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惊讶,一口一个齐副队长,也拉出了些许距离感,让时绒甚至快要忘记,家里没出事之前,齐奚与他们关系是很不错的,他出身普通家庭,能有今天,不光靠自己拼了命去争。
也有一部分,是林祝尧的看重与提携。
长久以来的相处,这人更像是他们的半个哥哥。
看到她,齐奚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定要这么生分吗?时绒。”
话音落下,时绒才讪讪改了口。
她轻声喊:“师哥。”
其实以前,自己都是这么喊齐奚的,只是家里突生变故,她见多了旁人的冷眼相待,也会害怕,怕喊他这一声称呼。
会让对方认为自己在攀关系。
她敛眸,将思绪隐于其下谈起正事。
“师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前不久才和齐奚见过一面,那时又怎能想到,短短几天之后,两人居然一同出现在大洋彼岸的,德克萨斯州。
但想到自己的来意,她目光突然变得怔忡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南南在这里,你也在这里。”
“你们……”
齐奚让她进门,赤色大门被关上,于蕾在外面车里等,他将时绒迎到客厅,给她找来干净拖鞋,边走边为她解惑。
“老师出事后,我和他私下其实一直都有联系。”
这个他,指的是林序南。
空气中静了那么几秒,明明有所心理准备,但时绒还是心跳不可受控地加快,她连拖鞋也顾不上穿,很快跑进了客厅。
洋房一楼被她快速翻找了一圈。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无所获时,她很快顺着楼梯想往二楼去。
只是身后,齐奚又叫住了她。
“别找了,他不在这里。”
时绒脚步顿住,脸上有绝望蔓延开来,心脏攫住的感觉再次裹住了她,有些疼,疼到她步伐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出去。
已经来这里了,为什么还是见不到。
她眼眶泛红,带着几分不甘地转过身。
“怎么回事……”
见她这副模样,齐奚眼底露出了一丝不忍,他转过头去,身侧的手有些用力握紧,“时绒,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时绒没说话,并未将钟培熹就这么供出来。
或者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说话。
好半晌后,她平复心绪,试图蒙混过关,也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追问:“你说南南不在这里,那他在哪里?”
齐奚也不愿意告诉他,像是在打太极。
可他心事写在脸上,明明像是知道的样子。
他们之间,存了许多瞒着她的事情。
对方并不透露分毫,只与她解释。
“序南现在不能回国,他早在老师出事之前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所以留了一手,我们现在怀疑关于老师的案子。”
“或许和宋家有些关系。”
宋家,南城赫赫有名的家族。
林祝尧在官场这么多年,不说多干净,但绝对不是藏污纳垢的人,他突然得此下场,说白了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站错了队伍,或许仅此而已。
后果便是被推上去,成了第一个开刀的人。
“你说他是,得罪了宋家……”
时绒失魂落魄地呢喃,又听他说。
“这是我们猜测的,但方向也大差不差,他手里是有一些证据,但不一定就能构成直接指控,况且我们也没有办法。”
“让这桩案子重审。”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他现在只能暂避锋芒。
可是。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时绒站在客厅里,被无力感席卷全身,她很想让自己恢复清明的状态,好好思考一下,可大脑却如同宕机般无法运转。
沉默片刻,她喊齐奚。
“父亲的事是父亲的事,现在我想见南南一面。”
齐奚摇头,很快拒绝。
“他不能出来,宋家那些人最近一直在找他。”
话音落下,时绒瞳孔有些收紧。
林祝尧已经被定罪了,那些人连她弟弟也不放过。
或许是他手里的东西,也足以令宋家人提心吊胆。
有无力感充斥全身,连日的疲乏在这一瞬间又涌了上来,时绒突然痛恨自己一无是处,在大事面前,她帮不上一点的忙。
“连见一面都不可以吗?”
这声音委屈到不行,听的齐奚一愣。
但他想到林序南如今的状态,终是狠下心来。
“过阵子吧,等风波平息他一定会亲自回国找你的,你还不相信你弟弟吗?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这一点,他们似乎都毋庸置疑。
就算前方荆棘布满,林序南也会披荆斩棘回去见她。
或许真的还不是时机,回去也是徒增风险。
可时绒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到美国了,也仅仅只是见一面,都不可以,一步之遥的距离,怎么也迈不出去。
眼眶泛起热意,她鼻子一酸差点兜不住泪。
不久之后她和齐奚告别,临出门之时。
玄关处的一双LV Trainer运动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有些眼熟,和前不久她给林序南买的一模一样。
齐奚是公职人员,这么偏休闲的样式。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他会穿的。
“走吧,时绒,我帮你叫车。”齐奚准备送她出门,大门打开之后热风灌进,时绒步子已经迈开,只是临了又调转方向。
她跑的飞快,找准目标一样往楼上去。
把齐奚瞬间就甩在了后方。
二楼其实不大,连开了好几扇门,她在倒数第二间停下,时绒不疑有他,将胡桃色大门猛地推开,卧室景象映入眼帘。
全屋以棕色为主色调,很老钱风。
斗柜对面的床上,有男人半躺在那里。
听到动静,林序南缓缓抬头看来。
窗外夕阳落下,暖黄色的光线照射进来,他精致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没有太多血色,像是得了重症的病人。
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因为他搭在床沿的右手,此时缠着厚厚的绷带,可能是为了输液方便,林序南穿了件黑色背心,透明管下的针头扎在手背,骨骼突出,皮下微小的针孔布满,使他肤色也变得青白。
也就是这个画面,让时绒突然明白过来。
他们不愿意让自己见到林序南的原因。
好像是因为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