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卷着热浪撞在窗户上，考场里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切割着粘稠的空气。苏寒握着笔的手心沁出细汗，笔尖在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上悬了许久——这道解析几何题他练过三次，此刻却突然卡了壳。
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像要钻进脑子里，苏寒皱了皱眉，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左眼。就在指尖触到眼皮的瞬间，一股尖锐的疼痛猛地从左眼深处炸开，像有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眼底。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笔“啪嗒”掉在桌上，引来前排考生的回头一瞥。监考老师敲了敲他的桌子：“苏寒同学，保持安静。”
苏寒没力气回应，疼痛顺着神经爬满全身，左眼像是要被撕裂，视线里的试卷开始扭曲、模糊，最后凝结成一片刺目的血红。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答题卡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嗡——”
左眼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低沉的嗡鸣在颅骨里回荡。苏寒强撑着睁开眼，透过模糊的血色，他看见自己映在桌角水杯里的倒影——左眼的瞳孔彻底变成了暗红色，瞳仁中央浮着一道旋转的黑色纹路，像一个微型的漩涡，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异端……找到了……”
三个沙哑、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考场外响起，穿透了紧闭的窗户，带着刺骨的寒意。苏寒浑身一僵，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金属摩擦着冻土。
“砰！”
教室后门的玻璃瞬间炸裂，碎片飞溅中，三个穿着黑袍的身影破门而入。他们的黑袍宽大如翼，帽檐压得极低，只能看见下巴处露出的一截苍白皮肤，仿佛终年不见阳光。为首的黑袍人抬起头，帽檐下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死死“盯”着苏寒的方向。
“检测到星魂波动，坐标确认，清除异端。”
声音落下的瞬间，中间的黑袍人抬手甩出一道漆黑的锁链，锁链带着破空声直扑苏寒面门，链节上刻着诡异的符文，散发着镇压神魂的气息。
考场上彻底乱了。
监考老师吓得瘫坐在地，学生们尖叫着抱头躲避，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苏寒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行动——他猛地侧身，锁链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铛”地砸在墙上，竟嵌入青砖半寸深。
“还敢躲？”为首的黑袍人冷笑一声，三个黑袍人呈三角之势围了上来，黑袍下渗出淡淡的黑气，考场里的温度骤降，连吊扇的风都变得冰冷刺骨。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苏寒的声音因恐惧而发颤，但他握紧了拳头，左眼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那旋转的黑色纹路转得更快了，仿佛有一股狂暴的力量要冲破皮肤。
“天道之下，岂容异端？”左侧的黑袍人沙哑地说，手中凝聚出一柄黑气凝成的短刃，“你的星魂不该存在，抹杀是唯一的归宿。”
短刃带着死亡的气息刺向苏寒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苏寒左眼的黑色纹路猛地扩张，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他自己也懵了——那股力量完全不受控制，像一个饥饿了千年的巨兽，贪婪地扑向短刃上的黑气。
“什么？！”黑袍人惊呼，他发现自己的力量竟在被对方吸收，短刃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他想抽回手，却像被磁石吸住，根本动弹不得。
苏寒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精纯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左眼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充盈感。他看着黑袍人惊愕的脸，看着对方的身体以诡异的速度干瘪下去，黑袍下的骨骼轮廓清晰可见，最后像一截被风化的枯木，“咔嚓”一声碎裂，化为漫天飞灰。
“老二！”为首的黑袍人怒吼，双手结印，无数黑色符文从他袍袖中飞出，组成一张大网罩向苏寒。
苏寒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左眼的吞噬之力再次爆发。这一次，他甚至能“看”到符文里流转的能量轨迹，那张看似坚不可摧的网，在接触到他手掌的瞬间，就像冰雪遇骄阳般消融，所有的符文能量都被吸入他的掌心，顺着血管汇入左眼。
“不可能……吞噬星魂……居然还存在……”为首的黑袍人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他踉跄后退，似乎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刚刚觉醒的星魂者能吞噬他的本命符文。
右侧的黑袍人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猛地捏碎：“大人！发现吞噬星魂持有者！请求支援！”
令牌碎裂的瞬间，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穿透了考场的屋顶，在云层中炸开一朵诡异的黑花。
“走！”为首的黑袍人当机立断，他看了一眼苏寒，又看了一眼那道信号光柱，咬牙道，“留你一命，天道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他和剩下的黑袍人周身泛起黑雾，身影在黑雾中扭曲、变淡，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考场里一片死寂。
学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才的打斗、黑袍人的消失，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监考老师颤抖着拿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一片漆黑，连信号都消失了。
苏寒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左眼的旋转纹路已经消失，只剩下淡淡的红血丝，但那股吞噬能量的感觉还残留在体内，让他浑身燥热。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躺着半片残破的黑袍碎片，是刚才最后那个黑袍人消失时，被吞噬之力扯下来的。碎片质地粗糙，边缘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黑气，像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就在这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地上的血迹、破碎的玻璃、墙上的锁链痕迹，甚至被黑袍人撞翻的桌椅，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血迹渗入地板，消失不见；玻璃碎片飞回窗户，重新组合成完整的玻璃；锁链自动从墙上拔出，化作黑气消散；桌椅归位，连试卷上的水渍都干得无影无踪。
短短一分钟后，考场恢复了考前的模样，除了惊魂未定的师生和苏寒手中的半片黑袍碎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苏寒握紧了那半片碎片，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确定这不是梦。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道黑色光柱炸开的地方，云层正缓缓散去，露出一片异常湛蓝的天空，但苏寒却从那片湛蓝里，感受到了一丝无处不在的注视，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向他收紧。
他不知道“星魂”是什么，不知道“天道”为何要追杀他，更不知道自己体内觉醒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但他知道，从左眼浮现血色瞳孔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坠入了一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深渊。
高考还在继续，笔尖划过试卷的声音重新响起，却再也无法掩盖苏寒胸腔里狂跳的心脏和那片黑袍碎片上，若有若无的冰冷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