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南愣了一秒,有些无措。
他该怎么说。
昏死过去,处于救治状态就将近维持了半个月,他一直在修养恢复,哪怕到现在,身上的伤口也尚未痊愈,醒来之时。
他其实第一时间就试图联系时绒。
那天,是齐奚阻止了他。
“你不要轻举妄动,但凡取得联系时绒肯定不会罢休,绝对会找到你为止,既然有人想要找你,难道就不会盯着她吗?”
“想想后果。”
他无法承担这个后果会带来的任何可能。
牵一发而动全身。
于是放弃了第一时间与时绒联系的冲动。
家里资产被查封,一时人人喊打,怕她流落街头,失去所有庇护,他能做的,也仅仅是清醒过后,给她汇去手上所有的钱。
卧室里。
时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林序南也只是一味地帮她擦眼泪。
“小十,你先回去好不好,这里不太安全。”
如果有林序南在的地方还不安全,那时绒实在无法想象,这世界上究竟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她摇头,整个人像破碎了一样。
齐奚在这时适当开口。
“他说的对,确实不安全,国内宋家那些人一直在找他,你们是姐弟,很有可能会为了找他,也一并把你盯上了。”
时绒心下一惊,沾满泪水的双眼瞪大。
如果有人盯她的话。
那自己来这里,岂不是暴露林序南行踪。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走吧。”
脑子一片混乱,时绒又惊又急地起来,转身就想离开,因为不想给对方带去麻烦,同时也承担不了任何不可控的后果。
门把手压下,她不舍地转身。
再度看向他,“你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的。”
“小十。”林序南突然喊。
他目光深沉,里面包含了太多说不明的情绪。
看过来的这一眼,像是要将她狠狠烙在脑海里。
“我很快就会回去,再等等我。”
时绒点头,背对着他。
泪水却绝堤而出。
齐奚送她出门,再度回到那个玄关口,门把手压下,时绒却回头看她,光线落下,将她被泪水糊满的脸照的透亮异常。
“师哥,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有些想象不到,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身边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地说:“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趋向于相信,老师并不是那样的人,况且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能做的不多。”
“尽量力所能及。”
鼻尖泛酸,她闭上眼吸了吸鼻子。
“师哥,你们一定要小心。”
“放心。”
时绒看他,挤出一个笑容。
“等回了国内,你就继续装作很讨厌我吧。”
齐奚说:“但我不会真的讨厌你。”
明面上,为了他的前途着想。
他们依旧需要避嫌。
……
等她走后。
齐奚回到了二楼阁楼的卧室。
林序南盯着窗外出神,往前迈了几步,齐奚才发现他在看楼下时绒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仿佛一件雕塑艺术品一样。
“和她一起的,是谁?”
一楼洋房外围。
有个女人从黑色商务车上下来,见到时绒后,与她一起进了不远处的车子里,他说的是于蕾,但齐奚确实不认识她。
他如实说:“不知道,可能是工作上的同事吧。”
时绒没有太多朋友,工作上也没有,林序南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但他还尚未捕捉到的时候。
齐奚又出声喊他。
“不告诉她,是怕她看到枪伤,活在提心吊胆的恐惧中?林序南,真是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也有这副胆怯的模样。”
卧室内的窗帘扬起一角,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时绒并不知道,他缠满绷带的手臂上。
有了个窟窿一样大的洞。
他身中枪伤,死里逃生。
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命。
宋家手底下派出来的人可能以为他没命活了,最近动静也小了很多,这才能让他安心养伤,不用再继续提着心前行。
林序南闭上眼:“她会害怕。”
被林家领养之后,他父母都是真心地疼爱她,家底本也就不差,时绒一直活在象牙塔里,并未接触过太多的黑暗面。
她胆子太小,连打雷都会害怕。
他也不想让她活在担惊受怕中。
“你对时绒,未免也太关心了吧。”
“我也是人。”他说,“是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
齐奚一时无言。
想起林家出事那段时间,林序南准备暂时离开,临出国之际,又放心不下家里的两个女人,这才带着不甘的情绪。
找到沈涟,恳求他多看顾一些时绒。
和他相识这么多年,齐奚无比清楚。
傲骨被碾碎,这已经差不多是林序南的极限。
也偏偏因为那天,他找沈涟的事情打乱了计划,被宋家人察觉到行踪,攀咬了上来,故而身中枪伤差点被杀人灭口。
万幸,只是伤在手上。
“沈涟是真不是东西。”
“你一早看人的眼光就是对的。”
楼下传来引擎声,那辆黑色商务车往外驶去。
林序南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他配不上小十。”
齐奚点头,表示认同。
这人为时绒做的一切,他几乎都看在眼里。
“你们姐弟俩感情是真的好,时绒也是,她一直都在找你,老师出事后,她也试图走过很多从前关系交好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和冷眼相待,老师师母知道了肯定会很心疼。”
感情确实是好,林序南被人买凶追杀的那几天,身中两枪,尚算他命大,可他也不是轻易挺过来的,齐奚尤记得,在icu抢救的那天,他生命线几次接近直线,看的他通身都是阵阵凉意。
他真怕,怕林序南就这么栽在这里。
还好,他真的挺过来了。
抢救结束的那几天,他恢复了少许意识。
但依然神智不清。
嘴里喃喃的是他父母和时绒的名字。
“要不是知道你们是姐弟,我真的差点以为你喜欢她。”
林序南没说话,眼睫垂下。
与此同时薄唇轻吐。
“那又怎样?”
“什么?”
齐奚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他皱着眉头。
想追问的时候,林序南却赶他走了。
“我要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