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正月初四,年后开工的第一天,也是街道最忙的一天。

一个上午,王主任总算把假期积攒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处理妥当,刚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食堂准备吃饭,一名干事小跑着追上了她。

“主任,刚刚接到了两封匿名举报信。”

说着,就将两个白皮信封递了过去。

“匿名举报?”

王主任一扫脸上的疲惫,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举报信,街道偶尔会收到,通常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但匿名举报,一般是举报人怕得罪人,举报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大事。

“小周,你帮我打份饭送到办公室。”

王主任拿着举报信匆匆回了办公室,举报信,她不可能当众拆开,需要先看看举报的什么事,好方便她做出应对。

回到办公室,王主任撕开其中一个信封,抽出信纸看了片刻,慢慢道:“陈丰年?陈木匠的儿子?他赌博?”

说起来,王主任对陈丰年有些印象,毕竟是片区为数不多的中专生之一,属于需要关注的人才,只是陈丰年入职轧钢厂后表现平平,因此也就不再关注了。

另外,陈丰年的父亲,也就是陈木匠,活着的时候经常接一些街道安排的活,一来二去勉强算是熟人。

王主任身为街道主任,是掌管片区大局的人,片区里的一些流言蜚语根本传不到她耳中,她想要了解什么,要么问手下的干事,要么找各大院的管事大爷了解。

所以她根本没有听过陈丰年赌博的事,当然,举报信的内容也让她松了口气,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老易是怎么做的工作,院里有人参与赌博竟然不报告。”

王主任嘀咕了一句,随手将举报信放到了一边,赌博归派出所管,显然举报者不懂,属于病急乱投医了,回头转给派出所就行了。

接着,王主任又打来了第二封举报信。

当看清内容后,眉头紧紧皱起。

这第二封举报信也是举报陈丰年的,举报的内容就有些炸裂了,说的是陈丰年和养姐乱搞男女关系。

这种事不管发生在哪里,影响都是很坏的,何况陈丰年和养姐……这种特殊的关系已经突破了道德底线。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随后周干事拿着饭盒进来了。

“小周,95号院的陈丰年,也就是陈木匠的儿子,你熟不熟?”

王主任随口问道。

“熟啊。”

周干事点头,“我家的床和柜子就是陈木匠帮忙给打的,今儿上午我还在街道见到陈丰年了。”

王主任有些意外,“他来街道做什么?”

“哦,登记结婚的,还给咱们发了不少糖。”

周干事笑着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个纸包,“这就是陈丰年给的。”

王主任目光旋即落在了纸袋上,她想起来了,上午工作的时候,一名干事送来的喜糖,说是有新人结婚,她当时没在意,毕竟现在的街道还肩负片区登记结婚的业务,收糖收到手软,算是街道的隐形福利。

周干事还没觉察出出了什么问题,仍眉飞色舞道:“王主任,您可不知道,这对新人郎才女貌,简直天生一对,那叫人羡慕的……”

“陈丰年的结婚对象是谁?”

王主任突然打断了她。

“哦,是云瑞禾,陈木匠的干女儿啊。”

王主任追着陈丰年问个不停,周干事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主任没正面回答她,严肃道:“你确定是干女儿,不是养女?户口是分开的?”

“确定啊。”

周干事道:“以前就经常听陈木匠说这事,要是养女的话,云瑞禾早就改姓陈了。”

闻言,王主任表情松懈下来,感情是个乌龙啊,这匿名举报大概率是有人在故意使坏。

揉了揉眉心,王主任的目光投向了另一封举报信,“小周,这个陈丰年赌博的事,你有没有听过?”

“赌博?”

周干事想了下道:“倒是听过一些这样的传言,可传言毕竟是传言,又不归咱们管,就没多关注这事,主任,您突然问这个,是不是……”

“看看吧。”

王主任把举报信递给了周干事。

周干事快速浏览了一遍,皱眉道:“主任,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在故意使坏啊。”

“嗯,我也这么认为,这样,等下了班,咱们去一趟95号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顺便再慰问下贾家。”

王主任做了决定,既然陈丰年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子虚乌有,说不定赌博的事也做不得真。

所以,她暂时压下了转给派出所的想法,毕竟真是乌龙的话,她这个主任面子上过不去。

同一时间。

一个95号院的大妈挎着篮子准备去供销社,刚出院门不久,迎面走来一个面色黝黑的农村妇女,直接拦住了她。

“这位大姐,南锣鼓巷95号院怎么走?”

这年代人的警惕心都很强,大妈也不例外,她看着妇女农村人的打扮,问道:“我就是95号院的,你找我们院做什么?”

“您就是95号院的?”

妇女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这不巧了嘛,我一个妹妹,准备介绍她一个同事的儿子给我闺女,我妹妹同事是你们院的,我来就是打听那小伙子的个人情况的。”

一听是这事,大妈八卦的心瞬间被点燃,好奇的问道:“叫什么名字?我们院年轻人,就没有我不了解的。”

“我妹妹同事姓闫,那小伙子肯定也姓闫,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姓闫……”大妈一拍大腿,“嗐,您说的不会是我们院三大爷家的闫解成吧,三大爷是红星小学的老师,您妹妹也是红星小学的?”

“对对对,那就错不了了,我妹妹就是红星小学的。”

妇女拉着大妈走到一边,热切道:“大姐,您跟我说说闫解成的情况呗,比如他的人品和工作情况,您也知道,我是嫁闺女,可不敢马虎。”

“那肯定不能马虎啊。”

大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幸好您遇见了我,不然您就真掉火坑了。

闫家是我们院排的上号的贫困户,家里吃咸菜都论根分,这一家子还喜欢算计,整天都在琢磨别人口袋里的三瓜俩枣。

还有那个闫解成,就是个打零工的,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您把闺女嫁给他,那您闺女以后就有吃不完的苦了。

我也是看您同为女人的份上,才说这些的,回头您可不能把我卖了。”

不想,妇女听了脸上却闪过一抹不信,“不对吧,闫家是贫困户?我妹妹说,她那同事一个月工资58块钱呢,条件在你们院是数一数二的好,怎么可能穷到咸菜论根分呢,大姐,您不是在忽悠我吧?”

“58块钱?”

大妈惊疑,“您没开玩笑吧?三大爷工资明明是27.5……”

“不可能,我妹妹是实习老师,她的工资都28了,你口中的三大爷都工作十几年了,怎么可能是27.5的工资,再说,我妹妹也不可能拿这个骗我,除非她以后不想见我了,算了,我再找别人问问吧。”

妇女说着直接丢下大妈走了,还像模像样的见人就拦着问。

大妈愣了片刻后,立马选择相信了妇女的话,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表情也跟着兴奋起来,也不去供销社了,调头就跑回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