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语气惊讶,一口一个齐副队长,也拉出了些许距离感,让时绒甚至快要忘记,家里没出事之前,齐奚与他们关系是很不错的,他出身普通家庭,能有今天,不光靠自己拼了命去争。

也有一部分,是林祝尧的看重与提携。

长久以来的相处,这人更像是他们的半个哥哥。

看到她,齐奚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定要这么生分吗?时绒。”

话音落下,时绒才讪讪改了口。

她轻声喊:“师哥。”

其实以前,自己都是这么喊齐奚的,只是家里突生变故,她见多了旁人的冷眼相待,也会害怕,怕喊他这一声称呼。

会让对方认为自己在攀关系。

她敛眸,将思绪隐于其下谈起正事。

“师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前不久才和齐奚见过一面,那时又怎能想到,短短几天之后,两人居然一同出现在大洋彼岸的,德克萨斯州。

但想到自己的来意,她目光突然变得怔忡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南南在这里,你也在这里。”

“你们……”

齐奚让她进门,赤色大门被关上,于蕾在外面车里等,他将时绒迎到客厅,给她找来干净拖鞋,边走边为她解惑。

“老师出事后,我和他私下其实一直都有联系。”

这个他,指的是林序南。

空气中静了那么几秒,明明有所心理准备,但时绒还是心跳不可受控地加快,她连拖鞋也顾不上穿,很快跑进了客厅。

洋房一楼被她快速翻找了一圈。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无所获时,她很快顺着楼梯想往二楼去。

只是身后,齐奚又叫住了她。

“别找了,他不在这里。”

时绒脚步顿住,脸上有绝望蔓延开来,心脏攫住的感觉再次裹住了她,有些疼,疼到她步伐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出去。

已经来这里了,为什么还是见不到。

她眼眶泛红,带着几分不甘地转过身。

“怎么回事……”

见她这副模样,齐奚眼底露出了一丝不忍,他转过头去,身侧的手有些用力握紧,“时绒,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时绒没说话,并未将钟培熹就这么供出来。

或者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说话。

好半晌后,她平复心绪,试图蒙混过关,也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追问:“你说南南不在这里,那他在哪里?”

齐奚也不愿意告诉他,像是在打太极。

可他心事写在脸上,明明像是知道的样子。

他们之间,存了许多瞒着她的事情。

对方并不透露分毫,只与她解释。

“序南现在不能回国,他早在老师出事之前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所以留了一手,我们现在怀疑关于老师的案子。”

“或许和宋家有些关系。”

宋家,南城赫赫有名的家族。

林祝尧在官场这么多年,不说多干净,但绝对不是藏污纳垢的人,他突然得此下场,说白了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站错了队伍,或许仅此而已。

后果便是被推上去,成了第一个开刀的人。

“你说他是,得罪了宋家……”

时绒失魂落魄地呢喃,又听他说。

“这是我们猜测的,但方向也大差不差,他手里是有一些证据,但不一定就能构成直接指控,况且我们也没有办法。”

“让这桩案子重审。”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他现在只能暂避锋芒。

可是。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时绒站在客厅里,被无力感席卷全身,她很想让自己恢复清明的状态,好好思考一下,可大脑却如同宕机般无法运转。

沉默片刻,她喊齐奚。

“父亲的事是父亲的事,现在我想见南南一面。”

齐奚摇头,很快拒绝。

“他不能出来,宋家那些人最近一直在找他。”

话音落下,时绒瞳孔有些收紧。

林祝尧已经被定罪了,那些人连她弟弟也不放过。

或许是他手里的东西,也足以令宋家人提心吊胆。

有无力感充斥全身,连日的疲乏在这一瞬间又涌了上来,时绒突然痛恨自己一无是处,在大事面前,她帮不上一点的忙。

“连见一面都不可以吗?”

这声音委屈到不行,听的齐奚一愣。

但他想到林序南如今的状态,终是狠下心来。

“过阵子吧,等风波平息他一定会亲自回国找你的,你还不相信你弟弟吗?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这一点,他们似乎都毋庸置疑。

就算前方荆棘布满,林序南也会披荆斩棘回去见她。

或许真的还不是时机,回去也是徒增风险。

可时绒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到美国了,也仅仅只是见一面,都不可以,一步之遥的距离,怎么也迈不出去。

眼眶泛起热意,她鼻子一酸差点兜不住泪。

不久之后她和齐奚告别,临出门之时。

玄关处的一双LV Trainer运动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有些眼熟,和前不久她给林序南买的一模一样。

齐奚是公职人员,这么偏休闲的样式。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他会穿的。

“走吧,时绒,我帮你叫车。”齐奚准备送她出门,大门打开之后热风灌进,时绒步子已经迈开,只是临了又调转方向。

她跑的飞快,找准目标一样往楼上去。

把齐奚瞬间就甩在了后方。

二楼其实不大,连开了好几扇门,她在倒数第二间停下,时绒不疑有他,将胡桃色大门猛地推开,卧室景象映入眼帘。

全屋以棕色为主色调,很老钱风。

斗柜对面的床上,有男人半躺在那里。

听到动静,林序南缓缓抬头看来。

窗外夕阳落下,暖黄色的光线照射进来,他精致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没有太多血色,像是得了重症的病人。

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因为他搭在床沿的右手,此时缠着厚厚的绷带,可能是为了输液方便,林序南穿了件黑色背心,透明管下的针头扎在手背,骨骼突出,皮下微小的针孔布满,使他肤色也变得青白。

也就是这个画面,让时绒突然明白过来。

他们不愿意让自己见到林序南的原因。

好像是因为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