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从喉咙深处涌出。林默赶紧捂住嘴，身体因为剧烈的气流冲击而微微弓起。他靠在医院洗手间冰冷的瓷砖墙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传来。
摊开手心，一点粘稠的、带着细微金砂的暗红血迹赫然在目。量很少，大概也就几滴。但…
嗡！
手腕上的银色手环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尖锐的蜂鸣在狭窄的洗手间里炸响！
【警告！检测到异常咳血事件！】
【咳血位置：喉部黏膜（轻微破损）】
【出血量：约0.8ml】
【血液成分：暗红带微量金砂…稳定性：提升？！】
林默看着屏幕上“稳定性：提升？！”的提示，又低头看看掌心那几滴暗红中带着点点璀璨金光的血珠，眉头微皱。
自从精灵长老那记“摸头杀”之后，他感觉自己身体里那股深层次的虚弱似乎被某种温厚的“东西”填平了一部分。咳血的频率好像…真的低了点？而且，刚才咳的时候，他似乎…能感觉到那股灼热上涌的路线？甚至…能控制它不冲得太猛？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意念微动。
嗡！
胸口那股熟悉的灼热感果然再次被引动！但这一次，不再是火山喷发般的失控，而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堤坝约束着，只在小范围内奔涌。喉咙里的痒意和撕裂感清晰传来，但他强行压住了咳嗽的冲动。
【指令触发：抑制（喉部出血点）…执行中…能量消耗：微量…】
冰冷的电子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几秒钟后，喉咙里的痒意和灼热感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林默摊开手掌——干干净净，没有新的血迹！
成功了？！
第一次！他第一次主动控制住了这该死的咳血冲动！虽然只是压制了一点点，代价是微不足道的精神消耗，但这意味着…
“我草…”林默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又看看手腕手环屏幕上那个绿色的【抑制成功】小勾，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难以置信的弧度，“老子…能憋住不咳了？！”
一股巨大的、近乎荒谬的成就感瞬间冲垮了震惊！他猛地直起身，对着洗手间镜子里那个依旧脸色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的自己，无声地挥了下拳头！
自由！这他妈才是自由的感觉！不用随时随地喷血当喷泉了！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无声地做着口型：“牛逼！”
然而，林默的兴奋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嗡！嗡！嗡！
三台设备的震动音效如同催命符，瞬间穿透洗手间的门板！
“滴！滴！滴！”（翎羽的平板警报）
“叮咚~亲爱的主人~您的…”（苏妲己的甜腻播报）
“噗噜…噗噜…”（艾莉娅的露珠冒泡）
林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妈的！忘了这茬！咳血警报是同步的！就算他憋住了没真咳出来，但只要“事件”被监测到…警报就响！
“小默？没事吧？”磐石那破锣嗓子在洗手间门外响起，带着点担忧，“又咳了？”
“没…没事！磐叔！”林默赶紧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掉掌心那点残留的血迹，又用力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主要是压下刚才那股傻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洗手间外的走廊角落，气氛有点诡异。
磐石抱着胳膊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楼下那辆被技术人员围观的“血晶能源车”，铜铃大眼里带着点“老子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茫然。
艾莉娅则被精灵长老叫到一边。长老翠绿的眸子深邃地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让林默心里又咯噔一下），然后低声对艾莉娅嘱咐着什么。艾莉娅垂着头，尖耳朵微微翕动，小脸上一会儿困惑，一会儿又变得异常认真，还不时偷偷瞄一眼林默的方向。
而苏妲己…
这位大小姐根本没理会其他人。她正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手里把玩着那台镶满钻石的通讯器。屏幕亮着，上面赫然是林默刚刚在洗手间里“咳血事件”的监测报告截图！包括出血量、位置、稳定性提升的分析，以及…他手掌上那几滴带着金砂的血迹特写！
苏妲己漂亮的桃花眼紧盯着那张血迹特写，钻石墨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成色。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放大，似乎在仔细研究那些金砂的分布。
然后，她红唇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纤细的手指在通讯器上快速敲击起来。
***
《纪元裂隙》世界频道。
刚刚被各种公会招人、装备交易信息刷屏的频道，突然被一条加粗、镶金、自带闪烁特效的置顶公告悍然炸屏！
【全球悬赏（追加）！创世集团苏妲己！】
【目标物品：熔核血晶矿（稀有）收购单价：100,000 信用点/克！上不封顶！】
【目标物品：尘微（血色指挥官）咳血残留物样本（新鲜、干燥均可）收购单价：50,000 信用点/ml！按质论价！】
【特别悬赏：尘微首次咳血样本（要求：首日熔岩废渊咳血残留物）！收购单价：1,000,000 信用点！】
【附加条款：凡提供有效线索导致捕获尘微现实咳血行为（咳出即可）者，奖励：100,000信用点/次！】
【悬赏发布人：苏妲己（实名认证·创世集团）】
公告最后，甚至附上了一段小视频——正是林默在熔岩废渊第一次咳血、袖口染上暗红血纹的模糊游戏录像片段！录像被处理过，重点突出了那抹刺目的血迹！
世界频道瞬间死寂了一秒！
紧接着！
【世界频道】“卧槽槽槽槽槽槽槽？？？？？？”
【世界频道】“一百万？！就为一口陈年老血？？？苏妲己疯了？！！”
【世界频道】“尘微大佬的口水…啊不，咳血！是镶钻了吗？！50万一毫升？！”
【世界频道】“捕获咳血行为？？？意思是蹲点拍他吐血视频就能拿十万？？？”
【世界频道】“兄弟们！组团去中心医院门口蹲血色指挥官啊！十万一次！发家致富就在今天！”
【世界频道】“楼上傻逼！尘微大佬现在有精灵长老罩着！还有磐石那口锅！想死吗？！”
信息如同海啸般淹没频道！所有在线玩家都疯了！之前收购矿石的悬赏已经让熔岩废渊人满为患，现在这追加的、尤其是针对“咳血”本身的悬赏，更是彻底点燃了玩家们内心深处的贪婪火焰！
***
现实世界，医院走廊。
苏妲己满意地收起通讯器，红唇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她踩着细高跟鞋，无视了精灵长老瞬间冷冽的目光和磐石警惕的眼神，径直走到林默面前。
“看到了？”苏妲己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眼神却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林默脸上，“你的血…比你想象的更值钱。”
她微微俯身，凑近林默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高级香水的味道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林默耳中：
“五十万一毫升…只是起步价。”
她顿了顿，漂亮的桃花眼扫过林默依旧苍白的脸和手腕上闪烁的手环，红唇轻启，吐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ICU病房，我包年了。你给我…”
苏妲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丝近乎疯狂的偏执，响彻整个走廊：
“专心咳！”
“咳…咳？！”林默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美艳绝伦却又语出惊人的女人，脑子彻底宕机。
包年ICU？就为了让我专心咳血？！
这女人…不是疯了…是疯魔了！
磐石也被这惊天豪言震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果冻露差点掉地上。
艾莉娅翠绿的眼眸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她似乎不太理解“包年”和“咳血”之间的逻辑关系，但“咳血”两个字让她本能地担忧地看向林默。
精灵长老手中藤蔓权杖顶端的翠绿宝石光芒流转，他翠绿的眸子深深看了一眼苏妲己，又看向林默，眼神深邃难明。
苏妲己对周围的目光浑不在意。她直起身，优雅地理了理裙摆，目光扫过林默掌心那点被水冲淡、却依旧残留一丝金光的痕迹，红唇微扬：
“顺便，你刚憋回去的那几滴…样本，我就当你预付的定金了。”她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透明的纳米级采样贴片，上面似乎沾着一点水渍和极其微弱的暗红。
林默：“……”这女人什么时候动的手？！
苏妲己随手将贴片丢给旁边如同影子般出现的女助理：“送实验室。分析报告第一时间给我。”
她说完，不再看众人，转身走向电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
“哦，对了。”苏妲己在电梯口停住，回头，钻石墨镜后的目光扫过精灵长老和艾莉娅，笑容完美无瑕，语气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
“精灵族入股的事，我很期待。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林默身上。
“他的血，只能由我来定价。”
电梯门无声滑开，苏妲己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走廊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林默还沉浸在“包年ICU”和“50万一毫升”的震撼中，脑子嗡嗡作响。
磐石看着林默那副被“天降横财”砸懵的样子，又想想自己烧烤摊累死累活一天赚的三千块，脸皮狠狠抽搐了几下，最终只憋出一句：“妈的…咳血…真能发家啊？”
就在这时。
“尘微…”精灵长老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拄着藤蔓权杖，走到林默面前。那双翠绿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林默，里面没有苏妲己那种赤裸裸的占有欲，却带着一种更加沉重、更加不容拒绝的压力。
“凡人的贪婪，如同野火。”长老的声音如同风吹过古老的森林，带着苍凉的智慧，“你的血，是熔炉。若被贪欲之火彻底点燃…”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上林默的心脏。
精灵长老的目光扫过林默手腕上那个幽蓝闪烁的手环，翠绿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厌恶？
“月光森林的盟友，不会坐视熔炉失控。”长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需要引导。”
他转向艾莉娅，语气不容置疑：“艾莉娅·逐星者。”
艾莉娅立刻挺直身体，尖耳朵竖得笔直：“长老！”
“留在盟友身边。”长老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你的月光，是唯一能抚平熔炉躁动的清泉。收集他的血…用自然之力温养。精灵族的未来，系于你手。”
收集他的血？温养？
艾莉娅翠绿的眼眸猛地睁大，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她偷偷瞥了林默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手无意识地绞着祭司袍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是…是！长老！”
精灵长老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林默，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然后，他不再言语，拄着权杖，转身走向走廊尽头。那古朴的身影仿佛融入了空气，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楼梯转角，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森林气息。
长老一走，走廊里只剩下林默、磐石、和脸红得像熟透苹果的艾莉娅。
磐石看看低头绞着衣角的艾莉娅，又看看一脸懵逼的林默，脸上的横肉再次抽搐起来。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操！老子明白了！”
林默和艾莉娅都被他吓了一跳，同时看向他。
磐石铜铃大眼瞪得溜圆，指着林默，又指向艾莉娅，声音洪亮如同惊雷：
“小默！你小子要走大运了！精灵族这意思…是要招你当驸马啊？！让艾莉娅丫头给你…给你…”他憋了半天，终于从他那贫瘠的词汇库里搜刮出一个词：
“暖床？！啊不！暖血？！”
“噗——！”林默刚喝下去压惊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艾莉娅的脸瞬间红得能滴血，“啊”地惊叫一声，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尖耳朵红得像玛瑙，转身就想跑。
“磐叔！你胡说什么！”林默一边咳嗽一边急吼。
“老子哪胡说了？！”磐石一脸“老子看透真相”的笃定，指着艾莉娅，“你看！艾莉娅丫头都害羞了！长老让她跟着你，收集你的血温养…这跟古时候招驸马送通房丫头有啥区别？！”
“通…通房丫头？！”艾莉娅捂着脸的手缝里透出羞愤欲死的目光。
林默眼前一黑，感觉刚稳定下来的基因链又要崩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医院楼顶天台。
夜风吹拂，带着城市的喧嚣和一丝凉意。
翎羽深蓝色的冲锋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背靠着冰冷的水塔壁，帽檐压得很低，机械义眼幽蓝的光芒在镜片后明灭不定。
她面前的虚拟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
左侧：苏妲己发布的、引爆全服的天价追加悬赏令（重点：咳血样本收购条款）。
右侧：精灵长老与艾莉娅对话的唇语分析报告（重点：收集血液、温养）。
中间：林默在洗手间门口被苏妲己助理采集残留血迹的模糊监控片段。
翎羽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将三个关键信息流叠加、分析。
【“神血”资本化进程加速：苏氏集团介入定价…】
【精灵族介入：意图建立“月光温养”体系…】
【目标“尘微”成为多方争夺核心…风险评级：极高…】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林默手腕上那个幽蓝闪烁的手环特写上。镜片上刷过一行新的指令：
【植入式追踪协议：深度潜伏模式启动…】
【监控范围扩展：咳血频率、血液成分、位置信息、生命体征波动…】
【数据同步：最高加密频道…代号：黑雀…】
指令确认。
嗡！
医院楼下走廊里。
林默手腕上那个复杂的银色手环，幽蓝的芯片光芒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
翎羽的机械义眼捕捉到这一闪即逝的信号反馈，冰冷的镜片后，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望向城市璀璨的霓虹深处，那里，一栋没有任何标识、被称作“创世科技”前哨站的灰色大楼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
“咳血暴富日志？”翎羽低不可闻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你的每一滴血…都将是他们的战利品。”
***
深夜。磐石那破旧的面包车在街道上颠簸。
林默瘫在后座，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苏妲己的天价悬赏、精灵长老的“熔炉”警告、磐石惊世骇俗的“驸马论”、还有艾莉娅羞红的脸…信息量太大，脑子快炸了。
手腕上的手环幽蓝光芒平稳，但林默总觉得那光…有点冷。
“想啥呢？”开车的磐石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还在想那精灵丫头？”
“磐叔！”林默无力地抗议。
“嘿嘿，”磐石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老子说真的！那丫头不错！长得俊，心肠好，还会弄果冻！比苏妲己那疯婆娘靠谱！”
林默懒得理他，闭上眼睛，试图捋清思绪。
就在这时。
嗡！
手腕上的手环猛地一震！红光再次亮起！蜂鸣尖锐！
【警告！检测到高维指令溢出波动！】
【来源：未知外部指令入侵！】
【目标：植入式追踪协议！】
【反制程序启动中…】
林默瞬间睁眼！心脏狂跳！
什么情况？！
几乎同时！
面包车老旧的车载广播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滋啦——！
杂音过后，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带着明显电子合成质感的女声，突兀地压过广播里的音乐，在车厢内响起：
“指令拦截成功。”
“监控协议已接管。”
“数据同步：终止。”
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告。
下一秒，广播恢复正常。
车厢内一片死寂。
林默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环。红光已经熄灭，幽蓝的芯片光芒依旧平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屏幕上，那行【反制程序启动中…】的提示，正缓缓变成…
【反制完成。监控协议：静默状态。】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刚才那个电子合成音…接管了手环的监控？！
是谁？！
他猛地抬头看向驾驶座。
后视镜里，磐石那张糙脸也布满惊愕，铜铃大眼死死盯着车载广播，显然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
“磐叔…刚才…”林默的声音有点发干。
“妈的…广播串台了？”磐石烦躁地拍了一下方向盘，面包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什么狗屁指令监控…净是些听不懂的玩意儿！”
林默没说话，心脏却沉了下去。
不是串台。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安静的手环，幽蓝的芯片光芒如同深潭，倒映着他自己惊疑不定的脸。
这东西…比他想的…还要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