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起:余悸与不祥之物的低语)

路明非(林默)僵立在书桌前,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指尖残留着那封米白色信封带来的、冰冷刺骨的灼痛感,而更深的恐惧,则源于刚才那源自血脉深处的、狂暴而短暂的悸动。

那感觉……像是有无数头被囚禁的凶兽,在他骨髓里咆哮、冲撞,渴望着撕碎这具脆弱的皮囊,去拥抱那徽记所代表的、冰冷而暴戾的远方。那不是属于“路明非”的,甚至不完全是属于“龙族血统”的……那是一种更古老、更混沌、带着他灵魂深处异世气息的……污染?还是催化?

“呼……呼……”他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和几乎要炸裂的太阳穴。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校服衬衫,紧贴着皮肤,带来黏腻的寒意。他死死盯着书桌上那封静静躺着的信,那半朽世界树缠绕利剑的徽记,在窗外最后一丝昏黄暮光的映照下,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幽幽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门外的市井喧嚣——婶婶永不停歇的唠叨、锅铲碰撞的噪音、电视里聒噪的广告声——此刻听起来无比遥远。这封来自卡塞尔的信,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不仅提前搅动了他既定的命运,更在他这具衰败的躯壳里,唤醒了某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未知存在。

“绘梨衣……”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那份纯净如初雪、最终却凋零在东京雨夜的身影,是他此刻对抗无边恐惧的唯一动力。为了她,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变强,必须……掌控这具身体里可能失控的力量!这念头像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恐惧深渊中摇曳,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封沉重的信,划开封口。

卡塞尔学院 录取通知书

……请于收到本通知后三日内,拨打以下电话进行入学意向确认及初步评估:+1 (XXX) XXX-XXXX (古德里安教授)

注:评估过程可能涉及基础信息核对及特殊资质感应,请确保处于安全、安静环境。

“三日内……初步评估……特殊资质感应?”路明非(林默)的心猛地一沉。原著里没有这么紧迫的“评估”!而且,“特殊资质感应”是什么?难道是指刚才那种恐怖的血脉悸动?卡塞尔学院……已经察觉到他身体的异常了?是因为他穿越的灵魂,还是因为他刚才的“爆发”引发的蝴蝶效应?

一股寒意再次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蛛网黏住的飞虫,而阴影中,来自卡塞尔的冰冷视线,已经悄然落下。绘梨衣的未来,似乎因为这提前的“关注”,蒙上了更浓的阴影。

(承:校园暗流与“橡皮擦”的伏笔)

第二天,仕兰中学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路明非(林默)走进校门时,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不再是彻底的漠视或嘲弄,而是混杂着惊疑、探究、忌惮,甚至……一丝畏惧。

昨天楼梯口的对峙,涟漪已经扩散。赵孟华那伙人罕见地分散着,眼神躲闪。这暂时的“安宁”并未让路明非(林默)轻松,反而像暴风雨前的死寂,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知道,以赵孟华睚眦必报的性格,昨天的当众“羞辱”绝不会轻易揭过。这种沉默,更像是在酝酿更阴险的反扑。他必须更加小心,为了能活着走到改变绘梨衣命运的那一天。

课间,他习惯性地走向学校后墙废弃小花园的角落。刚转过墙角,一个身影让他脚步一顿。

是苏晓樯。她背对着他,低着头,肩膀微耸。路明非(林默)本想悄悄退开,但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手中拿着的东西——一块小小的、粉红色的、印着精致樱花图案的橡皮擦。橡皮擦的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光滑,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S.R.”。

Sakura & Rei?绘梨衣(Rei)的橡皮擦?!

路明非(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尖锐的刺痛瞬间席卷了他!原著里,这块橡皮擦是绘梨衣在东京时,对“Sakura”(路明非)懵懂情感的寄托!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苏晓樯手里?时间线完全不对!

难道……蝴蝶效应已经波及到了远在东京的绘梨衣?她提前接触了外界?还是说……这预示着她命运的轨迹发生了更可怕的偏移?无数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翻腾。他死死盯着那块橡皮擦,仿佛那是连接着绘梨衣命运的脆弱丝线。他想冲上去问个清楚,但理智死死地拉住了他。他不能!他没有任何立场,更会暴露自己的异常!绘梨衣的安危,此刻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了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苏晓樯猛地转过身来。她眼圈有些发红,看到是路明非,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将橡皮擦攥紧在手心,藏到身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强装的镇定:“看什么看?路明非,鬼鬼祟祟的!”

路明非(林默)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低下头,用路明非式的、带着点懦弱的语气含糊道:“没……没看什么,班长。我……我路过。” 他不敢再看,匆匆转身离开,心脏狂跳不止。那块小小的橡皮擦,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绘梨衣……她的命运,是否也因为这该死的蝴蝶效应,正在滑向更不可知的深渊?这念头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过了赵孟华可能的报复。

(转:天台杀机与血之暴走)

压抑的气氛持续到了下午体育课。路明非(林默)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消化橡皮擦带来的冲击和卡塞尔评估的压力。他下意识地走向了副楼那平时少有人去的天台。

天台风很大。他走到边缘的矮墙边,俯瞰着下方喧闹的校园,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卡塞尔的评估电话必须打,这是他改变命运、触及绘梨衣的唯一通道,但那个“特殊资质感应”……他该如何应对?刚才的血脉悸动会不会再次发生?会不会被对方检测出异常,直接当成怪物处理掉?还有绘梨衣……那块橡皮擦……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一阵刻意放轻、却带着恶意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路明非(林默)猛地回头!

赵孟华!王强!李伟!三人脸上带着狞笑和报复的快意,堵死了退路。赵孟华手里,赫然拎着一根手臂粗细的短木棍!

“路明非,挺会找地方啊?这破天台,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吧?”赵孟华掂量着木棍,眼神阴鸷,“昨天很威风嘛?嗯?当众揭老子老底?你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华哥,跟这废物废什么话!今天非得让他长长记性!”王强咬牙切齿。

“把他扒光了挂旗杆上!”李伟帮腔。

路明非(林默)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在这样一个绝地!他背靠着冰冷的矮墙,退无可退。面对三个手持凶器的混混,他这具身体毫无胜算!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笼罩下来!

“赵孟华,你想干什么?打人是犯法的!”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带着颤抖。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还没改变任何事!他还没见到绘梨衣!他不能死在这里!

“犯法?在这破地方,老子就是法!”赵孟华狂笑,眼神一厉,猛地挥起木棍,“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王强和李伟嚎叫着扑了上来!路明非(林默)凭借着“林默”的反应和求生本能,狼狈地躲闪格挡。但绝对劣势让他瞬间落了下风。一记重拳砸在腹部,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弯下腰。紧接着,李伟一脚踹在他腿弯,他闷哼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废物就是废物!”赵孟华狞笑着走上前,木棍高高举起,对准了他的脑袋!“昨天不是很能说吗?再说啊!”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路明非(林默)瞳孔骤缩!躲不开!

“绘梨衣……”绝望的念头闪过。他不能死!他还没救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远比昨天更狂暴、更冰冷、更充满毁灭欲望的悸动,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血脉最深处炸开!这一次,伴随着无数太古凶兽的咆哮幻听! 冰冷的龙威混合着异世灵魂的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脆弱的意志堤坝!

他的视野猛地被一片刺目的暗金色光芒覆盖!剧痛!撕裂般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疯狂贲张、蠕动!一股冰冷而暴戾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渴望着毁灭眼前的一切!

“呃啊啊啊——!”一声不似人类的、低沉而痛苦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

高举木棍的赵孟华,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变成了极致的惊骇!他看到了路明非那双眼睛!冰冷的、竖立的暗金色瞳孔! 瞳孔深处,燃烧着毁灭一切的暴戾火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木棍“哐当”掉地。

王强和李伟吓得魂飞魄散,怪叫着连滚爬后退,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如同在看恶魔!

路明非(林默)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吞噬!意识在狂暴的洪流中沉浮,仅存的理智在疯狂呐喊:停下!快停下!不能在这里暴露!不能伤害……绘梨衣……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失控时,他那因剧痛而死死抠住水泥地面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

是那块被他下意识带在身上、刻着“Sakura”的钥匙形U盘!那是他作为“林默”时,存满了工作资料和……《龙族》全套小说的唯一遗物!指尖触碰到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的瞬间,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属于“林默”的、对绘梨衣命运的强烈执念,如同清泉般注入了他狂暴的意识之海!

“绘……梨……衣……”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奇迹般地,那狂暴的暗金色光芒猛地一滞!体内疯狂奔涌的毁灭洪流,像是被这个名字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竖立的暗金瞳孔剧烈闪烁,金色光芒迅速褪去,重新变回了人类的黑色。

“噗通!”力量退去,巨大的虚脱感和剧痛袭来。路明非(林默)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在他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恍惚间,似乎看到天台入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模糊的、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合:苏醒的囚徒与深渊的邀约)

冰冷,坚硬。

路明非(林默)的意识从黑暗中缓缓上浮。后脑钝痛,全身散架般酸痛。他艰难地睁开眼。

熟悉的污渍吊顶,积灰的吸顶灯。他躺在自己的破床上。窗外天色已黑。

“醒了?”婶婶抱着胳膊站在床边,脸色阴沉,“能耐了啊?在学校跟人打架?还被打晕了扔天台?丢人现眼!”

路明非(林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天台暴走和那个模糊黑影。是黑影送他回来的?赵孟华他们呢?

“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婶婶声音拔高,“赵孟华家长找上门了!说你发疯打人!吓坏人家孩子了!钱从你生活费里扣!扣光!”

赵孟华恶人先告状?路明非(林默)心中冰冷。他挣扎着摸向口袋。钱包还在,钱没少。但……那块刻着“Sakura”的U盘不见了!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掉在天台了?还是……被那个黑影拿走了?那里面,有他关于绘梨衣的所有记忆和执念!

“哑巴了?说话啊!”婶婶不耐烦。

就在这时——

“叮铃铃……叮铃铃……”

书桌上,那台老旧的按键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长长的、以“+1”开头的国际号码!

卡塞尔学院!古德里安教授!三天期限的第一天,电话来了!而且是在他刚刚经历了血统暴走、虚弱不堪、婶婶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此刻!

路明非(林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接?还是不接?接,虚弱状态可能再次暴走,暴露异常!不接……失去改变绘梨衣命运的唯一机会?

婶婶狐疑地看着号码,又看看路明非惨白的脸:“谁的电话?诈骗?赶紧挂了!吵死了!”

刺耳的铃声如同催命符,在狭小的房间里持续回荡。路明非(林默)死死盯着跳动的屏幕,仿佛看到了卡塞尔学院那双冰冷而洞悉一切的眼睛。

门外,是婶婶的催促和市井噪音。

门内,是催命的铃声和虚弱惊恐的少年。

窗外的无边夜色里,仿佛有无数双来自龙族世界的眼睛,正无声地窥视着这具名为“路明非”的躯壳,和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来自异世的灵魂,以及……那个远在东京、命运悬于一线、名为绘梨衣的少女。

命运的齿轮,在铃声的催促下,正加速碾向那深不可测的、布满荆棘与血火的未来。而绘梨衣的身影,是这黑暗迷途中,唯一指引他前行的微光。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