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看到他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和新旧不一的伤痕,心中满是震惊。
再看他被挑断的手脚,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放下江寒钊的裤脚,他取出手垫,搭上脉搏。
许久,叹口气,起身与一旁的沈大川和宋刀刀回道:
“这外伤我能治,内伤也可以开药调理,但是这手和脚.....”
“恕老夫医术不精,无能为力啊。”
“刘老,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沈大川不死心,这才刚成亲,若是治不好,那岂不是....
刘大夫摇摇头,“以我现在的医术,真的治不了。”
“那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沈大川追问。
刘大夫收起手垫,如实相告:
“这天底下,能治你家姑爷这伤的,恐怕不出三人。”
“就是宫里的御医,最多也就帮他治得能下地走动几步而已。”
“而且得要是各种昂贵药材养起来才行。”
“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宋刀刀也询问道:
“您说的这天底下不出三人,意思是还有可能的,对吧?”
“那这三人到底是何人?能否请您老相告。”
刘大夫捋捋胡须,再次摇头叹息:
“要想找到这三人,难于上青天呐。”
“其中那位药王谷的龙吟仙翁据说五年前已仙逝。”
“目前还有两位在世,一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圣手。”
“但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常年居无定所,在江湖上四处漂泊。”
“没人知道他的具体行踪,有人找了二十多年都没能找到。”
“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人世,近几年也没再听到过他的消息。”
“最后一位,便是百越部族的圣婆缪婆。”
“不过这百越十多年前被黔国给吞并了。”
“这圣婆流落至何处?是否还活着?也无人知晓。”
“要论起来,咱们这江都县还是紧挨着曾经的百越地界呢。”
“要是没被吞并,过去找人打听一下兴许还有希望,可惜了。”
“那就是没有治好的可能了?”
沈大川越听越心凉。
按照刘老这么一说,看似有希望,实则是绝无可能了。
刘大夫捻捻花白胡须,没肯定点头,但也不敢给一个明确回答。
只能无奈叹口气:“现在看来,只能听天由命,看缘分!”
忧虑的神色瞬间布满面颊,沈大川为难地蹙紧眉色沉思。
若是大户人家,还能花钱派人去打听寻找。
或者有权势,请动宫里的御医帮忙诊治。
或许还能如刘老所言,治一治,这甥婿还能自己做些简单事情。
可是他们家只是普通平民。
他靠着杀猪卖肉的手艺赚点碎银。
日子也只是稍微比一般的人家要好过一些,但是也富足不到哪里去。
刀刀那里就更不必说了。
他那唯一的嫡亲胞妹还在世时,向来身体孱弱。
当年艰难生下刀刀后,成日靠药养着。
日子一长,宋桥赚的那点银子几乎全花在药钱上。
宋家老太婆就不乐意了,本就偏心的嘴脸,彻底不再伪装。
不仅趁宋桥回肉肆帮工的时候苛待自家小妹。
更是嫌弃刀刀是个女娃,才出生三天,就意图将她抱走发卖。
幸好村里好心的叔伯连夜赶来通知他们。
这才在半路将这小丫头给拦了回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为这事,一直默默忍受不公的宋桥彻底爆发。
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大闹分家出来。
加上他带着爹娘过来撑腰,到宋家大闹一场,打了一架。
这才逼得里正和族里站出来主持公道。
为了不让她们母女再受冷待,宋桥连房屋都不要。
只要求多分一亩地,带着妻儿住到村外的这处山脚处,远离村子,远离宋家人。
这山腰下的土培茅草屋还是他们爷仨帮着建起来的。
饶是如此,小妹耗光家中银钱,在刀刀五岁那年,还是撒手人寰。
为此还欠了不少银两。
宋桥好不容易将这小丫头抚养长大,把债务还完,却因常年积劳,身体亏空。
三年前一场风寒,也没能挺过去,留下刀刀孤苦伶仃一人,撒手人寰。
好在丫头长成,她从小跟着他爹养猪,时不时还帮着一起杀猪。
到县城来的时候,还会帮他坐摊卖肉,慢慢的,倒也练就一身本事。
这丫头脑子灵活,嘴甜。
她坐摊的时候,放得开吆喝,性子又活泼,跟那些婆子妇人都能唠上一嘴。
故而沈家肉肆的生意慢慢做了起来。
她爹走后,丫头还时不时进城住一段时间,帮他搭把手。
他自己有过孩子,只是孩子养到五岁时夭折了。
自己婆娘翠兰生第二个的时候也难产过世,从此他就歇了再娶的心思。
几乎将这小丫头当自己亲闺女来养。
所以今日她这亲事办得如此匆忙,还是找的这样一个姑爷。
沈大川真是操碎了心。
“也不是不可能,就是机会比较小。”
虽然艰难,寻到神医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但刘大夫还是不忍断了他们的希望,好心宽慰道:
“万一郎君有缘,运气好能遇到呢,也不能就此放弃。”
“我先替他把身上的外伤治疗一下,再开几服药。”
“你们按时给他煎服,慢慢养着,先将身体养起来再说。”
沈大川还在拧眉苦思,宋刀刀应道:
“多谢刘老,那就劳烦您了。”
“不客气,我先帮他把外伤包扎一下,帮我抬把凳子过来。”
“哎,好。”
刘大夫接过凳子,坐下来开始给江寒钊处理伤口。
一边包扎一边与他们嘱托道:“他这伤切记受寒,本就筋脉已断,血脉不通。”
“若是受寒,容易加重病症,所以宁可多穿些,捂热点,也别让他冷着。”
“好,我们记下了,一定注意。”
宋刀刀站在身后认真听着。
刚才为了让他张口吃个饭,她是威逼又利诱。
现在包扎伤口倒是乖乖配合,看来还是不想死,是想活的。
这就好办。
至于寻找神医治病这件事,她尽力而为。
但她不急,也没有压力。
将来他若有机会回家,自有他的家人去为他请御医。
等刘大夫处理完外伤,张家食肆也将三桌席面的饭菜送了过来。
沈大川让宋刀刀留下,他出去安排。
刘大夫处理完,收好药箱,与她嘱咐道:
“已经弄好了,这个是金疮药和伤膏。”
“三日后你们自己给他换一下就行,省得再花银钱。”
“三日换过一道,隔七日再换,一个月后就是每半个月换一次。”
“两三个月后,这些外伤基本都能痊愈。”
“至于内服的药,我回去写了药方,把药抓好,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你们照着药方给他煎服即可,若出现什么不妥,立刻停药,让人过来叫我。”
“好,多谢,辛苦您了。”
“您留下喝杯薄酒吧,今日是.......”
刘大夫呵呵乐道:
“听说了,今日是你们大喜的日子。”
“酒就不喝了,一会儿还有一位病患需要出诊。”
“祝你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既然来了,我去给你姥姥看一下眼睛就回了,你留步。”
宋刀刀忙送他出房间。
“那您慢点。”
摆摆手,老大夫背着药箱准备朝厨房走去。
突然想到什么,他又停下脚步,转身对宋刀刀说道:
“我想起一个人,你倒是可以问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