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看着林诺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林诺会崩溃，会求饶，会选择最安全的那条路。他从未想过，在这具瘦弱的、看起来一推就倒的身体里，竟然蕴藏着如此决绝的、近乎疯狂的勇气。
“你……你确定？”里奥的声音都在发颤，“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一旦提交，就没有回头路了！”
“在他们的审判厅里，有回头路吗？”林诺反问。他的声音很平静，一种在看透了所有选项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平静。
他想起了赤月。“我罩着你，”她当时是这么说的。但他明白，赤月能给他的，是机会，是武器，而不是一个可以永远躲藏的避风港。她把他从泥潭里拽了出来，推到了悬崖边，是跳下去化身为龙，还是摔下去粉身碎骨，终究要他自己选。
与其像一只虫子一样，在别人的规则下被慢慢碾死，不如像一颗流星，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光芒，也要自己选择燃烧的方式。
“我确定。”林诺说。
里奥定定地看了他三秒，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眼中的恐惧和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仇敌忾的、属于“共犯”的兴奋。
“好！疯就疯一次！”他重新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既然你要当那个挑战歌利亚的大卫，我就是送你第一块石子的那个人！”
他调出学院的法规申请系统，找到了那个几乎无人问津的“特殊情愿”入口。在里奥的指引下，林诺用自己的学生终端，郑重地填写了申请。
申请人：新生，林诺。
申请条例：校规总则，第七章，第三十四条B款——先祖挑战权。
事由：回应学生会纪律委员会的听证会传唤。
指控方：天穹学院学生会。
当林诺的手指，在那个“确认提交”的虚拟按钮上按下去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一声命运齿轮转动的、沉闷的轰响。
他回不了头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天穹学院所有在校学生的个人终端，都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代表着“A级校园公告”的提示音。
无论是正在图书馆里苦读的学生，还是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战士，又或是在宿舍里打游戏、聊天的男男女女，全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终端。
一条简短但信息量爆炸的公告，显示在所有人的屏幕上。
【A级公告：‘先祖挑战权’已激活】
【新生林诺，已正式引用‘先祖挑战权’，就纪律委员会之传唤，向学生会发起挑战。正等待学生会回应。】
一秒钟的寂静后，整个天穹学院，彻底沸腾了。
学院的内部论坛瞬间被刷爆，流量之大甚至让服务器都卡顿了片刻。
“我没看错吧？！先祖挑战权？那个只存在于校史里的传说级条款？”
“一个新生？！挑战整个学生会？！他是不是把入学测试当成网络游戏了？”
“楼上的，你不知道吗？这个林诺，就是赤月那个疯女人亲自从垃圾星球捡回来的S级特招生！这绝对是赤月在背后搞鬼！有好戏看了！”
“这已经不是好戏了，这是战争！赤月派系和凯撒派系的全面战争！而这个叫林诺的新生，就是第一颗被发射的炮弹！”
“赌局已开！赌林诺能活过几分钟！我下100功绩点，赌他撑不过三分钟！”
“三分钟？你也太看得起他了。我赌一分钟！”
在这一刻，林诺这个名字，从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瞬间变成了整个学院风暴的中心。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拾荒者，而是成了众人眼中，一个不自量力的疯子，一个胆大包天的英雄，一个注定要被碾碎的悲剧人物。
与此同时，学生会总部。
那间巨大、肃穆、象征着学院最高权力的圆形议事厅里，气氛却与外界的喧嚣截然相反，安静得可怕。
凯撒·奥古斯都正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学生会主席制服，金色的头发像太阳一样耀眼。他没有看那些惊慌失措的下属，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星图上，一颗代表着“锈带7”的、毫不起眼的暗淡星点。
“主席！那个新生……他……他激活了‘先祖挑战权’！”一名议员结结巴巴地报告。
凯撒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们……我们应该立刻驳回！以‘滥用古老条例，扰乱学院秩序’的名义！”
“为什么要驳回？”凯撒终于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优雅而从容的微笑，仿佛听到的是什么有趣的笑话，“一个连训练课都没上过的新生，用他唯一的、也是最愚蠢的权利，向我们发起了挑战。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带着狮子般的威严与自信。
“这是赤月送给我们的一份大礼。她想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们，那我们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用最绝对、最压倒性的力量，把她的这份‘礼物’，连同她的脸面一起，踩得粉碎。”
他抬起手，下达了命令。
“回复全校：学生会，接受挑战。”
“地点，中央大竞技场。时间，二十四小时之后。”
“对决项目……”他微微一笑，说出了最残酷的四个字，“无限制格斗。”
消息传回707宿舍时，里奥的脸彻底白了。
“无限制格斗……完了……他们甚至不屑于玩任何花样，直接选择了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他们就是要用纯粹的力量，在所有人面前把你打垮！”
林诺的心也沉了下去，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这是他预想中最坏的结果。
就在这时，最后一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全校公告，姗姗来迟。那是学生会对他们挑战者的公示。
当看到屏幕上弹出的那个名字和照片时，里奥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
那不是凌霜，也不是任何一个学生会的知名高层。照片上的男人，是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高年级学生，他的一只眼睛是灰白色的义眼，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资料上写着他的名字：巴克·罗根。
身份：学院格斗社首席，连续三年的“角斗场之王”。
备注：因在格斗中断送过三名对手的职业生涯，而被纪律委员会处分过七次。
里奥的声音都在颤抖，充满了恐惧。
“完了……是‘屠夫’巴克……”
“凯撒……他不是派来一个冠军。”
“他是派来了一个……行刑官。”
