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羽尘的长剑,毫无阻碍地、深深地刺穿了小女孩瘦弱的胸膛!剑尖甚至从她背后透出,带着滚烫的鲜血!

小女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双原本空洞的大眼睛瞬间睁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和一丝……奇异的解脱?她的小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量鲜血。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羽砚震惊而悲痛的脸上,带着一丝微弱的光亮,然后,那小小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羽砚伸出的手臂中。

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羽砚的道袍,也灼痛了他的灵魂。他抱着小女孩尚有余温却生机飞速流逝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杀孽……他的师弟,亲手造成了杀孽!而这个小女孩为了救他为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剑!

“啊——!”羽尘眼中的粉色漩涡在这一刻骤然崩碎!眼前师兄悲痛欲绝的脸庞和小女孩胸口插着的、自己紧握的长剑,如同最残酷的雷霆,将他从魅惑的深渊狠狠劈醒!巨大的悔恨、痛苦和难以置信瞬间将他吞噬,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如遭雷击般松开了握剑的手,踉跄后退,双目失神,“我…我做了什么…不…不是我…不是我……”此刻的羽尘道心破碎,精神恍惚!

“咯咯咯……好一场精彩的兄弟相残!真是感人肺腑啊!”狐妖刺耳的笑声打破了死寂,她得意地看着这出由她亲手导演的悲剧,眼中满是残忍的快意。“小道士,亲手杀死无辜之人的感觉如何?这心魔,够你享用一辈子了!”狐妖趁着羽尘身心不稳,一招就把他打晕在一旁的墙边,逐个击破!

看着师弟崩溃的模样,看着怀中气息全无的小女孩,再听着狐妖那恶毒的笑声,一股焚尽一切的怒火与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在羽砚心底爆发!他将小女孩轻轻放在地上,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管晕在一旁的师弟,转头看向狐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意志。周身的气息不再仅仅是凌厉,而是如同万载寒冰般死寂,又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狂暴!

“你,该死。”羽砚的声音嘶哑低沉,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他不再顾忌任何伤势,丹田内苦修二十年的真元如同沸腾的岩浆,不计后果地疯狂燃烧起来!手中的长剑发出低沉的龙吟,青色的剑罡暴涨数尺,将整个石室映照得一片惨绿!

狐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威胁!她尖叫着,拼尽全力施展魅惑之术,粉红色的雾气如同实质般涌向羽砚。

然而,此刻的羽砚心如铁石,杀意盈天!那足以惑乱心神的粉雾,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时,就被那狂暴冰冷的杀意和燃烧的真元强行驱散!他一步踏出,地面龟裂!剑光如匹练,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撕裂空气,直取狐妖头颅!

这是一场惨烈到极致的搏杀!狐妖垂死挣扎,利爪带起腥风,妖法频出。羽砚则完全放弃了防御,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每一剑都带着为小女孩复仇、为师弟赎罪的滔天恨意!石室内剑气纵横,碎石飞溅,鲜血不断飙射,染红了冰冷的石壁。

羽砚的道袍早已被鲜血浸透,有自己的,更多是狐妖的。他胸前被狐爪撕开深可见骨的伤口,肩头被妖法洞穿,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那个不断闪避、尖叫的白色身影。

最终,在付出半边身体几乎麻木、真元濒临枯竭的代价后,羽砚抓住狐妖一个破绽,将燃烧着生命精元的最后一剑,狠狠刺入了狐妖的心口!

“不——!”狐妖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眼中粉色光芒急速黯淡。她的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开始崩解,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只留下一颗黯淡的、布满裂纹的粉色妖丹滚落在地。

“噗!”羽砚再也支撑不住,拄着剑单膝跪地,大口咳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羽砚与狐妖进行最终决战,石室内能量激荡、光芒刺眼之时。在石室入口的阴影处,一条通体莹白如玉、近乎透明的细长白蟒,悄无声息地游弋而出。它冰冷的竖瞳锁定了瘫坐在角落的羽尘。

白蟒的速度快如闪电,毫无声息地靠近,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猛地张口,两颗细小的、泛着幽蓝光泽的毒牙,精准地咬在了羽尘的脚踝之上!在咬上的瞬间白蟒虚幻成白影,消失在羽尘的脚踝处!

“羽尘!”羽砚刚击杀狐妖,完全没注意到那瞬间消失的白影。他强提最后一口气,踉跄着扑到羽尘身边,却怎么也唤不醒师弟,羽砚崩溃到手抖的去探其鼻息和脉搏,发现只是昏厥,心里松了一口气!

羽砚看着昏迷不醒的师弟,又看向一旁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小女孩,巨大的悲痛和责任感压得他几乎窒息。他必须立刻带他们回道观!师父或许……或许还有办法!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冰冷的小小身躯包裹好,紧紧绑在自己胸前。然后,他咬紧牙关,将昏迷的羽尘背在身后,用布条牢牢固定。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所有力气,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牵动着全身的伤口,鲜血不断滴落。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充满血腥与绝望的石室,目光扫过地上那颗黯淡的粉色妖丹,没有停留。他背着至亲,抱着枉死的无辜者,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却又无比坚定地,踏上了返回栖霞山的归途。月光惨白,照着他孤独而沉重的背影,在崎岖的山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混合着血与泪的痕迹。道观那棵巨大的银杏树,成了他此刻心中唯一的灯塔。

栖霞山巅,道观那扇沉重的观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被撞开。羽砚的身影如同从血池地狱中爬出,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粘稠的血印。他胸前用道袍裹着的小女孩早已冰冷僵硬,背后昏迷的师弟羽尘脸色青白,呼吸微弱。支撑他回到这里的,是二十年苦修的坚韧道心和对师父唯一的、渺茫的希冀。

“师父!救…救他们……”羽砚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破旧的风箱,最后一个字尚未落下,他眼前彻底一黑,带着两个至亲至重的人,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