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而且伤的很重。

因为他已经卧床不起。

和他当了这么多年姐弟,时绒无比清楚,不管是林序南还是林家父母,他们总是将她保护的很好,一丁半点的黑暗面。

都没有让她真正接触过。

时绒愕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反而是林序南先反应过来。

“小十。”

他声音低沉,微弱,仿佛连呼吸都困难。

时绒觉得身子有些不稳,摇摇欲坠时,后方的齐奚扶了她一把,她手指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林序南什么时候会有这副模样?

从小到大,时绒从未见过。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弟弟太完美了,完美到,这个世界上很少能有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像是上帝认真推敲后铸造出来的。

高中时,时绒与他同校区,很多人知道她是林序南的姐姐,因此,那些女孩子们试图和她打好关系,以此来接近她弟弟。

吃不完的巧克力,蛋糕,奶茶,点心。

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为她行的方便。

大学读书时,他也是校里的风云人物。

学生会主席,霸榜整整四年的校草,家世优越,专业课样样第一,加上令女孩子们趋之若鹜的相貌,从各个方面来说。

林序南这个人,已经接近满配。

毕业后。

他和同专业好友一起进入了人工智能产业,研究Ai硬件开发,公司是他一手建立创办,更是政府重点支持的高新项目。

那时候,说是名声大噪也不为过。

可现在的他,哪里还有以前那副天之骄子的模样。

落魄,颓然,奄奄一息。

像是被抽去了筋骨。

恶狠狠地从高处被人打落。

时绒心疼到无以复加,直愣愣看着他缠满绷带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泛酸,最后被林序南出声打断,他轻声喊她。

“小十,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从小到大,林序南一直都喊她小十。

这不光是她的姓,更是她的幸运数字。

时绒愣了一秒,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无法将关于钟培熹的事情全盘托出,思来想去,她只能选择拉个垫背的。

“是我去求师哥,他才告诉我你在美国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时绒拽了一下身后人的衣角。

大概意思是让他帮忙圆一下。

天降大锅,齐奚也完全没想到她这么敢说。

“我——”

他欲言又止。

最终在时绒转身后有些恳求的眼神中。

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于是这个话题被短暂揭过,时绒心切地往前走了几步,坐到床沿位置,因为怕碰到他缠满绷带的手,也不敢过分靠近。

她说:“南南,妈妈,她没了。”

突生的变故,家人的离世,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倾泻而出,她不再压抑紧绷着自己,在弟弟面前,终于可以诉说所有委屈。

“那天我和妈妈去法院听判决,结束之后她一个人跑出去,后来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从很高的楼上跳下来了,南南,如果那天我寸步不离跟着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时绒定定看着他,看着面前那张与丁霭相似的脸。

“我好后悔。”

她喃喃道:“我怎么这么没用。”

那天,看到丁霭倒在血泊中之后。

她自己也很快就晕倒了过去。

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后面发生的情形她已经毫不知情了。

等醒来之后,已经身处于医院。

从前她最爱看丁霭的脸,哪怕人到中年,她也极为好看,林序南的好皮相,基本上就是随了他的母亲,他们生的很像。

时绒很想再看看她。

从高楼一跃而下之后,丁霭变成了混着血水的一摊肉,四分五裂,连身体组织也分不太清,彻彻底底,变得毫无声息。

可母亲的死状过于凄惨,她甚至不敢走近。

好像不去面对,记忆里的母亲。

就永远是那个优雅绰约的贵太太。

……

哪怕远在千里之外的休斯顿。

林序南又怎么会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

但事已至此,身后便是万丈悬崖,他只能振作起来,时绒哀戚戚的,模样痛苦极了,他有些费力地伸出满是针孔的手。

替她轻轻擦去眼泪。

“别哭,妈妈最疼你,不会想看到你难过的。”

时绒哭的更大声了。

她有些停不下来,林序南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妈妈后事,都处理好了?”

“嗯。”她抽噎着,说话断断续续:“我那阵子…想再周旋一下爸爸的事,能找的都找了,后事都是小叔叔一手处理的。”

“那几天,你是不是很害怕?”

她缓慢地点了点头。

时绒其实是有些娇气的,她被他们父母养的太好,不太能担事,林序南已经有些能想到,那阵子她六神无主的模样。

有愧疚涌上心头,他喉间干涩。

“对不起,小十。”

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他心里像是有刀刮过。

比身上的伤口更疼千倍万倍。

时绒却摇头,继而又质问他。

“南南,为什么我都找过来了,你居然还要躲起来不见我?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不对劲,你跟师哥要一直瞒着我,是吗?”

“我怕你担心。”

林序南敛眸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怕她担心是真。

这场风波,他也不想将时绒再度卷进来。

“你受伤了是吗?能不能告诉我伤在哪里?”

她是真的很着急,和林序南明明不是亲姐弟,却有股怪异的默契,就比如现在,她清楚无比的知道,对方处于极大痛苦中。

“小伤,你不用太担心。”

时绒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绯红的眼眶内有蒸汽萦绕,她看着林序南缠着白色绷带的上半身,想要一探究竟却无可奈何。

他始终不肯告诉她。

只是将自己的伤一笔带过。

“我在美国是养伤,很快就会回去找你,你不相信我吗?”

时绒摇了摇头,小脸皱成一团。

“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我。”

就算是养伤。

电话也没有,短信也没有。

她就像在海上漂浮的人,连块浮萍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