的兵蚁小队，目前只有十五只，“仓库入口需要设置更隐蔽的警戒点，比如通风管道里，可以让C04在那里布置‘ ambush（伏击）’位。”
一个个想法在脑海里成型，像拼图一样逐渐完整。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应对危机的流浪者，而是真正的指挥官，开始主动构建自己的“王国”。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透过通风管照进来，落在林枫的脸上。他拿出从福安里带来的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蚁群架构表】
1. 运输部：工蚁80只，由C01统一指挥，下设5个运输小队，负责金属收集、分类、储存。目标：24小时内完成仓库表层金属的初步清理。
2. 资源部：精英食金蚁10只，普通食金蚁20只，由C02指挥。重点突破点：仓库西北角的大型机床，内含高碳钢。
3. 情报部：侦查蚁30只，由C03协调。扩张方向：向东至三号公路，向西至废弃铁路，建立三级信息网（远距离侦查-中距离警戒-近距离预警）。
4. 防卫部：兵蚁20只，由C04、C05分区域指挥。防御重点：主入口、通风管道、地下通道入口。增设3个隐蔽观察点。
5. 指挥中枢：指挥蚁5只，直接向宿主负责。每日晨会（虚拟）：汇总各部门数据，调整资源分配。
写完最后一笔，林枫合上笔记本，感觉心里从未如此踏实。
地下仓库里，蚂蚁们忙碌的声音汇成一首有序的交响曲，不再是之前的杂乱无章，而是充满了节奏和力量。指挥蚁们像一个个精准的齿轮，让这台名为“蚁群”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他走到仓库角落，那里藏着一个秘密——从福安里带来的那个铁盒，里面还剩着二十多克纯金。原本打算培育第二只精英食金蚁，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或许，该先培育一只‘总指挥官’。”林枫抚摸着铁盒，眼中闪烁着野心。
如果能有一只更高级的指挥蚁，统管所有指挥蚁，甚至拥有一定的战略分析能力，那他的效率会再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别说一个废弃工厂，就算是整个华城的地下，都可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远处传来火车鸣笛的声音，悠长而沉闷。那是废弃铁路上偶尔经过的货运列车。林枫知道，那是外界的声音，是他迟早要面对的世界。
但现在，他有了坚实的基地，有了高效运转的蚁群，更有了清晰的规划。他不再畏惧，甚至有些期待。
当他的侦查蚁遍布华城的每个角落，当他的食金蚁啃通城市的地下管网，当他的兵蚁能抵御任何不速之客……那时，他将不再是这座城市的过客，而是真正的“地下之王”。
指挥蚁C01突然传来信号：运输队已经完成第一阶段任务，金属分类区堆满了按材质分好的碎屑，像一座座整齐的小山。
林枫笑了笑，起身走向那里。他要亲自看看，自己的“子民”们，为他打下了怎样的基础。
仓库里的灯光柔和地洒下，照亮了满地忙碌的黑色身影，也照亮了林枫眼中越来越清晰的未来。蚁群的分工，只是开始。属于他的时代，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